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美國離了婚,在台灣尚未離婚?!」巫靖雅震驚到忘了推開他的手。「你說什麼鬼話!」
「我說的是實話,你可以去問律師,但是,他們都會告訴你相同的答案。」
米達夫的表情認真,他從來就不是愛說笑話的人。
「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在一開始離婚的時候就把事情說清楚!」
巫靖雅惱怒地撥亂了長髮,貓般神秘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眼中的得意。她一咬牙,驕傲地揚起下顎,口氣十分不友善:
「萬一我結婚了,那你豈不是害我犯了重婚罪嗎?」
這個心思深沉的小人!
「你不會跟其他男人結婚的。」他斬釘截鐵地說。
和她結婚的那一刻起,他就認定了她會是他一輩子的人。
「為什麼不可能?!我又沒有轉型成同性戀!」她大叫。
米達夫低頭望著她——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會允許你和其他男人結婚。」
「見鬼的你的女人!我已經和你離婚了!你要我說多少次!」
巫靖雅冒火地推開他,在室內瘋狂地翻箱倒櫃。
她需要一根煙!
在茶几上一疊雜誌的下方找到了涼煙與打火機,她啪地一聲點燃了煙,拚命地吸了好幾口。
「抽煙對身體不好。」他直接抽掉了她的煙,惹得她怒目相對。
「看到你會讓我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身體就跟著不好!拜託你離我遠一點!我從美國逃回台灣,還逃不開你嗎?!」巫靖雅再度點燃了一根煙,示威性質地朝著他吞雲吐霧。
「對我來說,婚姻是一輩子的承諾。」
米達夫坐在她對面,把桌上剩餘的香煙全掃進垃圾桶。
她的壞習慣比山還高,偏他就是認定了她這個自由派。
「那你當初又何必簽下離婚協議書!」
「你在美國快待不下去了,我不會看不出來。放你獨自一人回來台灣,就是給你一段可以喘息的空間。你終究還是要回到我身邊的。」
米達夫篤定地說,絲毫不在意她胸口正因為氣憤而不斷高低起伏著。
「你這個食古不化的大恐龍!我如果任由你來決定我的未來,我就不叫巫靖雅了!」
巫靖雅把桌上的雜誌全打落到地上,順便把手上那支正燃燒的煙蒂丟到他身上。
她忿忿然地起身朝門口走去,根本懶得回頭看他一眼。
「你會留在我身邊的。」米達夫抖落腿上那冒著白煙的煙頭,踩熄了它的火光。
「除非我死!」巫靖雅氣沖沖地拉開門,碰地一聲甩上了房門,走到客廳。
她把自己甩到吳明蓉和許佩藍中間的位置,拿起一瓶果汁喝掉了大半罐。「下回再不許放那個超級王八蛋進來!」
「靖雅,你們吵架了?」
吳明蓉正拿顆酸梅往嘴裡放,懷孕已近五個月的她,趁著丈夫出差時,溜回來找她以前的室友敘敘舊。
「吵得很大聲,你們不要緊吧?」
準備當新娘子的許佩藍輕聲問。
「性吸引力不是一切,建築在激情上的婚姻不會可靠!」
巫靖雅朝著她房間大喊。
「米大哥又向你求婚了嗎?」吳明蓉興奮地拉著巫靖雅的手臂。
巫靖雅和米達夫是相愛的。偏偏女的太愛自由,男的又太急著捕捉這只四處飛舞的花蝴蝶。
「求婚個頭!那個人說我們在台灣雖然沒有辦理結婚登記,可是我們公開請客了,這樣也算是結婚!所以,如果我真的想和他斷得一千二淨的話,還得先去戶政機關再辦一次結婚,然後才能離婚!」
巫靖雅兩眼翻白,不明白政府幹麼訂這種莫名其妙的規定!
「真奇怪。」
許佩藍迷惑地搖了搖頭。
吳明蓉則做吐了下舌尖,善解人意的眼望著巫靖雅的不悅——
「如果你們當真去辦結婚登記的話,我想米大哥是不會和你辦離婚手續的。」
「我知道啊,所以才生氣嘛,他擺明了耍我哩!」
「他是因為愛你吧。」吳明蓉安撫著說。和她老公冉浚中的佔有慾比起來,米達夫應該算很正常的。
「是啊,我也覺得米大哥很在乎你。」許佩藍點頭附和。
「愛個頭!在乎個頭!」巫精雅拉起下滑的洋裝肩線,在看見米達夫從她房間走出來時,特意加大了音量朝他嘶吼:
「我和他八字不合、和他家人不合,真要在一起,等下輩子投胎轉世好了!」
「靖雅,別亂說!」許佩藍不安地批了批巫靖雅的裙擺,內心乍然有股不祥的預感。
「我沒亂說,要我們兩個復合,除非是我翹辮子,而他願意等我等到下輩子!」巫靖雅努著嘴起身朝門口走去,瞧也不瞧米達夫一眼。
「我出去約會了,今天晚上不回家!
