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阿不的話,滕煜忍俊抿唇,免得笑出來太不給丁立文面子。
丁立文的臉色青白交錯,「我當然知道。」沒好氣地撇嘴道。
瞥見他吃癟的衰樣和滕煜隱忍笑意的表情,阿不暗地笑到腸子快打結,他早就看丁立文不顧眼了,什麼嘛!生意就不能正正當當做嗎?
搞什麼偷天換日的把戲!還害得滕煜斷送可能的姻緣。
「我急著找你們來是想商量該怎麼說服凱娣別開口唱歌。」丁立文一接到溫凱娣的通知便頭皮發麻「我在等」,一時沒了方寸,趕緊聯絡滕煜。
「她已是你旗下的歌手,你有權安排她對外的表演,提出限制她不出場的條件。」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你知道,還有個楊老闆給她撐腰……」丁立文支支吾吾的,一臉為難。
得罪溫凱娣等於得罪她的靠山,他又不是不想混了,即便她不容易伺候,也得小心翼翼捧著!
「哈!她的後台可人數眾多了!」
不說話彷彿嘴會癢,阿不驀然冒出這麼一句,再度接收滕煜掃來的白眼。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刺到他了!
「叫她對嘴就行了。」滕煜丟了句。
「我知道啊!可是她居然興致勃勃地跟我討論起她除了自己專輯外,還要演唱幾首別人的歌。」丁立文覺得腦細胞已死了幾萬個。
滕煜以手撫額,溫凱娣的確是個麻煩製造機!
「恭喜你啊!」阿不幸災樂禍。
「她自己的歌可以對嘴,唱別人的哥則呢們辦?」丁文立萬分困擾。「我想了一辦法,可以繼續把戲演下去,那個什麼澄的,咱們花點錢把她請來……」他異想天開地以為金錢萬能。
連日來憂鬱的情緒,蓄積到了爆發的極限,在剎那間尋到了最佳的燃點。
滕煜大掌往桌上一拍,猛地起身,桌上物品隨之一震,杯中的水溢了出來,也嚇得在場兩人紛紛膛目看著他。
「我反對。」他怒氣沖沖。「你以為你是天、你是神,所有人都得聽你擺佈嗎?你到底有沒有搞錯?我們所作所為已經夠泯滅良心了,現在還有臉再去叫人家來代唱?!「簡直厚顏無恥到不可思議的境界。
壓力愧疚累積到了頂點,是很容易突然爆散開來的!阿不的驚愕褪去,瞭解滕煜為何突然激烈反應。
「那不然你倒說說該怎麼辦?」丁立文被突如其來的怒意給震住,仍拉不下臉地大聲回道。
「餿主意是你出的,你就該有本事去收拾,反正別再打澄澄的主意!」滕煜冷厲地指著他警告。
他已決定懸崖勒馬,面對自己的良心去向藍伊澄承認過錯,更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要不是他一睡醒就被丁立文急召過來,也許他此刻已去乞求她的諒解,說不定她聽了他的苦衷之後也原諒他了!
「專輯出都出了,你和凱娣的聲勢是扶搖直上,未來可得的利潤可是多到令人昨舌,不繼續等於功虧一簣,何必跟錢過不去呢?」震懾於他渾身散發出的危險氣勢,丁立文嚥了嚥口水也緩緩起身,好言相勸。
「錢不是我所在乎的,別怪我狠心打破你的美夢!這事沒有繼續的可能,我想你雖然利慾薰心,也早預料到,溫凱娣不會有第二張專輯的。」滕煜銳眸炯然地鎖著他。
早年所累積的財富也夠他花用一輩子了,他不需為五斗米折腰,一心想東山再起,只不過是貪圖以往聲名大噪的虛榮,一時想得不夠透徹,把這些個虛幻當成了理想猛追求!
現在,他總算走出這團迷霧了!
「這事你也有份,現在想撇清未免不夠義氣吧?」丁立文被他的直言惹火了。
阿不始終坐在原位望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丁立文的話連他聽了都不認同的搖頭想笑。
「義氣?不知良心何謂的人怎麼有資格談義氣!」滕煜譏誚地一挑眉。
「你不也昧著良心還裝清高!」他反唇相稽。
「我沒否認我的確昧了良心,所以我這只羔羊已迷途知返,不再被你牽著鼻子走。」勇於認錯,滕煜已能理直氣壯。
膝煜想走?不再合作?丁立文刷白了臉,懊惱自己管不住脾氣和他起爭執,讓他起了去意。
「你……你什麼意思?」有了危機意識,他不禁聲勢減弱。
「就是你想的意思。」滕煜淡漠地說,決心擺脫這些烏煙瘴氣。拍了下只會看好戲的阿不,示意走人。
「等一下!你不怕我會向媒體……」丁立文情急地想使出威脅。
「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怕!」滕煜輕蔑地斜睨向他,語調寒過北極。
阿不又在偷笑,笑丁立文愚蠢地反被威脅。這事若穿幫,雖然身為製作人的滕煜名譽難免受影響,但製作和創作的功力是無庸置疑的,經過這張專輯的引路已再度受到重視;且第一線受抨擊的絕對是歌手本身和唱片公司。
看來,丁立文不是真聰明,他阿不只是大智若愚,還好過他呢!
