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不在焉的邊聽著聶仲璽交代一天待辦的事務,邊觀察他的神色,瑞想著是否昨天那個惡作劇,真的惹惱了他?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啊?」唐海音猛一回神.發現眼前這張臉上的不滿,似乎已到達臨界點了。
「我說我得到美國去談一個合作計劃,要帶一名助理隨行。」他忍耐的重達了一遍。
他很不想跟她有所牽扯,但偏偏他只有唐海音這個「掛名秘書」。
「喔,那很好啊;」唐海音點點頭。
「你得跟我去。」
「什麼?我跟你到美國?」唐海音彷彿受到驚嚇,頭立刻搖成搏浪鼓。「我不想去!」
「出國五天,我照樣付給你雙倍的薪水:」
雖然經驗告訴他,這次恐怕又是花錢找罪受,不過,他的選擇實在有限。
又是雙倍薪水?
這——這個男人實在太卑鄙了,竟然牢牢握住了她的弱點,唐海音咬著纖指既怨又恨。
「四倍!」
唐海音不甘心的伸出四根纖指。
她可不是小妹海翎,沒有本錢拿小命跟一架飛機賭運氣。
這女人,給她一點顏色,她倒開起染房來了,竟然還敢跟他討價還價?!
「三倍——」
「一路順風——」
唐海音瀟灑的擺擺手,轉身就要走。
再一次,聶仲璽瞪著她的背影咬牙切齒。
「就四倍!」
他忿忿的對著她的背吼著。
她千嬌百媚的回頭綻開一笑。
「什麼時候出發?」她好趕緊去添購一些行頭。
「明天。」
「明天?」她驚呼;「可我來不及去買衣服耶!」
「我們是去談生意,不是去辦服裝展覽。」聶仲璽冷冷蹬著她。
「可是——」
「可是你堆積的工作還有—大疊,今天若做不完,你就整夜通宵別想回家。」
看著他惡狠狠的撂出警告,唐海音像是受到驚嚇乃轉身就往門外沖。
開什麼玩笑?!
她唐海音飯可以不吃、便宜可以不佔,就是覺絕不能不睡。
抓起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她埋頭做了起來。
聽著門外家是火燒屁股似的各種聲響,隔著一道門的這頭,倒是安靜得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早知道這招這麼管用,他就不會老是拿她沒轍了。
想起她剛剛那副活像天快塌下來的表情,聶仲璽平靜的俊臉上,突然浮現一抹幾不可聞的笑意。
但願,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第七章
不知道「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句話是誰說的?
就因為對唐海音抱持了那一線希望,聶仲璽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當然,剛開始一切都是那樣順利得不可思議。
在那天下班以前,唐誨音確實是奇跡似的,把所有的工作都處理完畢,快快樂樂的下了班。
第二天,他們也準時的搭上前往美國紐約的班機,——路上,她簡直乖巧得像個模範生,完全沒有出什麼岔子,合作得讓他簡直想頒給她一面獎牌。
但壞就壞在,他對唐海音這個女人抱著太樂觀的態度,完全忘了她老愛置身在狀況外的天性。
直到這個重要的早晨,他的表已經從七點半跳過八點,又從八點跳到九點,而那個就算有十來個屬於女人遲到的借口,也早該露面的女人,依然是芳蹤杳然時,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聶仲璽氣急敗壞的衝上樓,用力敲著她的房門。
「唐海音!」
像是快吼破門板的音量,惹得左右房客紛紛探出頭來一探究竟。
但在這個他氣得想殺人的節骨眼上,聶仲璽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這個該死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他有多痛恨別人遲到?!
尤其是九點這場會議,攸關兩家公司未來的合作機會,她大小姐卻還窩在床上呼呼大睡?
聶仲璽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他根本就不應該帶著一個只會扯後腿的禍害出國!
別說是她總能把人氣得七竅生畑的本事,就連這個合作的計劃都可能被她終搞砸了,
聶仲璽一向很有風度!卻偏偏碰上了這個女人,連理智都被她氣得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最後,他向櫃檯要了備份鑰匙,才終於開了門。
他氣急敗壞的一頭衝進房間,用力掀起高高隆起的棉被,把那個睡得不省人事的女人給揪下床。
朦朧睡夢中:唐海音發觀…陣涼意襲來,緊接著全身搖晃得厲害,立刻抱著身旁惟一的支撐物放聲尖叫起來。
「你立刻給我張開眼睛。」
頗為熟悉的聲音,隨即在耳邊憤怒的咆哮著,
唐海音緩緩張開眼,才發現一雙噴火的眸子,正惡狠狠的瞪住她,而且她還緊抱住他的腰。
「你——你幹嗎闖進我的房間?」她趕緊跳開幾步。
他想做的不是闖進她的房間,而是把她丟到窗外!
