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黎娉不是訝 於她的好哭,而是她……除去先前對珊珊的印象,她真的沒想到祁勁會僱用這麼笨拙的女孩子!瞧這小秘書現在還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呢!
黎娉格搖頭,反正她也不想瞭解祁勁心裡是怎麼想的。她轉過身,懶得搭理這個小秘書,逕自走向辦公室。
「等一下啦!起碼讓我通報一聲嘛。」珊珊既擔心她的裙子又害怕被祁勁罵,一時忘了電話的存在,匆忙的確在黎娉前頭,連門都沒敲就直接推開總經理室的門。
祁勁和「盛崎」的企業的老闆王文崎坐在黑色的沙發上談話,桌上還擺著合作的企劃書。
一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祁勁抬起頭,正想斥責來人,沒想到看見珊珊——而且是泛著眼淚,活像是剛被人拋棄的小怨女似的走進來。
不做二想,祁勁立刻放下手下的資料,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
「珊珊,出了什麼事?」他關心的問道。他肯定公司裡應該沒人會欺負她——至少明眼入一眼就看出他和珊珊的關係。珊珊是他帶進公司的,背後自然有他做靠山,誰敢招惹她?
然後他看見了她半毀的裙子。
「珊珊!」他蹙起眉,拾起她的下巴。「你又闖了禍?」口裡雖然叨念著,但他還是用指尖抹去她剛掉下來的淚珠。
「才沒有啦!只有一點而已……是這位小姐想見你,所以我才 進來通報一聲。」珊珊讓開身子,讓祁勁看見站在門口的黎娉。
「我事先聲明,我有盡到本份不讓她進來,可是她很堅持嘛。」珊珊很認真地說:「而且我又不能像野蠻人一樣用武力阻止她進來,再說,如果我跟她打,鼻青臉腫的人很可能會是我。所以,我只好先進來通報一聲。」她說明理由。
祁勁長歎一聲。「連門也不敲一聲?珊珊,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我不收容你,還有哪家公司敢要你!」
珊珊臉紅了,原木她的臉蛋就不是屬於那裡明艷亮麗型的,除了梨渦外,就是圓圓的雙頰最惹人注意——她生氣的時候,兩頰就像是充了氣的小廝球般鼓鼓的。
尤其她臉紅的時候,看起來更加可愛。有時候,祁勁也忍不住想輕輕地捏一把;當然,他是很少有這裡舉動的,免得她大小姐哪天心情不好,就狠狠地給他一巴掌,再拖著他用一個晚上的時間來聊祁靜。
一如昨晚。
想到昨晚,祁勁就感到好笑;眼前這小妮子看起來睡眠不足,一雙眼睛還有血絲,看她今晚還敢不敢有事沒事就當他是垃圾筒,把所有不滿的、開心的情緒全發洩到他身上?
不過,說也奇怪,他大可拒絕她,但不知怎麼搞的,他就是狠不下心。如果他狠得下心,早在二個月前,她上班的頭一天,他就會將她開除,也不用老是在她後頭收拾善後了!
例如,今天他就已經準備開始接收她所帶來的災難;包括她未完成的工作——老天!堂堂一個祁氏的總經理,還得身兼秘書工作——包括順便照顧一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怎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祁勁……祁總經理?」珊珊將一隻手在他面前用力搖晃著。
他立刻怒瞪她一眼,抓下她輕桃的手。稍後他要記得提醒她。在祁氏,她是個秘書,不能當著客戶的面做出不合時宜的舉止。
這小妮子!
珊珊習慣性的吐吐舌,從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她眼角一瞄,發現祁勁的客戶,說是某家大企業的老闆,此刻正以好笑的眼光注視著自己——他是在笑她嗎?早在一個鐘頭以前,這個男人走到她身邊,輕敲著桌面叫醒自熟睡的她之後,就一直以評估、好笑的目光注視著她,八成他是在笑祁勁怎麼用了這麼個沒用的秘書!想來她真是丟盡了祁勁的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臉。
就連先前她照祁勁的吩咐端兩杯茶進總經理室時,也因為一不小心,潑到了祁勁的西裝外套,惹得祁勁乾脆自己動手, 她到外頭來,這一切全落入那男人的眼裡,難怪他現在會用好笑的目光瞪著自己……她真是驢到家了!