「你……」丁立文惶恐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放心啦!我和滕煜不會大嘴巴去揭穿,只會讓你們自生自滅而已。」阿不朝他咧嘴而笑。呼!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笑出來了!
「那……好歹也替我想個法子熬上一陣子吧!」丁立文頂著一張苦瓜臉,低聲下氣。
滕煜實在懶得理他,心裡想著一離開這裡一定馬上去找他朝夕想念、縈繞心海的藍伊澄,而且還得拖著阿不一塊兒去,多個人多份誠意,善良心軟的她肯定招架不住他們的懇求而原諒。
「就說為了維持她新天後的形象,任何公開場合的表現得力求完美,所以對嘴比較安全,不會出現突發狀況咩!」咕!阿笨!連這都想不出來。阿不好心地說,跟上滕煜離去的腳步,還不忘和善地回頭朝丁立文揮手道別。
頹然地跌坐回椅子上,丁立文終於明白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本來很簡單的事,卻因一時貪念而搞得這麼複雜!
到時,光是向溫凱娣解釋這張冠李戴的來龍去脈,可能就去了他半條命!
唉!看來,他這副總經理的職位岌岌可危了!
*******
華燈初上,繁忙的台北街頭塞車依舊,車子排出的廢氣使得悶熱的氣候益加令人難以忍受,駕駛不耐煩而亂鳴的喇叭噪音讓人瀕臨捉狂邊緣……成了滕煜此刻心亂如麻的寫照。
他一臉陰鬱地直視前方號志燈——綠燈亮著,他卻堵在這兒進退不得,百般無奈只能乾著急。
滕煜雖忐忑,但仍充滿希望地打了電話給藍伊澄,但她家裡一個下午無人接聽,聯絡不著她的茫然急切,一經塞車耐力大考驗,累積到爆發極限。
昨晚她離去時心灰意冷的背影仍歷歷在目,今天一個下午找不著她……令他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會不會……他就從此和她斷了音訊,連認錯的機會都沒有,心裡只能永遠懷著後悔遺憾?
就算她不肯原諒他,但好歹也得給他認錯的機會呀!
擔憂失去她的恐慌突然充斥心間,使他領悟了,她是他放棄了將會後悔一輩子的女人!
藍伊澄的出現讓他學會重新檢視自己的價值觀,重新定義生命追求的目標,這樣單純的好女人若錯失,他不是豬頭是什麼?
想盡辦法也要找到她,除了乞求原諒,他還要重新要回她的愛!
因此,只知道藍伊澄電話的滕煜,此刻正在前往邂逅她的那間PUB的路上。
急中生智的他想起了雷小芹,她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阿不睨著他焦急又不耐的臭臉,不怕死地送上一句涼涼的嘲諷。
「現在會說風涼話,你那個時候怎麼不拉拉我,也許我會踩煞車。」滕煜惡狠狠地瞪向他,沒好氣地啐道。
「我是因為看著你一路起起落落,瞭解你的苦衷,明白你會這麼做一定經過內心掙扎,也不想再看見你有志不能伸繼續挫敗下去,所以你既然決定了,我這個做朋友的除了在背後當你的支柱外,還能說什麼?」好心被雷親喔!嗟!
聽著他三言兩語的剖析直達他內心深處,滕煜再瞪他一眼,阿不一向就是這樣,忠實、直接的性子幾年下來一點也沒改變,是他最契合的夥伴兼知己。這回目光中以感動取而代之,謝謝他溫暖的友情,一路陪著他坎坷的創作生涯。
「你幹嘛用這樣又愛又恨的眼光看我?」阿不打趣道,男人嘛!是不來噁心巴拉那套的!
「少不要臉了!」總算露出這一天之中的第一個笑容,滕煜不留情地戳向阿不過大的腦袋。
阿不和他打鬧了起來,朗笑聲打散車中原先低迷的氣氛,滕煜獲得幾秒間的舒緩,起碼止住了心情不斷往谷底掉的跌勢。
「開車吧你!」滯礙的車陣一開始動,阿不便使勁將滕煜的手壓回力向盤上,大聲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