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地道交叉的地方,酸臭的味道,略微稀淡到可以呼吸的地步,鳳靈兒才能開口再度說話。「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可以言語,但是她臉色仍慘白得嚇人。
那味道像是從地獄竄出來的,不只惡,還會令人發顫。
「離開這裡,我再和你說。」斐冷攬緊她。
「喔。」鳳靈兒相信斐冷這麼說必然有他的道理。
她打起精神,試著把注意力放在密佈的機關上頭。
斐冷心疼地呵護著她。「沒問題吧?」他還是不該把她扯入的。
「沒有問題。」鳳靈兒擠出一絲笑,喃念著應該要踏的步伐。「左三右七、六四為肩……」眼睛定在地上,一步步地走著。
斐冷沒再說話,凝提真氣,盱衡四下情況。
鳳靈兒走了一陣,拭著額上滲出的汗。「那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現在穩定些了,好奇心又冒出來。
「出去再說。」斐冷衡量著,應該快回到階梯處。
鳳靈兒停下來。「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那是什麼味道?」雖然說現在好一些,可頭上還暈暈地充塞著那股子味道。
斐冷定步,思量片刻,吐了兩個字。「死人。」有些事情讓她早些認清,說不定反而比較好。
鳳靈兒胃部一攪。立刻蹲了下來,掩蓋住嘴巴,抑下乾嘔的衝動。
斐冷蹲矮身子,無言地把手搭在她肩上。
鳳靈兒攀抓他的手,虛軟地吐著。「我們先出去。」
勉力撐起身子,鳳靈兒向前走了兩步,腳下一個踉蹌。
「小心。」斐冷霍地將她撲在地上。
颼地一股強風刮出,一張密佈鐵刺的檯子,迎面蕩了出來。
「啊。」鳳靈兒這一會兒才弄清楚狀況。
「沒事。」斐冷把她護在身下,見機抱著她翻滾出來。
突然,斐冷悶哼一聲。「嗯。」緊縮地鉗住鳳靈兒。
一出了檯子攻擊的範圍,斐冷才鬆開鳳靈兒,右手撫上左臂膀。
「糟了,你受傷了。」鳳靈兒看著他滲血的臂膀。
「沒有那麼糟。」斐冷扯笑。「上面沒有喂毒。」
鳳靈兒自責。「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失神。」趕緊掏出金創藥。
「跟你無關。」斐冷嘴角微揚。「是我自己決定跟你說的。」她的失神,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這樣她才能真的徹悟到,他所處的境地,是怎樣的危險和血腥,認真地考慮她自己的去留。
鳳靈兒默然,忖度他的心思,靜靜地開了藥瓶口。
斐冷略略閉上眼睛,凝神數息。
鳳靈兒搭開他的手。「先摻上藥吧。」
「等等。」斐冷張開眼睛。「你那裡有迷魂藥嗎?」
「當然有,還是上好的。」鳳靈兒睜看著斐冷眼睛射出的奇異光芒。
「那好。」火矩的照射下,斐冷深沉的眼眸,有種陰冷的笑意。
看著他,鳳靈兒的心,莫名地有些慌。「你現在要的,是金創藥,不是迷魂藥吧?」執意先為他灑上藥。
「不!」斐冷眸光炯亮,像是盯上獵物的野獸,吐露著噬血的光芒。「這血先不要止住,才不會白流的。」
斐冷拿出鳳靈兒給他的飛鏢,咚地一聲,扔擲在地上。「封不平會是第一道祭血的牲禮。」
飛鏢閃出碧綠的光,森寒地猶如一抹陰笑。
好冷,鳳靈兒看著飛鏢的寒光,驀地打了個冷顫。
???鳳靈兒帶著斐冷走出地道之後,斐冷並沒有往房間回去,而是先繞到封不平的房間,才簡單的止住傷口。
辰時將至,天際灰濛濛地隱亮,雖是盛暑,空氣仍薄騰出清凜的氣息。
鳳靈兒小聲地問:「你要做什麼?」不安啊!她真的不安。
斐冷比出手指,示意她噤聲。然後在封不平的窗戶上沾破了一個小洞,遞吹進迷魂香。
這些事情,鳳靈兒也是慣做,可是看著斐冷這樣,她心頭就是惶惶地跳動。
斐冷從靴子抽出一柄匕首,撬開窗戶,之後,回頭看了鳳靈兒一眼,揮揮手叫她別跟過來,隨即轉了視線,翻身進屋。
拿起匕首,斐冷朝著封不平一刺,眶地一聲,封不平持劍格開。
封不平是個殺手,警覺度極高,雖中了點迷魂香,還能應敵。「你是誰?」他倏地騰翻身子,才發現不對勁,因為越是使勁用力,迷魂香侵入臟腑的速度就越快。
