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了我,你的芙蓉便要痛苦生生世世。」白玉相冷笑。
「滾!」
黑嘯天一撤袖,白玉相竟來不及防備,整個人旋即被一陣紫黑颶風捲離此地。
「你守著芙蓉,我上凌天閣去查。」黑玄之說道。每一族的術法,新舊與否,都會在施行之時主動感應入其間。
「沒問題嗎?」黑嘯天沉聲問道。
「我是沒法子跟你一樣毫髮無傷地通過凌天閣的十八道法咒,不過,總還不至於成了光頭回來。」黑玄之抬頭挺胸又挑了挑眉,臉上卻毫無玩笑神色。
「謝師父。」黑嘯天的唇邊帶著一抹感激。
「謝什麼!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還想聽媳婦叫我爹,想聽孫子叫我爺哩。」黑玄之故作輕鬆地說畢,馬上將自己罩身在移形法咒中。「別逼問她什麼解法了,我想這丫頭是斷然不會說出口的。好好照顧她!等師父的好消息吧!」
黑嘯天看著師父消失在空中,眉頭不期然地一擰,她的夢境全數傳送到他的意識裡--
那是人嗎?
那團染著腥血的肉塊讓他全身猛然一震!
那是她未來的樣子嗎?
他的指尖冰冷了,深邃的眼眸鎖著她痛苦不堪的神情。
懷裡的她流著淚水,害怕得全身發抖,並不停地往他的懷裡鑽去。
黑嘯天打橫抱起她,在法咒中移形,在她睜開眼的那一刻,兩人早已回到他所居住的石穴之中。
白芙蓉呻吟了一聲,頭頸才沾上冰徹的石枕,她立刻驚醒了過來。
「不--」她哽咽地哭泣著,仍末從夢魘裡回復清醒。
「沒事了。」他坐上床緣,將她的頭頸摟在胸腹之間。
「我怕……」她咬著唇卻止不住抽噎,小手揉著紅腫的雙眼柔弱地倚著他,像似懷褓間的嬰孩。
黑嘯天拍撫著她的後背,臉上的神色極其荏厲--不該饒了那個老女人!
他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珠:「放心,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
「你……都知道了!」
師父全告訴他了!
白芙蓉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被抽換成冰雪,原就雪白的容顏,此時全無人色。
她的下顎被挑起,水汪汪的大眼被迫迎向他莫測高深的紅瞳。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想讓你擔心……」
才說著,眼淚又來阻斷她的聲音,不過他沒打算讓她閃躲,雄渾氣息直逼到她的眼前,斬釘截鐵地問道:
「找白玉相拿避子車,是不讓我擔心的舉止嗎?」聲音自齒縫間逼出,他才知道自己內心有多大的滔天之怨。「我答應你一年之內不去管你的術法,難道就該放縱你把孩子給弄死嗎?若你的肚子裡已有了我們的骨肉,避子草會將孩子扼殺在你的胎中!這是你的本意嗎?說!你給我說清楚!」
怒氣一爆出口,他扣住她的肩頭狂亂地撼動著。
「我不是……」白芙蓉被搖得頭昏眼花,髮絲全都凌亂地披到臉面之上,她卻沒開口求他停止這折磨--
她清楚地看到他紅瞳中的痛不欲生,盛怒下的他像匹負傷的獸,急欲撕裂她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白芙蓉想別開臉,黑嘯天飛快一個側身,讓她的上半身平貼在石牆上。他的大掌撐持在她的臉頰雨側,捕捉著她每一絲表情。
「開口啊!你為何向白玉相要避子草?」口氣陰森,他要逼她自個兒說出絕艷的解法。
「你怎麼連避子草的事都知道?你跟蹤我?」她的神情轉趨激動,手指緊揪著他胸前的衣襟。
「我不需要跟蹤你!我只是需要知道你為什麼不要我的孩子!難道沒有其它法子可想,你一定要毀了孩子嗎?你如此恨我嗎?」他的聲音卸下盛氣凌人的怒氣,殘留的只是悲痛欲絕。
他痛苦的眼,狠狠刺痛她的心。
「我怎麼會不想要孩子呢!可是我怎能讓孩子沒有娘哪……」面對他的真情流露,她委屈的心情再也無可躲,淚水無法控制地流灑滿面。
「我會保住你的!」
「我怎能讓你保住我!況且,有了孩子我怎麼忍心離開人世!你沒見過師祖,你不知道那樣活著……」
她打住了話,雙眼睜大如鍾鈴--他在套她的話嗎?
