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掌門授權。」「玉虛真人」揚了笑,以腳踢起棍棒,一手抓起,亂棍打下。
他下手極狠,所有的人俱是面色發白,別過頭去。
荊英一口氣喘不過,昏厥過去。
「玉虛真人」扔了棍棒,招人朝著荊英潑了一盆水,荊英身上一抖,自冷顫中醒了起來。
「玉虛真人」問道:「往後你還敢再犯嗎?」
荊英抬眸看著他,目中有幾分癡傻,無意識地搖頭。
不會,不會後悔的。要是讓他再為史絳霄而招了一場痛打,他也不會後悔的。
「玉虛真人」看他神色不對,暗察有異,揮手說道:「把他拖下去吧。」
「大師兄。」其他人趕緊攙住荊英。
荊英卻是只跪不起,喚了一聲。「玉虛師父。」
「玉虛真人」皺眉。「你還有什麼事嗎?」
荊英抱拳。「弟子自知罪孽深重……雖是重罰……仍不能贖……願自請關閉於後山之中……以滌一身罪孽。」他身體虛弱,心神渙散,可是這句話,卻說得有條不紊,彷彿這句話在他心中已經盤算了許久。
掌門看得出他必是鐵了心,才會這麼說。也不阻止他,只是蹲在他的面前,溫聲說道:「荊英,你自己是打算關多久呢?」
荊英抽回渺遠的神思,吐道:「罪有多重,便關多久。」
「荒唐、荒唐!這是什麼話啊。」「玉虛真人」怒眉咆哮。「荊英既是你自求的,你就給我認了。來人啊,把他給我拖到後山去。」
「謝師父成全。」聽「玉虛真人」這樣吩咐,荊英竟是一笑。
眾人看他此時竟是笑了,只覺得脊柱不斷冒冷。
荊英怎麼了?這是所有人放在心頭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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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昏暗,荊英關在石洞之中,週身發冷,他背部皮肉已爛,只能用前胸貼抵著石壁,假寐片刻。
「荊英。」有人進到裡面,喚了他一聲。
荊英抬頭一看,有些吃驚地叫道:「玉虛師父。」
「玉虛真人」拿了一張被子環住他。「師父今天的下手確實是重了,你莫要怪師父。」他語中多見真誠,確實無虛。
「徒兒不敢。」荊英心中一陣感動,又憶起以往他對自己諸多教誨,眼中竟泛出水光。
「英兒。」「玉虛真人」看著他,長歎一聲。「你資質好,悟性高,品行佳,師父一向都很看重你的,你千萬不要因貪圖美色,而誤了修行。古人早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色字頭上一把刀』,你一定要戒之在色啊。當年你師祖也是這樣告誡我的,為了他一句話,我這一輩子不碰女人,一輩子啊!」這些話,他自肺腑說出,洞中嗡嗡地迴響著那三個沉重的字——一輩子。
荊英聽他這麼一說,低下頭來,喃喃地說道:「徒兒有負師父期許。」
「玉虛真人」神情一轉,掐住他的肩頭。「你可是破了色戒?」
荊英腦中浮出史絳霄的麗容艷色。那晚他雖是神智不清,可依稀記得與她的耳鬢廝磨,與她的纏綿親呢。他騙不了自己,他心底有著害怕,害怕與她如何;可是他心底又藏著渴望,渴望與她如何。事實便是,他對她動心、動情、動欲。徹底沉淪在深情媚意中,情慾糾纏裡。
「史絳霄那妖女,對你做了什麼事情?」「玉虛真人」聲音陡高。
荊英霍地抬頭。「徒弟懇請師父莫這樣說她。」
「她勾引你,對不對?」「玉虛真人」神情趨於激動。
「沒有。」荊英堅定地搖頭。他清楚,他與史絳霄是兩情相悅,無關乎她的勾引,他早已情動。
「騙人,那妖女姿色無雙,媚態萬千,分明是個孤媚男子的女人,怎麼可能不勾引你?」「玉虛真人」每一句話,都將史絳霄說得難聽。
荊英揚眉。「師父這樣說她,有失公允。」
「你這是在替她說話了?!」「玉虛真人」掐著荊英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你與她之間,必然有過苟且之事,對不對?說,你們是不是牽過手了,是不是碰過嘴了,是不是……」他不斷逼問,目光異常炯亮。
「師父。」荊英忍住肩膀的痛,說道:「關於我與史姑娘的事情,請恕徒兒無可奉告。」
「你竟敢這樣與我說話?」「玉虛真人」痛摑荊英一耳刮子。
荊英失衡,撞向石壁,綻開的皮肉疼痛不堪,他抽了口冷氣。
「玉虛真人」見他這樣,眉頭一抽,心中軟了幾分。
荊英挺直背梁,硬是擠出話。「徒兒為不敬師父的態度道歉,可是今日徒兒所有罪過,都與史姑娘無關,請師父不要再費心探問了。」
「玉虛真人」聽他這麼一說,怒氣又上。「你……你給我好好反省。」拂袖而走。
