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男人一副體貼的模樣,他覺得礙眼至極,直想撕掉那張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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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遲疑,藍伊澄和那名男子已上了車,揚長而去。
暗叫不妙,滕煜連忙坐上駕駛座,以最快的速度發動引擎,方向盤一旋將車子滑進車道中,緊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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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賀瀚忠邊開著車邊和藍伊澄閒話家常,兩人間的氣氛和諧,絲毫沒有注意到後方有輛車一直跟著。
賀瀚忠挑了間相當雅致的庭園餐廳,幸運地將車停在餐廳門口的停車位內,隨即下車和藍伊澄一同入內。
藍伊澄沿著石道邊走邊環顧週遭,戶外庭院的造景十分怡人,花草樹木將其中一處小泳池襯托得相當優美,湛藍的池水在午後陽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營造出悠閒愜意的舒適氣氛。
在侍者的引領下,他們選了落地窗邊的位置,可以將一部份幽雅的景致納入眼底。
侍者點完單離去,賀瀚忠再度打開話題,當他問及藍伊澄以後的打算,知道她可能不再上北部後,心頭一陣歡喜,不料——
「呃……伊澄,你認識那個人嗎?」賀瀚忠壓低音量問,目光越過藍伊澄望去。
以他這個方向,一眼就瞧見了有名男子急沖沖地甫進店門即怒氣蒸騰地衝著這而來。
他回頭環顧了下,發覺並沒有其他人,那麼……男子銳眸化成的利箭,想射出好幾個窟窿的人……是他嘍?!
無懼地抬眸迎視再確認一下,不認識!
他何時招惹了這個凶神惡煞般的男人了?
聞言下意識地循著他的視線望去,一望之下,藍伊澄差點忘了呼吸,怔愕地小口微張,杏眼圓睜!
「滕煜?!」她吶吶逸出他的名。
他不是應該在台北,怎麼還在南部?而且還出現在這裡?驚訝伴隨著一連串爭相冒出的問號,讓她大腦空蕩得作不出反應。
原來是認識伊澄。賀瀚忠由她的反應研判,不動聲色地靜觀其變。
「澄澄,我從那天起就一直等在你家門外,為的是想當面跟你道歉。」滕煜站定在她面前,高大身形的壓迫讓藍伊澄不由自主地從椅子上起身。
滕煜滿臉鬍髭,看起來有些狼狽和疲憊,是因為在她家門外苦候?
再見他就是一陣心悸,聽見他傻氣的等候,她更是心湖激盪難抑,眼眶迅速凝聚霧氣。
儘管千力百計逃避,強迫自己淡忘對他的強烈情感,他這一出現眼前,眷戀依舊,所有極力抑制的全都潰不成軍!什麼可笑的掙扎根本是徒勞無功!
「我都說了事情過了就算了,反正你不也知道這麼做是錯了的嗎?我……哎!你不要再提了啦!」她撇嘴說。
戒備地瞥了賀瀚忠一眼,下意識還為滕煜著想,怕滕煜在他人面前
洩漏了他自己的秘密。
「你嘴上說既往不咎,那為何不肯見我一面?!」他飽含控訴。
如果能做什麼求得她真正的原諒,那他會盡力去做。
「我……」她難以啟齒地覷著他。她總不能說是為了讓自己死心好結束得不到回應的苦澀暗戀吧!
「我不該利慾薰心,聽了他人的威脅利誘,扯謊騙你,枉費你的努力……倘若你想討回公道,向大眾明事實,我會不惜替你證明的。」
滕煜不在乎在賀瀚忠面前道出這些真心話,改過之心令他坦蕩無畏。
「你……小聲點,別人會聽見的。」藍伊澄心驚膽跳地替他捏把冷汗,扯了扯他的手臂,示意他隔牆有耳。
或許……他就是伊澄悶悶不樂的主因吧!
賀瀚忠看著他們倆一來一往的互動,觀察力敏銳地發覺,藍伊澄看這男人的眼光蘊藏著含蓄的愛意,這是他八年來所不曾看過的;而他也明白了為何這男人方才以不善的眼光衝著他來了……
悵然若失的情緒隨著了悟升上心頭,他仍懂得維持風度。
「我有好多話得告訴你,給我機會,給我時間,不要躲著我好嗎?」滕煜急切地說,著實找怕了、等怕了!
跨出步伐跟她更加接近,溫厚的大掌堅定地攫住她的手臂,俊逸的臉上滿佈懊悔,黝黑的眸中溢滿真誠。
猶豫在眉間遊走,藍伊澄的目光為難地在滕煜與賀瀚忠之間來回,最後,各種情感拉扯下,心仍是情不自禁地往滕煜偏……
「瀚忠,很抱歉,我想先跟我朋友談談,下次再請你吃飯賠罪。」她歉然一笑,拎起隨身包包。
「你去吧,沒關係。記得早點回家免得藍媽媽擔心。」賀瀚忠表現得相當有氣度,給與一抹安心微笑叮嚀。
不著痕跡地微蹙了下眉,滕煜聽見他們相約的話語心裡一陣怪異!
