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方才護送女人下樓的段臣風,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眼前,修長的身軀倚在門邊,慵懶的看著她。
沉默不語的磨蹭了半天,花惜音才終於故做不經心的開口。
「我在報紙上看到,你要訂婚了。」
「是有這個打算!」段臣風沒有否認。
「你那張毒嘴,得理不饒人,誰嫁給你,誰倒楣!」
「謝啦!」他不冷不熱的回了句。
花惜音看著他,氣憤不甘的控訴道:「你怎能這樣,說結婚就要結婚?」
那些吻、那個意亂情迷的夜晚,他那雙像是糾纏了什麼的眼神——
他留給她一團難解謎,卻什麼也不說明,就瀟酒的要結婚去了?
看進她閃著怒火的雙眼,段臣風揚起眉,突然發現——原來她還是在意的。
在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後,她一直有意無意迴避著他,他甚至以為,她並不打算面對這個事實,才決定和相親的對象交往,也好讓父親安心。
這個發現,卻讓他不再這麼確定,自己原本的想法。
段臣風深邃的眸緊盯著她,希望她能再說明白些,好讓他知道,自己絕不是那個一廂情願的傻瓜。
看他只用一雙彷彿想看穿人的眸凝望著她,突然間,一個字就是哽在喉頭吐不出口,她索性賭氣的亂七八糟嚷道:
「你——你還欠我一個交代,我不會這麼簡單就作罷的!」
交代?她要的是個他也想知道的答案?還是一個簡單不過的實質補償!
段臣風發現自己竟然害怕去證實真相。
「你不妨直說!」段臣風謹慎的吐出一句。
他是個男人,一夜雲雨之後他非但沒有負責的誠意,反倒要她開口「直說」?這算什麼嘛!
「我可是個拜金女,你佔了我的便直,起碼也要有點誠意負責!」她氣急攻心的嚷出這句。
聞言,他的唇角勾起一絲諷笑。
在商場打滾這麼多年,他還異想天開著奢求一個拜金女郎的真心嗎?
「我真是不該低估你的!你放心吧,你會得到令你滿意的『交代』!」他嘲諷一笑,旋即轉身往自己的公寓走。
看著他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俊臉,花惜音後悔了!
她在賭什麼氣?為什麼不坦白一點,把深埋心底的矛盾、複雜感覺老實的告訴他?
「不是的!你聽我說——」
花惜音追在他身後想解釋,但他根本不聽,毫不留情的當著她的面,把門遽然關上。
茫然望著緊閉的大門,花惜音知道——她的驕傲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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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她終於得到段臣風口中,所謂的交代——一張交由屬下送來的支票。
一千萬面額的支票,握在手裡很是震撼,但花惜音卻麻木得連嘴角也拉不開。
這就是他對她所做的交代?是他給她的答案?
她木然將支票塞進口袋裡,強忍著發酸的鼻頭、漲痛的眼眶,借口上廁所,便匆匆躲進了洗手間。
一關上門,成串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拚命往下掉。
「臭段臣風,混蛋段臣風——」
她坐在馬桶上,抽抽噎噎的邊哭邊罵。
她這麼說也只是想氣氣他,他竟然用錢打發她?!
曾經是她視若珍寶的漂亮制服上,沾滿她的眼淚鼻涕,但此刻她什麼也不在乎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哭,只覺得心口難受得只能用眼淚來發洩,直到眼睛腫得幾乎睜不開。
她幹嘛哭——花惜音撫著難受的雙眼罵自己。
有了一千萬,她可是個有錢人了,她該笑才對,有什麼好哭的?
她掏出口袋裡的錢,嗅著上頭彷彿散著一千萬鈔票香味的支票,強迫自己開心的笑。
有錢人的手筆就是不一樣,一出手就這麼大方!
她一直夢想著,有一天會突然憑空掉下一大筆錢,讓她狠狠的殺進每家精品店好好買個夠,如今美夢實現,她還猶豫什麼?
握著一千萬的即期支票,她領了一大筆錢。
花惜音先是替自己買了一個,亮得令她睜不開眼的大鑽戒,又歡天喜地的去痛快吃了頓以往只能在窗外垂涎的法國大餐。
穿著一身高級的名牌套裝坐在餐廳裡,優美的音樂、浪漫的氣氛,再加上高級美味的法式餐點,儼然是她嚮往許久的有錢人生活!
這就是有錢的好處!
總是能享受到最好的東西,永遠也不用擔心錢不夠用。
酒足飯飽後,突然想起來,她一夕之間成了大富婆,怎能不去狠狠血拼?!