荊英見他離開,身子軟下,往前一傾,沒入被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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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虛真人」怒氣沖沖地離開後山,回到自己的房間。入到房間之後,他砰地將門關上,從櫃子中拿出一張圖,圖中所畫的人,赫然是史絳霄。倔傲的神情,維妙維肖,就是眉眼之間,多了幾分媚態。
「玉虛真人」癡癡地看她,莫名地發了聲笑,兩眼之間,忽又變得疾厲。他把圖放在桌上,用紙鎮壓著,執起拂塵狠狠地刮著圖。「賤女人,看你還敢不敢勾引男人?」他神態之間,一時愛、一時恨,像是發狂一樣。
原來,數月之前,他見到史絳霄後,一眼之間,便癡迷於她的美貌與倔性。只是他素來持戒極嚴,幾番心理掙扎後,就變成這樣的扭曲變態。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對於荊英的事情,特別耿耿於懷。
此刻他想到史絳霄與荊英恐怕已經共赴雲雨,心緒更加不能平靜。他以拂塵挑起圖像,一颼,圖像被刮破萎頓在地。
他趕緊屈膝,雙手捧起它,將它揉成一團,揣放在胸口前,低低地說:「給我機會,我也能對你好的。」
一時,他又猛然驚醒,把紙拋扔掉。「不行,我不能受這妖女的蠱惑。」
他竄回床上,想要運功收攝心神,哪裡知道,腦中不但不能澄明,反而冒出史絳霄和荊英之間,親密無間,調戲浪笑的畫面。
他趕緊收功,一頭悶窩進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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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山」前門,一名巡守的道士,聽到聲響,打開大門探看。「誰在外頭嗎?」一瞧,一名白衣女子在外面徘徊。
白衣女子一聽有人出來,趕緊轉身,盈盈一拜。「小道長。」女子儀容嫻婉,秀姿麗顏,正是雲芙。
道士單手在胸前一拜。「姑娘,這麼晚了,我們不收女眷過夜,您要參訪的話,等明天一早吧。」
「小道長。」雲芙抿出一彎笑。「我不是來參訪的,而是有事求見貴派掌門的,無奈我在山下的客棧休息過頭了,趕上來已經太遲。小道長若是不方便收留過夜的話,小女子也是不敢打擾,只是,不知是否能向您打聽一人?」
道士見她不只貌美,說話又是極為客氣,心下對她生了好感,問道:「姑娘要問誰?」
「荊英。」雲芙見小道士面露吃驚,先行解釋。「不敢瞞騙小道長,小女子雲芙,乃江南雲家的人,特地為荊家上門拜見貴派掌門,懇請他寬饒荊哥哥這次鬧出的事情。」
「原來是雲姑娘。」小道士對他和荊英的事情略有耳聞,此刻見她,更覺親切。「唉,你來得是時候,也不是時候。」
「這話怎麼說?」雲芙眉心微蹙。
「大師兄剛回山上,還遭了玉虛師父一頓打呢。大師兄也不知怎麼了,挨了毒打之後,還說要自請關在後山之中。唉,大師兄平日待我們,實在沒話說,我們大伙現在都很擔心他呢。」小道士兩道眉結在一起。
雲芙心頭一擰,跪了下來。「小道長,請您行行好,讓我去看看他吧。」
小道士趕緊扶她起來。「雲姑娘,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眼下大師兄被打成這樣,實在需要好好休息,我們也不敢去打擾他。我看,你明天再去看他吧。」
雲芙不語。小道士看得出,她心中對荊英多有擔憂,想了想,眼睛忽地一亮,說道:「雲姑娘,我看讓你在外過夜也不是,讓你去看大師兄也不好,要不,你去和玉虛師父求情看看好了。」
雲芙曾聽荊英說過「玉虛真人」,只是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能請小道長說得清楚一些嗎?」
道士說道:「要是玉虛師父肯放了大師兄,大師兄什麼苦頭都不用吃了。我知道師父住的地方清幽,他常會練功練到很晚才睡的。我看這時候,他一定還沒睡,要不,你也別浪費時間了,就去向師父求看看。」
雲芙粲笑如花。情身款拜。「謝小道長指點。」
「你可別謝得太早。」小道土扶她一把。「自從大師兄走了之後,玉虛師父的脾氣變得更加古怪,這件事情成不成,我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就看你的誠意和大師兄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