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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於晴

  霍水宓的眼眶熱熱地。

  「我知道。」她低語。這是向陽式的關心,有些凶狠,但至少他是把她當親人看待。

  已經夠了,真的已經夠了。

  她瞧了他們最後一眼,專心在徐蒼離的書桌上找防身之物。

  「你……該死的……娘!」

  她的腳步忽地煞住,遲疑地回過身子。

  她傻傻呆呆地望著徐向陽,濛濛瀧瀧的淚不受控制地落下。

  「向陽,是……是你在叫我娘嗎?」

  「該死的!你要想我再叫你一聲『娘』,你就給我乖乖活下去,不論發生甚麼事,你都得給我活下去,聽見了沒……」想再說些什麼,已是不及,他奮力向前撲去。卻只是撞上已緊緊合住的暗門。

  霍水宓直用袖口拭淚,嘴裡嘀嘀咕咕地:「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的……啊啊!」

  她驚跳起來。書樓的門扳子教那姓尹的震飛了起來,她連忙低頭,「咻」地一聲,震破的門飛過她的頭頂,撞向書牆。

  尹可鷹瞇起眼掃視樓內。「你把那幾個孩子藏在哪去了?」一目瞭然,能躲到哪去了?他的眼停留在她簌簌發抖的身子上,邪笑:「沒了他們也無妨,只要有你就足夠了。」他笑了。

  「你……你……」霍水宓勉強鼓起勇氣站了起來。「我與你並無仇恨,為何專找我麻煩?」

  「我豈止要找你麻煩?」他笑得連眼都瞇了起來,見她逃到桌後,他笑哼兩聲,脫了外衣。「你能逃到哪去?我可說過,要怪就怪你是那姓徐的妻子,若你不受寵也就罷,最多要你紅杏出牆,冠他幾頂綠帽子,可是你不是,尤其你在我胸口戳的那一刀,讓我痛了大半年!我豈有不報之理?那霍二娘說你是那姓徐的心頭肉,你想想,若是將你先姦後殺,再將屍身擺在他面前,他會怎麼地?」他嘴角上揚幾乎九十度,太滿足於自個兒的幻想了。瞧她還不死心地繞著桌子逃,他哼了一聲,又脫了上衣,坦胸露首的,胸口當前有一道乾疤。

  噁心死了!霍水宓只不小心瞧了一眼,就想吐他一身!她雖不是待字閨中的未嫁女,也喜歡在夜晚窩在老爺赤裸的胸膛前昏睡。可她就不會覺得老爺噁心啊!惡,她都快吐了……見他忽然越過桌面,撲了上前,她驚叫一聲。

  「老爺!」她往後縮去,時屆冬日,身上層層衣衫,他才揪住她的衣袖,「砰」的一聲,桌面忽然裂成兩半,猝不及防地,當場他跌得四腳朝天,同時撕下她的外袖。

  霍水宓心驚膽戰的,奔向門扉,想往外逃,尹可鷹賊笑一聲,從後頭拉住她的衣領。

  第十二章

  「這回瞧你往哪逃……」「咚」踢到門檻,霍水宓忙往旁避去,任他再四平八穩地趴在地面,薄紗似的外衣領子跟著扯下了泰半。還好她今兒個穿有七、八層,雖然外圍幾層全是薄如蟬翼,但至少沒跟他一樣坦胸露臂就好!

  尹可鷹痛得皺起濃眉,瞪著先前教他跌倒的門檻。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他明明沒踢到的,怎會莫名其妙地踢倒?!不!他是親眼見到那姓徐的跟王莫離一早騎飛馬離去,不可能會有人知道的!

  當日。不知是誰救他出山神廟的,但不管是誰,竟把他丟在農村裡的豬圈裡,該死!該死!為了療傷,他花了半年時間,其間收買新廚,好不容易弄他進府,來個裡應外合,沒有道理會失敗的!他眼尖地瞧見那霍水宓往東邊的拱門跑去。

  「今日要不殺了你,我『尹可鷹』就倒過來寫!」畢竟習過武,他跳起來直跟著疾奔過去。

  啊,他追來了!他追得好快!霍水宓氣喘吁吁地,看定東方就往一直線跑去。老爺曾說過,只要往東邊走,一定到得了主房……

  ※※※

  「哪裡走?」他冷笑,疾飛起來,只見幾步就要捉到這賤人……

  「咦,夫人,你跟向陽少爺玩快跑遊戲啊?」北邊的拱門忽然站著一日三大媚的阿福?!

  「阿福!」霍水宓叫道。「快走!他會殺人的!」這種時候,阿福怎會在這兒?

  阿福睜大眼,看見追著夫人的男子轉過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忙退了幾步,冷汗猛然冒出。

  「我……我什麼都沒瞧見……什麼都沒瞧見……就,就當我沒來過……」他結結巴巴地說,全身抖得比霍水宓還厲害。

  他只是個傭人而已,沒道理為徐府裡的人賠上性命,夫人是老爺眼下的紅人是沒錯,但他阿福出面就會是死人了,那他還能給誰拍馬屁啊?!