攔了計程車,她火速來到最愛光顧的精品街。
掛著滿足的微笑,將店裡面多得來不及看第二眼的當季衣服全掃進手裡,在店員瞠目結舌的注視下,驕傲的拿出一疊厚厚的鈔票付帳。
多開心啊!第一次這麼痛快的花錢,用不著擔心會沒錢付帳、把卡刷爆。
兩手提著多得幾乎提不動的購物袋,在店員笑盈盈的恭送下,花惜音快樂而滿足的步出精品店。
這應該是她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刻,多好、多痛快,是不?
她站在店門前,茫然看著冷清的街頭、閒適自在的行人,以及親密牽手過往的情侶……鼻頭卻有股酸意,拚命往眼底竄。
明明兩手提滿重得提不動的戰利品,可是她心底,為什麼還是那麼空?
她遽然鬆開手,終於忍不住跌坐在地上,放聲哭了起來。
到這一刻,她才終於發現,自己愛上了段臣風,遠超過她最愛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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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看似時髦世故,卻天真得像個十八歲的小女生,幾句甜言蜜語就把她騙得團團轉——」
段臣風皺著眉,聽著特別約他出來的嚴寬,眉飛色舞的敘述新的獵艷對象。
「我打賭,不出一個禮拜我就能把她弄上床!」嚴寬得意的宣示道。
「花惜音呢?難道你對她連一點留戀也沒有?」段臣風冷冷盯視著他。
「別提了!那女人實在不上道,害我浪費了那麼久的時間,卻連甜頭也沒有嘗到。」嚴寬悻悻然的啐道。
看著他驕傲自大的神情,段臣風實在不明白,那精得像什麼似的花惜音,怎麼會看上這種男人?連他都不禁懷疑起自己,怎麼會跟這種卑鄙的傢伙來往那麼久?
段臣風決定劃清兩人的界線。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他不帶感情的丟下一句,就逕自起身。
「你怎麼突然要走了?你的咖啡還沒喝,我也還沒說完哪——」嚴寬驚訝的想叫住他。
段臣風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咖啡,眼底突然閃過一抹念頭。
「你說得對!我是該先把咖啡喝完!」
他站著端起咖啡,作勢要湊進唇邊,卻佯裝不經意的往旁邊晃了下,正端在手上的熱咖啡,就這麼遽然灑了嚴寬一身。
「唉呀——燙死我了——」嚴寬發出可怕的慘叫。
「抱歉!」
段臣風放下杯子,淡淡的丟下不帶真心的抱歉。
這算是替花惜音討回一點公道!
頭也不回的走出餐廳,他雙手插進口袋裡,信步沿著餐廳邊的大街上走著,心底有種莫名所以的失落。
不經意一抬頭,他看到遠處有抹看似熟悉的身影,正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一旁地上還散落了數量驚人的購物袋,慘烈的哭嚎聲,吸引了不少人駐足圍觀。
這怎麼可能?
花惜音此刻恐怕早巳經拿著那一千萬,開開心心的殺進精品店裡血拼了吧?!怎麼可能會不顧形象的坐在大街上哭?
他甩甩頭,他不該再想起她了!
或許她確實吸引他,但並不適合他。
眼前,他只好速戰速決——這是唯一把她趕出心底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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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晚上,就是他將事情作了結的時候。
「臣風,你約我出來有事嗎?」
坐在他對面將近半個鐘頭,也看著他足足沉思了半個鐘頭,唐可詩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雖然兩人交往已經一段時間,但她卻始終覺得跟他有種很遠的距離感。
唐可詩的聲音驚醒段臣風,他茫然抬起頭,像是這一刻才終於發現她的存在。
「是的!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段臣風放在口袋裡的手緊握著一隻絨盒,裡頭裝著他準備求婚的戒指。
他清楚,這場求婚無關愛情,只是基於一種義務,他需要一個結婚對象!
他想清楚了嗎?
就這麼跟這個沒有一絲感覺、不能讓他有一絲動心的女人,過一輩子?
心底那個影子隱隱約約,總是在他一不防備之際,就遽然冒出來,狂肆的霸佔他所有的思緒。
段臣風閉上眼,狠心的割捨那股眷戀與不捨,毅然掏出口袋裡的絨盒,遞到她的眼前。
「我希望你能——」他堅定的打開絨盒,聲音卻戛然而止。
裡頭原本躺著的一隻昂貴鑽戒,竟然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