唐靖陽拍了拍她的頭,大步向鍾靈兒的房間走去。
是的,他的心因為她的存在而得到解放,所以不管未來如何,不管週遭有多少人反對,即使是遭到眾叛親離的命運,他也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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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小姐,你開門啊!」
「靈小姐,你至少要吃飯啊,你不能就這樣一直關在裡面。」
「靈小姐,求求你不要再為難我們了好不好?你至少說句話吧。」
「靈小姐……」
「靈小姐……」
在鍾靈兒臥室外,一大群像無頭蒼蠅的女傭們急得六神無主、冷汗直冒,可是不管她們怎麼哀求、怎麼詢問,鍾靈兒就是不應一聲,門關得死緊。
「你們先退下去吧,我親自跟靈兒講。」溫和如清風的嗓音響起。
女傭們不約而同的回頭,然後一起瞪大眼,掩口驚呼:「先生!」
唐靖陽修長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身後,清澈溫和的眼眸好整以暇的凝視著眾人。
「先生,這怎麼可以……」小宜簡直惶恐至極,黑道社會裡向來是男權社會,男子的地位比女子高很多,所以儘管靈小姐是未來的盟主夫人,可是也不能由盟主親自來講和,這根本就是不容與禮法!
「先生,還是由我們來……」
「沒關係。」唐靖陽溫和一笑,「我和靈兒之間不需要講究這麼多禮節,你們先下去吧。」
「是……」
支走了所有的閒雜人等,唐靖陽輕輕走到門前敲了敲門。「靈兒,開門,是我。」
門內還是一聲不響。
唐靖陽好脾氣的繼續敲,「靈兒,外面沒人了,開門好嗎?難道你連我也不見了?」
良久,門被打開,露出一道窄窄的縫,鍾靈兒披散著一頭長髮,活像暗夜幽靈般透過狹窄的門縫望了唐靖陽一眼,不發一言地轉身走回。
唐靖陽將門推開,屋內漆黑一片,他不由得輕歎了口氣,將牆壁上的開關打開,霎時房內一片光明。鍾靈兒依舊是披散著頭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活像一座雕像。
唐靖陽輕輕走上前,與她面對面。「為什麼把自己鎖起來?」
鍾靈兒還是不說話。
唐靖陽歎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
「就因為寄雪說的那些話,你就把自己關起來,然後絕食抗議?」
「我才沒有絕食抗議。」她猛然抬起頭,瞥見他那雙湛藍若寶石的眸子,氣焰頓時矮了半截,不自覺的再度低下頭,像個被教導主任抓到考場作弊的學生,連聲音也是低低的。
「我沒有絕食,只是不怎麼想吃飯罷了。」
「都已經不想吃飯,那還不叫絕食?」唐靖陽輕輕一笑,笑容溫暖而柔和。「靈兒,你真的那麼在意寄雪說的那些話嗎?」
鍾靈兒沒說話,依然保持沉默。
他輕輕摟過她的肩膀,笑得宛如三月裡的暖陽。「寄雪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她只有我這一個親人,從小就依賴我,在我爸媽去世後這種情況更加嚴重,所以她當然不希望你把我搶走了,她會說那些話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又何必和她一個小孩子計較這麼多?」
「我沒和她計較。」良久,鍾靈兒悶悶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唐靖陽眨眨眼,有些好笑地看著她。「沒計較為什麼把自己關起來?而且還不吃飯?」
說到底,靈兒與寄雪也僅相差一歲,都有些小孩子性子,兩個小孩子湊在一起,鬧鬧脾氣也是正常的。
「因為她說的是事實。」她聲音低低的,顯得有氣無力。「她說得對,我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論容貌才德我哪樣都上不了檯面,我只會成為你的累贅……這樣一想,我就覺得好沮喪。所以,我真的在想,如果我離開你,這樣是不是……」
「靈兒,不要說這種話!」唐靖陽摟著她的腰,驚恐的道。
在外人眼裡,他一向都是果斷冷靜的,對任何事都是瞭然於心,在他的掌握之中,彷彿任何事情之於他,都會水到渠成的:但是外人卻從來不知道,他也有擔心的事,他最擔心的就是鍾靈兒在將來的某一天會離開他。
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在失去爸媽的那一年,他就已經嘗夠了,他不想再次品嚐這種失去一切的滋味。「即使是說笑也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鍾靈兒愣住了,她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不,那不是單純的驚慌,而是一種發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
怪不得……
怪不得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每當她停下喋喋不休的嘴巴時,總會發現他用一雙深藍的眸子癡癡的望著自己,問他在看什麼,他總是溫柔的對自己說「發現你就在我的身邊,這種感覺真好」。
他說這話時的溫柔表情讓她好心痛,特別是知道他父母去世的原因後,這種心痛的感覺更讓她覺得難受,她也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幸福,不希望他眉間染上憂愁,所以她才會想,如果她離開他之後,他能過得更好的話……可是,只是這樣想而已,不僅僅他受不了,她更加受不了,她依賴他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即便是在沒見到他的三年裡,她心裡也在無形之中依賴他的。
這樣一個笑容溫暖如和煦春風,內心卻又寂寞如雨夜的男子,她怎麼能夠離開他?又怎麼捨得離開?