斐冷默不出聲,幾下起手都是凌厲狠毒的招式。
鳳靈兒在旁看得心驚,恍然察覺斐冷……斐冷有他……殘佞的一面,而這是她之前沒有細想的一面。
封不平身中迷香,幾招下來,已現敗像。斐冷一踢,封不平腳下頓軟,斐冷順勢在他臂上割出一道血痕。
「哼。」封不平輕哼,雖然吃疼,神智卻因此而清楚些。
斐冷傷了他之後,並不戀戰,飛身出去,一把抓住鳳靈兒,低聲道:「走。」
封不平衝掠出去,臂上痛得厲害,他軟跪下來,只能睜睜地看著兩人離開。
斐冷帶著鳳靈兒,使出上乘輕功,身形如鬼魅一般飄遠,遁逸到他休息的房間後,斐冷才整個人癱在床上。
「你沒事吧?」鳳靈兒扯下斐冷的面罩,俊容冷汗涔涔,血色盡失。
「沒事。」斐冷還笑得出來,甚至還笑得有些得意。
看著他的笑容,鳳靈兒絲毫也擠不出笑。「你等等。」她起身而出,迅速地為他倒上一杯茶。「先喝杯茶吧。」
「嗯。」斐冷接過來,喝上幾口。
鳳靈兒探問:「你的血痕,從地道滴到封不平的房間,又讓他跟你一樣受傷,是為了要嫁禍他嗎?」
「嗯。」斐冷揚唇。
「這麼做值得嗎?」鳳靈兒眉頭緊皺。「你怎麼能確定那飛鏢是封不平的,你又怎麼篤定索羅莽會相信闖地道的是封不平?」
「因為我瞭解封不平,也瞭解索羅莽。」斐冷再喝上一口茶。
「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鳳靈兒握著斐冷的手,她的手是冰冰涼涼的,失了原來的溫度。
一切亂了,她慌了。
地道那股子酸嘔的味道好像延熏到現在,從那刻開始事情都變得不對勁了,斐冷的表情、斐冷的行事,都隱隱透著一種邪魅和……鳳靈兒說不出來怎麼回事,只是有些後悔開了地道裡的那扇門。
握著鳳靈兒的手,斐冷很想搓暖她。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自己手是冰的、血是冷的。
斐冷不動聲色地收了手。「索羅莽意圖篡位,多年前就開始養了批像封不平這樣的殺手為迤翳除異己、誅殺政敵。」
「啊!」鳳靈兒微微吃驚。「他真的有心謀反?!」這些天,她不在斐冷身邊,就是想多打探些消息。她是查出這幾年來滅門的血案,似乎都是同一批人所為,可倒沒查出幕後指使者是誰。
今天晚上,她本來是想來相國府探看看,是否有新的線索,才會恰巧碰上斐冷打開的那一道門。「這麼說,地道裡有可能藏著他謀逆的罪證了。可是--」鳳靈兒下意識地摀住口鼻。「怎麼咱們打開的那道門,會有那味道?還有你啥都沒看到,怎麼能確定是死人的味道?」
斐冷輕描淡寫道:「我殺過的人這麼多,怎麼會聞不出來死人的味道。」
聽他這麼說,鳳靈兒頭皮發麻,她勉強扯動嘴角。「那是在戰場上。」
「人生無處不是戰場。」斐冷淡道。「而且,我猜那裡埋的應該是當初建造這地道的工人。」
鳳靈兒的脊樑冒出一股寒意,她環住身子。「為什麼這樣猜?」
斐冷的答案簡潔有力。「因為如果是我的話,也會這麼做。」那道門的開啟,讓他確認了索羅莽的陰狠,還有自己的凶殘。
他是會噬人的野獸,又何苦把小靈兒留在自己身邊。
斐冷牽揚嘴角,那彎曲的弧度,看來近似笑容。
那味道還沒散,鳳靈兒在斐冷的話裡,清楚嗅到那氣息。
因胃部反酸,鳳靈兒搗嘴乾嘔。
「你怎麼了?」斐冷碰上她的肩頭。
「不要碰我!」鳳靈兒驚呼,抬眸對上斐冷眼底掠過的錯愕,她心頭一慌、一疼。「我只是……我只是……想到那些死人的味道,不大舒服而已。」她努力穩住呼吸,試著轉換話題。「對了……你剛剛……你剛剛說封不平和索羅莽……」
不行,她的頭一陣混亂,她很難理出思緒。
看她失措,斐冷勾出一抹笑。
他確信,只要他再推一把,鳳靈兒就會主動離開他的。
「我敢篤定,我陷害封不平一定會成功的。」
鳳靈兒想法子把眼睛定在斐冷身上。「怎麼說?」
不知道怎麼了,她有點怕看到斐冷,她怕再看到更……更無情的斐冷。
斐冷卻刻意盯著她看。「封不平的底細我查過了。封不平原來是楚綾嫣家中的護衛,因為身份相隔,所以和楚綾嫣終不得廝守在一起。四年前,他投身索羅莽門下,希望有所成就後,可以來迎娶楚綾嫣。怎知,三年前,楚父將女兒許配給了裘恨。使得這對有情鴛鴦,永遠只能躲躲藏藏地來往。所以,那一夜,你才會撞上封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