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揚眉。「我希望這回別又有爛攤子給我收拾了。」
她想起昨晚,有些愧疚。「不會了。」有事她自己擔就是了。
「你的保證沒用。」他笑笑。「所以我打算看緊你,免得我半夜又做惡夢了。」
「那是因為你還沒討個老婆。等你有老婆,你想做惡夢都甭想了。」她吐吐舌。
「鬼靈精怪。」他頓了頓。「事情就這麼說定了。還有,別忘了我等著你說實話呢!」他眼裡閃著狡黠。
她呻吟一聲,清楚向來鍾徹想知道的事情沒一樣能逃過他眼下。
她開始後悔來找他了。十分後悔。
舒毅到達「歐亞」已經是下午時間了。
今天一大早,舒心蘭緊急電召他火速回家,唯一原因是舒大剛「病危」「病危」?他想起來就忍不住直皺起眉頭。
他的父親健康情形好得簡直不像只剩下短短幾個月生命的老人,宏亮的聲音、咄咄逼人的語氣讓他跟舒奇一樣保持著懷疑的態度。尤其今天父親質問他有關大眼睛的事,高亢的嗓門實在令人驚愕,但醫生的檢驗報告又容不得質疑……
他蹙起眉,想起昨晚的大眼睛。事情已經容不得他再拖延下去,他早該想到沒有任何事情能逃過舒奇的渲染。找到大眼睛後,他要先徵求她的同意,如果她拒絕,他也會想盡辦法說服她,甚至以威脅相逼都在所不惜,他不願見到父親抱著遺憾離開人世間……他走進鍾徹的辦公室,一臉愕然。
大眼睛正坐在鍾徹的位子上,好奇的看著他們本年度最大宗的企劃案。
對於這種情況的發生,他有些措手不及。她與鍾徹是什麼關係?她是這裡的職員?
無數的可能飛過他的腦際,他只求她目前芳心未屬,否則所有計劃全因她而瓦解。他清清喉嚨,敲敲打開的門。
霏霏抬起頭,發現自己正面對一個魅力十足的男人。
他稱不上英俊,但深刻的五官卻輕易的烙印在女人的心底,至少這張臉龐對她而言是如此。她敢發誓,她從沒見過這位吸引人的男士。
推論的結果,她肯定他是來找鍾徹的。
她微微一笑,決定替鍾徹留個好印象。「鍾經理不在,你有事嗎?」
她的聲音出乎意料之外的悅耳。她注意到他不禮貌的揚起眉,彷彿對她的舉動十分驚奇。
舒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昨晚潑辣的大眼睛與今天看似甜美的女孩是同一人的話,他不得不承認他看人技巧退步了。輕咳一聲,他走到桌前。
「他不在,我可以等他。」他看著她聳聳肩,以乎對他的舉止不以為意。
這令他有些惱怒。他自問自己長相雖然沒有舒奇英俊過火的容貌,但起碼小小的吸引力還是有的,而她竟然連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她有健忘症?昨晚的唇槍舌劍如此輕易的被遺忘?他不滿的心緒浮上心頭。虧他還念念不忘她,而她卻在短短十幾個鐘頭內就忘了他的存在。他非常不滿……
眼光不離她,他坐在招待賓客的沙發上。自始至終,他的眼睛全都停佇在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巴上。
在不滿的同時,他也為自己找到這麼符合他條件的女孩而感到十分慶幸。他會盡一切能力說服她配合他。不過,在這之前,他內心深處的男性自尊不可避免的受到傷害。他原以為就算沒有舒奇的英俊漂亮,但起碼對於女人還有幾分吸引力存在。而現在才不過一晚上的功夫,她就已經把他視為陌路人。
這讓他有些……吃味?他蹙起眉,困惑自己的想法。霏霏簡直是頭皮發麻。
從沒一個男人敢用這種眼神看她,彷彿視她為砧板上待價而沽的肥豬肉似的,如果他不是跟鍾徹有關係,她早趕他走了。那種眼神奇異地令人熟悉,尤其那副嘴臉以及他說話的腔調全都該死的令她似曾相識。她見過他?
不可能。這種有型的男人只要見一眼,都不容易忘記,她輕易地否決掉這個推理。難道他聽鍾徹提過她的名字,所以好奇的打量她?