「好啦、好啦。」與先前立場相反,現在反倒是她安慰他,「我只是說笑而已,我不會離開的,除非有一天你要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你的。」
「要你走?我才捨不得。」唐靖陽輕輕的笑道,擁緊了她,眉眼問淨是寵溺。是啊,他好不容易才能和她在一起,怎麼捨得她離開?
鍾靈兒回摟住他,撒嬌地道:「我一不漂亮二不聰明,一無是處,人家都當我是株草,只有你才把我當成寶似的寵著。」
「一無是處才好。」唐靖陽淺淺的笑,如風般颯爽。
「什麼——」明媚的大眼不客氣的瞪去,彷彿可以噴出火來。
竟然說她一無是處才好,他腦袋有問題啊!
「那豈不是代表除了我,你完全沒有第二個選擇?」唐靖陽笑著揶揄她。
鍾靈兒氣得哇哇叫,揮舞著拳頭。「你是什麼意思?好像我的行情有多差沒人要似的。」
「我要就好了,還要別人要你做什麼!」他一本正經的板起臉,「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面,你要為你三年前的行為負責,不准不要我。」
「什麼?」鍾靈兒瞪大了眼,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彷彿她佔了他多大的便宜似的。
拜託,她做了什麼必須要為他負責啊?
「三年前是你自己把我撿回去的吧?」
「是啊。」的確是她主動把她撿回去的,他又沒拜託她。
「是你讓我住在你家的吧?」
也沒錯,因為他受傷了,她怎麼可以放任一個受傷的人到處亂跑?「沒錯。」
「這不就是了。」唐靖陽神色一凝,一臉正色,雙手代替驚堂木一拍,宣告罪名成立。「你當年將我一介美少年軟禁在家,還強迫我幫你跑腿,造成我身體和心靈上極大的傷害,所以為了彌補你的罪行,你必須用一輩子來償還我。」
啥米?
鍾靈兒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什麼時候一向溫文老實的唐靖陽也學會強詞奪理,惡人先告狀了?而且還說得煞有其事的,好像她真的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女魔頭似的。
「而且……」唐靖陽笑得意味深長,慢條斯理的繼續說:「是你自己說要我以身相許來報答你的,我可是照你說的做了,你不能賴帳,你要負責。」
聞言,鍾靈兒差點吐血,她真想馬上找塊豆腐來一頭撞死。她的自由、她的青春、她的未來……之所以被剝奪,原來是被自己那幾句無心的戲言決定的。
原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嗚嗚……她真的是欲哭無淚!
看著鍾靈兒垮下臉,後悔得槌胸頓足的模樣,唐靖陽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好哇,你竟敢捉弄我。」明白自己又被捉弄,鍾靈兒氣得揮舞著拳頭不住的往他身上槌。
唐靖陽哈哈大笑著,一面機警的躲過她的拳頭,一面又忍不住的說些話繼續刺激她。
打打鬧鬧中,兩人都笑得格外開懷,也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
門外,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吳媽和小宜相視一笑,一起轉身離開。
「今天晚上天氣真好。」
「是啊,天氣真的很好。」
第八章
「哥!」
凌亂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隨著砰的一聲,唐寄雪滿臉怒容的出現在唐靖陽面前。
唐靖陽淡淡的抬眼,看見站在他面前滿面通紅的妹妹,溫和的一笑。「誰又惹你生氣了?」
「明知故問!」她氣鼓鼓的坐下,俏麗的臉皺得像個包子,「還會有誰?除了那個鐘靈兒,還有誰會讓我這麼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