「好了!」祁勁出聲打斷了她的沉思,也打斷了那男人注視的目光。
「珊珊,這裡沒有你的事了,現在你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對了!」他當著其他兩個人的面,走到辦公桌後,從抽屜裡拿出一瓶藥酒交給她。「我敢打包票,你的腿一定又瘀青了是不是?幸虧我有先見之明。拿出去好好揉一揉,下回小心點,OK?」他 惜地揉了一下她的頭, 貼地說道。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他不說還不覺得有什麼疼,這回經他一提醒,她的腰部竟疼得差點讓她叫出聲。
她正想出去,一直旁觀的王文崎突然開門道:「既然你有約了,我也該走了;至於其餘細節就等下次再聯絡了。」王文峙站起來。
祁勁點點頭。「也好,下回我會叫我的秘書……我會親白打電話給你。」他實在不相信珊珊的辦事能力。
珊珊和王文崎要出去之時——她不太喜歡王文崎走在她身後,用那裡很奇怪的目光盯著她瞧——又被祁勁叫住:
「珊珊,下班後等我,OK?」
「好。」她乖乖答道,出去了。
整間總經理室就只剩下祁勁和—直旁觀的黎娉。
「你來幹什麼?」祁勁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冷,完全不似先前如珊珊說話時那般溫柔。
黎娉走近他。「只是來探望你而已。她是你的女朋友?」她好奇地問。
「不是。」
她仔細的打量了他一會兒,才說道:「我相信你。不過,我挺奸奇她的身份上,能讓你公私不分的人很少,尤其是女人。她是大祁經的女朋友?」
「目前還不是。」祁勁自顧自的走向辦公桌,啜了一口早已涼掉的茶——珊珊泡得還不是普通的濃。
「我懂了。」其實黎娉什麼也不懂。
「說出你來的目的!」他冷漠地說。
「閒來無事來看看也不行嗎?」黎娉拋出一個傾倒眾生的撫媚笑容,見他不為所動,只好無奈的聳聳肩。「好吧!我實話實說——我是奉了阿姨的命令來誘惑你的。其實際也不必當我是毒蛇一樣避著。你我都很明白彼此的感覺稱不上來電,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就當我是來喝喝茶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祁勁浮起一個苦笑。「我該知足了,不是嗎?至少你只是來喝喝茶,比起祁靜來,我是幸運多了。」
黎娉胡亂揮揮手。「我才不管大姨跟二姨是怎麼想的,只要我和媽咪活得開心就好,不見得——定要攀上什麼有錢人家。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萬一到時候我變得和大姨—樣攻於心計,可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是不是?」
祁勁只是一個勁兒的維持苦笑。
這是他們家的「秘史」,就連相處十年的珊珊也不知情。不是他不夠信任珊珊或是什麼的,只是珊珊太單純了,單純到他不願意讓她見到世上還有醜陋的一面——一個用金錢、謊言、貪婪所堆砌成的世界。五年前,他的父親年屆七十,娶了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從此以後祁家就陷入貪婪的爭奪戰之中。
那女人——他和祁靜的繼母——自如他父親來日無多,將來祁氏企業早晚要交到祁家兄弟手中、哪容得她來瓜分?於是乎她把自己的侄女白蕊、黎娉分別從香港、新加坡召回來介紹給他們兩兄弟,希望她們能因此分得祁氏一杯羹,屆時她這個大姨說什麼也能沾到一點好處。所幸黎娉跟那女人不同,第一天見到他時,就坦白說出那女人的計劃,然後偶爾來他這裡逛逛,算是了卻任務。可是白蕊就不同了;她是他繼母二妹的女兒,簡直就像是同一模子刻出來的,整天就跟個麥芽糖—樣的纏著祁靜,一步也不肯離開。雖然同是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妹,但他倒比欣賞黎娉這個小表妹大方自然的態度。
「祁勁,其實我來也是為了報個訊。」不知何時黎娉已經走近他——她長得跟珊珊完全不同型;她很獨立而堅強,而珊珊就不同了;要哭的時候她可從不借他肩膀哭,她會直接投進他的確裡大哭,然後弄濕他的襯衫,順便捏一捏氾濫成災的鼻涕——那裡折磨可不是他能忍受的,尤其望著自己心愛的襯衫被如此槽遏時,他實在是說不出—句話來,只能仰天長歎。不過,他就是拒絕不了珊珊,哪怕是要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大概也會想辦法替她摘下來吧?
或許這正是—物克—物!他有些懊惱地想道。
「大祁靜要回來了。」黎娉見他沒反應,就逕自說下去。
「祁靜?」他愣了愣,頗為含蓄地說:「我以為他會先通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