她搖搖頭,不敢苟同那種眼神純粹只是一份好奇,再加上她都未曾介紹過自己,他當然不知道她是誰。在經過一陣難耐的沉默後,她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姑且不論他是否認識,單就那種不禮貌的上下打量,他就該道歉。她抬起頭瞪著他,正對上他饒有趣味的迎視眼光,她清秀的臉孔抹上一股微不可見的憤怒紅暈。她必須顧忌鍾徹的顏面,又不得不為自己出一口氣。
她身上又沒標價,他憑什麼用這種眼光看她!
「先生,打量夠了吧?」她強迫自己用冰冷冷的聲音質問他,否則她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會拿距離最近的鎮石朝他扔去。
她的脾氣向來控制不住,所以小時候鍾徹才會跟在她屁股後頭猛收爛攤子,這也是瑪麗亞修女時常訓誡她的原因。
他揚揚眉,笑了。深刻嚴肅的臉龐軟化不少。
「還沒呢!」他輕輕淡淡的回答她。
「還沒?需不需要我走到你面前,任你打量個夠?」
「考慮。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另有一筆交易要談。」他開門見山的說。
「交易?」她懷疑他。「我以為你是來找鍾經理的。」她十足的不相信。
「鍾經理?」他重複她對鍾徹的稱呼。「你是這裡的職員?」
「我沒必要告訴你。」她傲然道,愈看愈覺得他似曾相識,其至連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原來這就是你對待客戶的方式。」
「這完全因人而異。」她回過神,故意露出甜美的假笑。「比方……你!」
「我?」
「對。對於一個不懂禮貌的客戶,本公司向來主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有些想笑,不過他仍懷疑她是否是公司職員,如果她是,為什麼他們從沒見過對方?至少她也該認識公司的老闆吧?
他再度朝她半嘲諷的笑了。「你不怕把客戶趕跑,被上司開除?」
「公司向來把不懂禮貌的客戶視為拒絕往來戶。」她得意說道。
「那麼不用一個月,『歐亞』必倒無疑。」他喃喃道,希望她不是「歐亞」的職員,否則他辛苦創立的公司非讓她搞垮不成。「你說什麼?」
他看著她,回到正題。「事實上,我是來找鍾徹的。不過,也算我們有緣份,下班之後我本來打算找你談談。」「找我?我不記得我認識你。」
「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你是封面人物?」她猜測。
「不是。」他既感吃驚又有些惱怒。「我們才剛見過面,你忘了嗎?」
「除非你整過容,否則我一定不曾見過你。」她懷疑他是故意搭訕。
他失笑。「我這張臉絕對貨真價實。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他決定提醒她。「我不以為李阿花適合你。」
「李阿花?」她怔了怔,隨即想起昨晚那段插曲。
她一臉恍然大悟。難怪他的臉龐似曾相識,他的聲音如此耳熟,原來是昨晚那個在她面前嘲笑她的模糊男人。她過於吃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滿意的看著她的表情。「終於想起來了?」
她瞪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找人調查我?」難道他想送她入獄?想到這裡,她一臉惶恐。「只是碰巧。」
他注意到她慌張的神情,清楚她在想些什麼,他暗暗把這個有利於他的資料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例如必要時,他可以拿它來威脅她以達到他的目的。
他把手伸進口袋裡,輕巧的按下鍵。
「碰巧?」她不相信,「天底下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你沒有證據,不能抓我的。」他慢條斯理的打量她。「我沒說要抓你,也沒說不抓你。」
她一臉莫名其妙,隨即她瞇起眼來。「你有目的?」「你是個聰明人。」
「你還沒說出你的目的。」她怒氣騰騰,卻又不得不屈居下風。
「當我的未婚妻。」他想了想,不理她愕然萬分的表情。「也許是新娘也不一定。」「你瘋了!」她只能無力的吐出這三個字。
「我頭腦清醒得很。」他站起來,走到桌前面正對視著他如瘋子的眼神。「我並不是要求你真的成為我的未婚妻,我只是希望你冒充一陣子。」
「冒充?」她肯定他百分之百是個瘋子,即使她惋惜儀表出眾的他神智不清,她也不得不為自己的安全堪慮。她開始估量從這裡到門口的距離。
他對於她的反應相當氣惱。他舒毅從來沒被人當瘋子一樣看待。
「我不是瘋子!」他強調道:「如果你再看著門,我發誓你的後半輩子會在監牢裡瞪著牢門看。」她為這個威脅而不情願的調回視線。
「好吧!我可以暫時把你視為正常人,你有話快說吧!」
「我不是瘋子。」他幾乎想掐死她。
「就算你不是瘋子。」她瞪著他憤怒的眼神,「一個正常人通常不會找陌生人當他的未婚妻甚至是新娘,我們並不熟識。」「不熟識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