  他舔舔乾澀的唇:「我……我走了……」那個男人擺明沒把他放在眼裡,直接伸出魔爪想捉夫人,他可以趁機快走,逃命要緊,溜啊……

  「啊!啊!」霍水宓又被扯下一隻蟬袖。

  「我究竟在做什麼啊?」阿福瞪大眼,看見自個兒的雙腳在移動,不是在逃命,而是往夫人奔去。何時,他自個兒的腿脫離了他的意識?

  「夫人快逃,這裡交給我阿福就行了!」奇怪,這話會從他嘴巴裡說出來?!他是不是中了什麼蠱?他吞了吞口水,不可思議地目睹自個兒伸出手臂拉住那個大塊頭,讓夫人逃命去!

  他是「見風轉舵的阿福」啊!他的別名又叫「狡猾福」!什麼時候他成了忠心僕?

  他還不想死,不想死!

  「找死!」尹可鷹痛擊他的下巴,偏這該死的傭人死也不放手。他一哼,手聚五爪,直往阿福的胸口抓去。

  「阿福!」

  「快走啊,夫人!」他一定是瘋了……他瞠目,眼見那五爪就要扯開他的皮肉!完了完了,他當真要死在這了!他是「狡猾福」啊,趁現在快放手還有救,還有救啊!可是,他一放手,夫人也死定了,他跟夫人誰比較適合去見閻王?

  那還用說?當然是夫人啊!自己的命是最寶貴的,尤其他還沒賺夠錢呢!

  那,為何他還不放手?

  「逃啊,夫人!」他的嘴巴又不受控制地喊了出來。完了,他真的要死了!一定是這幾個月被夫人給洗腦了!成天像條哈巴狗跟著夫人,就盼哪日能從傭人往上升職,沒想到他這「狡猾福」竟然日久變性……

  他竟然成了一個大好人!

  他閉上眼,眼角徐徐流下一顆珍珠淚。莫怪旁人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看來好人不好當,頭一回行俠仗義就要下去跟閻王打招呼。

  「阿福!」

  五爪牙剛觸到阿福的胸口,「嘶」的一聲,尹可鷹痛得縮回手。他連退了幾步,道:「真人不露相!原來徐府裡儘是臥虎藏龍之輩,連一個小小傭人也有如此武功。」肯定就是這名叫阿福的傭人暗中對付的。

  「咦?啊?沒……沒錯!我阿福正是真人不露相,你若是識相,就快快滾蛋,免得我……我正義福就要你難看!」原來當好人還是刀槍不入的,難怪夫人這麼愛當好人。

  阿福扠腰,一副正氣凜然相。「我勸你早日改邪歸正,免得……你……你偷襲!」話一完,「咚地」就倒地。

  尹可鷹冷哼一聲,揉了揉拳頭,睨了一眼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阿福,冷笑:「沒用的傢伙!」見霍水宓悄悄地往東邊拱門移去,他不怒反笑。「我倒要瞧瞧還會有誰出面救你?愈難得到的,才能更顯出它的珍寶。你說,你還能逃多久呢?」

  「你……你眼中沒有王法嗎!」

  「王法?沒有物證,官爺又能耐我如何?」他邪邪地笑著,疾飛過去。

  「啊!」霍水宓拔腿就跑。離那主房尚有一個拱門的距離,霍水宓驚喘,她的頭髮教他給拉住,一把扯向地面。

  「你還能往哪逃!」

  「啊啊……」她撲向地面,氣喘吁吁地,咳了好幾聲。「你……老爺跟你沒有仇啊!你不怕老爺報仇嗎?」

  「我若怕了,也就不敢來了!他不敢殺我,殺人是要償命的,依他的性子是不會為一個女人賠上一生的。」他陰沉沉地:「你就跟向陽他娘作伴去吧!別忘了下去見閻王時,告上那姓徐的一狀,若不是他,你與向陽他娘怎會正值青春年華便香消玉殞……」

  「住口!老爺可不是什麼殺人兇手!」霍水宓叫道。

  「咦?聽你口氣,倒是死前還挺崇拜那姓徐的?你才跟了他不到一年,就崇拜他到這種地步?他十五歲同向陽他娘成親。共有十七年頭,這十七年裡的相處,可不見有任何崇拜,那姓徐的功夫倒進步不少,懂得讓女人為他傾心了……可惜,你與他的緣份只能到此了。」他綻出邪笑。

  霍水宓眨了眨眼,見他要撲上來了,她睜大眼,尖叫道:「救命啊……」

  「差爺,就在這兒。」響亮的聲音猛然擊中他僵硬的身軀。

  拱門外站著一排官差,最前頭的是王莫離。他扮起一副悲痛的模樣,道:「幸好今兒個正巧官爺們過府視察,否則豈不叫這登徒子得了逞?」王莫離痛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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