但他很理性的控制衝動,忍住怒氣質問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唐海音偷偷瞄了眼,那早被她丟到床下的可憐鬧鐘,上頭正清楚的顯示著九點二十分。
「唉呀,人家有時差嘛!」她理直氣壯的辯道。「而且,只不過才遲到了幾十分鐘又怎麼樣?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
「你最好趁我掐死你之前打理好自己——五、分、鍾!」惡狠狠丟下狠話,他扭頭就走。
「五分鐘?那怎麼夠!我要盥洗、整理頭髮,還要化妝喂——一」
厚重的房門,毫不客氣的在她面前摔上,只差一寸就幾乎貼上她的鼻尖。
「混蛋!」
雖然嘴裡這麼罵著,她還是—刻也不敢耽擱的往浴室裡沖;
匆匆忙忙的盥洗、穿衣,才正要拿出隱形眼鏡替自己化妝,卻發現她的隱形眼鏡竟然下翼而飛,怎麼也找不著。
而五分鐘時間一到,聶仲璽果然帶著一臉殺氣出現在門口。
他雙手又在腰上,修長的腿劈開成一個大字形,臉上兇惡的表情像是問她:生跟死.她要挑那一樣。
「再等—下——」
「還等?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緊握成拳的手,恨不得欺上她的脖子。
「我———我找不到我的隱形眼鏡嘛!」難道他要她爬著出門?
隱形眼鏡?聶仲璽忿忿的瞥了她一眼。
今天何其重要;她卻偏選在今天出狀況?
他發誓,等他們一回台灣,他就要她拎著包袱滾蛋。
看她像瞎子似的四處亂摸,聶仲璽衝進房間裡,一把推開她。
「我來找。」
「不——不必了!」
唐海音衝上前,將幾條橫陳在地板上的蕾絲內褲塞回行李箱,試圖掩飾身後的那一團亂象。
他瞪大雙眸,眼前混亂的景象,讓他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竊案現場。
這一團糟看得他更加煩躁,索性拉著她就往外走。
「別找了!」
「不行啦,我完全看不到東西。」唐海音哇哇亂叫著。
「你看不看得到東西,對我來說一點兒差別也沒有。」他停下腳步,冷冷丟來一句。
「你的嘴為什麼老是那麼毒?」唐海音氣憤的瞪他一眼。
「彼此彼此!」
聶仲璽不理她,帶妥文件資料,來到飯店外攔了部計程車,就直奔向合作對像公司。
一路上,唐海音始終嘟著嘴、氣鼓著臉,一直到來到會議室外,還是氣惱的直抗議。
一進入寬敞明亮的會議室,就看到幾名西裝筆挺的高級幹部正等在裡頭。
「微笑!」聶仲璽掛起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咬牙警告道。
笑?她怎麼笑得出來?!
唐海音看著玻璃窗裡反射出的自己,看看她——一頭散亂的長髮、完全沒有上妝的蒼白臉龐。她發誓,這絕對是她這輩子最醜的一天。
她可是唐海音、唐海音耶。
這種不可原諒的錯誤怎麼能發生在她身上,任何時候,她都該是耀眼出色、性感迷人的,可是——
此時此刻,她卻醜得想把頭理進馬桶裡,一輩子也不要出來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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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還要鬧彆扭到什麼時候?」
傍晚氣溫極低的紐約大街上,一個窈窕的身影垂頭喪氣的走著,後頭,一個滿是不耐的高大身影,也亦步亦趨的跟著。
唐海音沒有回他的話,深怕一開口,眼淚就會不爭氣的掉下來。
從談完合作計劃出來後,她已經走了大半個鐘頭了,但卻不覺得累,只是冷冷的夜風吹得她鼻頭一陣酸。
她覺得懊惱、覺得委屈,更多的卻是挫敗。
她唐海音的一世「美」名,全被聶仲璽這個男人紿毀了,一想到那些老外活像看到歐巴桑的表情,她簡直丟臉得想死。
紐約她是第一次來,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條街到底通往哪裡,卻只是下意識的往前走著。
「這麼晚了,你想上哪兒去?這一帶治安可不好。」
後頭又傳來他益加不耐的高喊。
「不用你管!」唐海音賭氣回了句。
用不著他佯裝關心,她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心裡幸災樂禍,冷眼看她糗狀百出的醜態。
無所謂,儘管笑話她吧,她唐海音才不會在乎!
但一想到今天的狼狽,她還是有種很受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