黑嘯天瞇起眼,精明之光閃過他的眼眸:
「你師祖不是仍在雲遊四海嗎?還有,為什麼不能讓我保住你?」
「她……我……」白芙蓉的十指緊掐成一團,愈是慌亂愈編不出謊言。
--我不可能犧牲你來換取我的苟且偷生啊!她在心中狂喊。
「你還想隱瞞什麼?!」霸氣十指扣入她的指掌間,將她的手背攤平在牆面上。
「別逼我,求你。」她咬住唇,什麼也不願說。
「你有本事就連想都別想!」
他陰惻惻地傾身向前,重重咬住她的唇辦。
「啊!」
她一痛之下,微張了唇。
他火熱的唇舌隨行而至,火熾地吮住她的香舌,侵略著他所能得到的柔嫩,那狂亂吞噬的力道重得讓她發疼。
「別……」求饒的話吐在二人的唇間,她的聲音氣若游絲。
「別怎樣?別知道你的心思?」他鬆開唇,給了她些許呼吸的空間。「你不願犧牲我來換取你的苟且偷生!我說錯了嗎?」
「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在想什麼!」她的手腕拚命地掙扎著,心情大亂:「你對我施了什麼術法?」
「那不重要,我只是要你記住一件事--」
他握住她的下顎,紅瞳中的火光定下不減的信誓:「休想我會讓你去碰避子草!休想我從此不碰你的身子!更不要妄想在二十五歲之時把你自己弄死!你死亡之日,就是我和孩子一起步上黃泉路的那一天!」白芙蓉慟哭失聲,整個人幾乎再度昏厭在黑嘯天的懷裡。
「別那樣待我……那太殘忍……」
「把解法告訴我,一切都會迎刀而解。」黑嘯天放低音調誘哄著她,輕吻下停地落在她的眉心之間。
「哎呀,芙蓉丫頭,你別哭成這樣啊!傷心傷肝傷肺傷眼啊!」
黑玄之的身影自空中現身,髮絲已較先前短縮,看出是費了些力氣才進出了凌天閣一回。
黑嘯天臉色一斂,抱著白芙蓉坐直起身。
--「絕艷解法,我已經找著了。」黑玄之以密音向黑嘯天說道。
--「解法呢?」黑嘯天急迫地傳聲回問。
--「待會兒再告訴你吧!」黑玄之的臉上閃過難色,繼而說道:「現有另一要事得先為之。我回來之前,先至白玉相所居之綠竹屋走了一回,正巧見著她走入屋後竹林之後的一處結界。她表情謹慎異常,其中必然有隱情。」
白芙蓉無神的雙眼看著兩個無言的男人,隱約猜到他們之間有著不讓她得知的對話,卻無力再去追問。
黑嘯天方才生死與共的宣言,已經嚇得她快要失心瘋狂。
「快點出發吧,遲了就搶不到先機了。」黑玄之急忙忙地說道,一揮手就隱身移形。
「我們得出門一趟,身子還捱得住嗎?」黑嘯天將她密密裹在斗篷裡,細心摟著。
她不說話,雙眼直瞅著他:
「捱不住又能怎麼辦?你沒打算放過我啊……」
她心碎的淒泣飄散在空無一人的石屋之中。
第九章
第九章
白芙蓉萬萬不曾預想到--
黑嘯天會帶著她和玄師父一塊兒現身在綠竹屋後的竹林裡。
被他的手臂攬著逼近那處結界,她恨不得用刀子在身上劃出一道血痕,省得他看到了真相。
她不要他看到「她」!
她要他記住她最美的樣子!
「你知道這個結界之後有什麼?」黑嘯天察覺到她的恐慌,握住她冰涼的雙臂,沒讓她離得太遠。
「這是巫真之首才能結出的花之封印,誰都沒法子進入的。」她故作鎮定地說道,可惜忘了驚惶的眼眸洩了底。
「在我眼前,巫真之首僅是巫真之首,而非巫咸國之首。」
黑嘯天傲慢地說道,修長十指拈出她再熟悉不過的花之封印手勢。
白芙蓉什麼都來不及想,結界已被破解,三人仍被隱身法覆了身,輕易地進入那處她目前仍無力隻身進入的秘密結界。
綠竹屋赫然在望!
白芙蓉的呼吸一窒,所有的一切來得太快速,她沒有一點時問去反抗!
她緊握成拳的小手無力地鬆開後垂下,任由黑嘯天那股從來就不由他人拒絕的氣勢牽動著,三人身形穿透了竹門、進入了屋內--
當腐臭味撲鼻而來、當竹床上蠕動的肉塊進入眼裡、當黑玄之的倒抽氣聲傳入耳裡、當黑嘯天攬住她的身子僵直如石……
她知道--
一切都來不及了!
白芙蓉冷靜地看著綠竹屋內的一切,就當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既然從來沒有人顧及過她的意願,她總是被強迫承受的那一個,那麼又何必驚惶失措?
「這…是怎麼一回事!」黑玄之嚥了口口水,別開眼不忍再看一眼。
竹床上躺的是什麼?
一塊長了眼睛的蛆肉?
那雙眼太悲傷、太有情緒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