第一章
如果捱不過這二十四個小時,家屬就要有心理準備了。幾分鐘前,醫生這樣告訴過他們。
靖雅那天真的沒回家!
中午,她一走出大廈,就因為闖紅燈而被一輛高速行駛中的汽車將她整個人撞到安全島上。
腿斷了,身軀大量出血,嚴重的是,她的身體落地時,頭顱受到了嚴重的撞擊,至今依然昏迷不醒。
米達夫呆望著自己發抖的雙手,早已想不起自己為什麼要和她起爭執,腦中只是不斷地迴旋著她一身紅衣躺在血泊之中的模樣。
接到管理員報消息的電話,他提著一顆心狂奔到馬路上,看到的卻是她昏迷不醒的身軀。
抱起她時,他的心疼痛得幾乎讓他流淚!
她何曾那樣安靜地躺在他的懷中過?!從來不曾啊!
第一次抱著如此沉靜的她,卻是因為她正遊走於生死邊緣。
米達夫低下頭,把自己的臉龐理到手掌裡,痛苦地吞嚥著口水,狂亂的心跳不得平靜;他想大喊大叫來抒發胸口的痛,那些掏心嘔血的叫聲卻始終卡在喉嚨之中。
他會失去靖雅嗎?米達夫頎長的身材打著冷顫,不能置信他竟會有擔心失去她的一天!
「米大哥,你吃點東西吧。」哭紅了眼的許佩藍,拿了一份三明治與濃湯站在米達夫面前。
「我不餓。」他悶著聲音回答,沒有抬頭。
「你晚上也沒吃,現在好歹吃一些吧,你要有體力才能在這裡守著靖雅啊。」吳明蓉柔聲地勸說著。
打從靖雅進入手術室到推入加護病房已經過了近十個小時,米達夫卻是連滴水都未沾。
見米達夫依然不言不語,許佩藍著急地推推她的男朋友——沙家駒,要他幫忙勸說。
「吃不下就別吃了,換成你受傷了,我一樣吃不下任何東西。」
沙家駒接過了食物放在座位上,只硬遞了瓶水到米達夫懷裡——
「最少喝點水吧,靖雅的媽媽需要有人陪著,你是理所當然的人選。」
「靖雅的媽媽吃飯了嗎?」米達夫終於拍起了頭,疲憊不堪的模樣讓許佩藍又紅了眼眶。
「吃了,現在在休息室休息。巫伯伯已經搭飛機回國了,預計明天早上六點多會到台灣。」
米達夫打開了礦泉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忽而他的手掌緊緊地握住瓶身,整個人像洩氣的皮球般垂下了肩——
「靖雅已經十個多小時沒喝水了,她會渴嗎?」
許佩藍把臉埋到沙家駒的懷中,眼淚再度決堤。而吳明蓉則轉過了臉,拚命不讓眼淚流下來。等冉浚中打電話來時,她要告訴他自己好愛好愛他!
生命是那麼脆弱!人生是那麼不可預測啊!
「她每次一生氣就會失去理智。剛結婚時,我們每次吵完架,我甚至不敢讓她開車,就怕她火氣一來,就橫衝直撞地發生意外。」
米達夫無意識地轉動著水瓶,透過水光的流轉,只看到醫院一片刺眼的白。他清俊的臉龐上沉澱著痛苦,那兩道濃眉不曾再開展過。乾笑了兩聲,他說道:
「我不該和她吵架的。」
「米大哥,你別自責了,靖雅會沒事的。你們倆拌嘴是常事了,誰想得到她會闖紅燈呢。」吳明蓉不放棄地打開濃湯,送到米達夫手上——
「就算為自己儲備些體力吧,你可不想待會沒力氣走到靖雅的病床邊吧。」
米達夫接過了湯,一口飲盡。
他拿出皮夾中那張兩人的婚紗照,對著靖雅明艷的臉龐呢喃著:
「用盡了心機算計,以為你終是會留在我身邊的,沒想到付出的代價卻是你的命。」
「靖雅不會有事的!」許佩藍搖著頭,大聲地說。
「我也希望她沒事,該死的人應該是我!」
米達夫以指尖劃過照片中靖雅發亮的臉龐。拍婚紗那天,她開心得像個孩子,一直黏在他身邊逼他說笑話。
『你千萬不要這麼說!而且靖雅醒來以後,你也不該放棄她。」
吳明蓉盯著加護病房緊閉的門,仿如門裡頭會走出一個愛笑愛鬥嘴的靖雅一般。
「她嘴上老和你作對,身邊卻不曾有過什麼固定的男友。你們的結婚照,她還收在抽屜。你該知道她是個多自由派的人。一個經常找不到身份證的女人,卻清楚地記得她的結婚照擺在哪裡,這樣的意思還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