一把牽握住藍澄的柔荑,他二話不說帶走她,遠離情敵的威脅範圍。
明顯察覺他的不悅,藍伊澄被他少見的霸氣震懾,不明所以地被拖著走,只能尷尬地回望賀瀚忠,朝他揮手道別。
一路踉踉蹌蹌地步出店外,滕煜總算稍稍放慢速度,而藍伊澄這才意識到兩人的手一直牽著,掌心傳來的溫度迅邃蔓延心房,她微愕地瞅著交握的手,感到無數只小鹿在心頂狂奔。
唉!這一刻,她明白,自已的暗戀情愫不僅收不回,也不是在原地踏步,而是更糟糕的——往下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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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西子灣的堤岸上,耳畔傳來海浪拍打巖壁的潮水聲,心跳一陣強過一陣,藍伊澄低垂螓首跟在滕煜身後,從下了車,手一直被膝煜緊緊牽著,彷彿預防她會逃跑似的。
「我們一件事、一件事談。」沉默了許久,停在一處可坐下來的地方,望向無際的大海,滕煜低醇的嗓音隨風飄向身後的她:「你知道,我在創作方面沉寂了許久,一直等待翻身的機會,所以……才會讓唱片公司的副總經理丁立文,牽著鼻子走。不過,這件事不是預謀的,找你錄音真的是單純欣賞你的聲音,我也一心希望能成功……可是天不從人願,陰錯陽差讓溫凱娣誤以為那是她原先錄的帶子,我曾去向丁立文說明,誰知他竟想出了這樣的餿主意,呃……就是你知道的這樣——人是溫凱娣、歌聲是你。」他娓娓道著,說完,側過身來看她的反應。
抬起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藍伊澄直直地望向他,他黑燦的瞳眸透著真誠的光芒,讓她毫不遲疑地相信。
「在這樣急功好利的環境中,許多人汲汲營營地追求著最快速的方法致富,要想做一股清流,的確很難。」語重心長一句話,表達了她對他處境的體諒。
「我追求的不是財富,而是名氣,像許多人一樣,迷失在永無止境的貪婪慾念中,有了錢想出名、出了名便想掌權!我幾乎忘了最初做音樂的感動和夢想!」他有所感慨地歎出心聲,回首看,多麼可笑可悲!
她朝他淡淡地抿了一別笑,緩緩開口:「你懸崖勒馬了不是嗎?」輕輕拉著他並肩而坐。
她身上總有一股令人舒服自然的特質,她的笑猶如春風吹過他胸膛般的愜意與舒坦。深深互視,他在她眸中找到心安。
「我鄭重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諒我一時的迷惑。」執起她的雙手,滕煜誠懇真摯地說。
「我早就說過算了。」他的舉動令她沒來由地感到不自在,藍伊澄羞窘地欲抽回手,沒想到卻被握得更牢固。
「既然你肯原諒我,那……」滕煜難為情地欲言又止。
「那什麼?你說啊,幹嘛吞吞吐吐的。」攢起秀眉,還不曾看過滕煜有這般扭捏的模樣。
「我想問的是……既然你肯原諒我,那你對我的愛情是不是也能起死回生?」憶起她當時臨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她的愛情被他活生生地扼止!滕煜依照她的說法隱喻地問。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一時無法意會,藍伊澄愣了一愣,須臾,像霍然領悟似地臉頰瞬間渲上緋紅。
「你……」她舌頭不受控制地打結,說不出話來。
她的反應讓他隱隱約約有了好的預感,堅定不移地眸光鎖定她柔美的容顏,鼓起勇氣,他決定更進一步。
「那件事讓我不得已抑制對你的感覺,現在,能得到你的原諒,那我也能釋放對你的愛,就怕你不肯接受我。」將她的雙手包復在掌心裡,舉至唇邊輕吻,滕煜深情款款地訴說。
他多懊悔自己愚昧地將距離拉進自己的愛情裡,讓她與他站成了兩岸!
她……沒聽錯吧?她不是自作多情?滕煜也像她愛他一樣愛她?
心中上上下下翻湧的已不是純粹的喜悅,那是一種深深的、難以言喻的悸動!
藍伊澄不敢置信地瞠大美眸,霧氣已不爭氣地在裡頭打轉。
她想愛他,更想他也愛她啊!怎麼會不肯接受他呢?
她輕唇,動容地搖著頭,無法言語,就怕一開口,眼淚會止不住狂洩出來。
「澄澄,你說話啊!光搖頭我無法確定你的心意。」捧住她柔嫩的小臉,滕煜愛憐地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