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臨郡?!」
第四章
新房的氣氛陡地改變,寒意刺骨的感覺爬上段,臨郡的背.
「茹芯,你怎麼了!」不敢面對她的怒氣,他只有故意裝傻。
她瞠大美眸瞪視他的臉,此時心情五味雜陳,情緒迅變且雜亂,被玩弄的感覺充塞心胸。
見她一語不發盯緊自己,段臨郡急得滿頭大汗。乾脆脫掉一身紅袍,發現那雙水眸仍睜得大大看著自個,心頭的不安漸漸加深。
「別不說話嘛,鳳冠很重,我、我幫你取下來。」
他好心好意伸過手,教她毫不留情地揮開。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她語氣如冰,眼神銳利得像把利刃欲將他千刀萬剮。
段臨郡頭皮發麻,她何時過如此冷酷話語,看來她相當氣憤。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嘛。」他擺低姿態地懇求。
「你怎麼能這樣騙我,昨日還演出翻牆救我的戲碼,害我還替你捏了把冷汗就怕你被人逮到。我當你是好友,你卻這樣對我——」她垂首,心酸的淚水墜落嫁衣。「我一直以為嫁給陌生男人後得重新適應環境,好不容易調好心情去接受這段婚姻以及未曾謀面的丈夫,想不到最後一刻才知道自個被你們耍得團團轉!」
淚水如斷線珍珠晶瑩滾出眼眶,無聲地哭訴這件荒謬之事。
段臨郡萬萬沒料到有此情況發生,他的心因她顆顆落下的淚珠而絞緊,想伸手安撫她,卻又不敢貿然而行。
過了許久,他歎了口氣。「這事不該瞞你的,你別同我生氣、別哭痛眼睛,好不?」
茹芯頓住淚水,張著哭得紅腫的眼眸。「你與義兄、初月姊串通好捉弄我,虧我那麼相信你們,而你們竟然背叛我對你們的信任,這樣耍著我玩!」眸子一揚,她狠狠瞪向他。「我恨死你了!」語落,她的淚水再度渲洩而出,似乎一發不可收拾。
「都是我的錯,你別氣,靜下心來聽我解釋吧?」段臨郡苦苦哀求,急著將事情說明。
她雙手推開他傾近的身體,仰起哭花了的美顏。「我不聽,你這個騙子說了一堆謊,還要我信你?!」
對她而言相信別人並不是件易事,她扛著攸關天下百姓安樂的秘密。這個秘密卻讓她美滿的家庭破碎,她形單影隻飄蕩在人群裡,看清人間百態.要是機緣巧合之下認識初月姊、義兄這兩位貴人,恐怕此時她仍未找回對人的信任。
但怎麼也想不到,她最信任的親友會這般戲弄她!
思及此,委屈頓時倍增,只能借由傷心大哭宣洩感情。
段臨郡心疼她掉不盡的淚水,溫柔地遞上手絹。「茹芯,你別哭嘛,哭多了會傷身體的,再說今日是咱們大喜之日,不該以淚洗面,會不吉利的。」
他不說還好,一提便點燃她心裡的火藥。
「義兄、初月姊從不對我提新郎官的身份.原來是要協助你順利迎娶.」她搶過他遞來的手絹,胡亂擦臉後再奮力丟還給他。「你明知人家不想嫁人,就用這等爛手法娶我,虧我還將你當朋友。」她最恨人家欺騙她。
段臨郡百口莫辯,因為她所說的都是事實。
什麼餿計畫,司徒滅日我被你害慘了啦!
「事情並非你想的這樣,你聽我解釋好嗎?」
茹芯轉過臉,美眸有兩道小火焰竄動著,怒不可遏地罵道:「我說不聽就是不聽,你這個拐婚的騙子!」
任何棘手的事他處理起來都游刃有佘,唯獨劉她萬般沒轍。
他深深歎了口氣,見那美麗的鳳冠彷彿快壓斷她的頸子,他好生難過,又忍不住伸出手欲幫她取下,她再次拍開他的手,霍然站起身。
「我……我想幫你取下風……」平時豪氣干雲的他,對姑娘家說個話竟然結巴!
段臨郡頓時感到無力,看來這輩子他真的栽在她手裡,更慘的是,人家根本不理他一片真心。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自行取下鳳冠往他懷裡一塞,「還給你,我要休息了,你快快給我滾出去。」
這怎麼成?!今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耶,哪有把他趕出新房的道理。
「茹芯,你別不講理嘛。」他的語氣哀怨。
秀眉一挑,她火大地接下他的話,「對對對,我就是不講理,一位孤苦伶仃的姑娘會有多好的性子,要講理的姑娘那就休了我再娶別人,還我自由之身好讓我回擎天堡過半隱居的生活,至少不會有人困娶了我而招來禍端。」
為何娶她會招來禍端?
最後一句話令段,臨都疑惑,但此刻他忙著安撫氣炸了的新娘,因此不作他想,又將重心轉到佳人身上。
「對不住。我說錯話是該掌嘴的。」他動手在臉上打幾下,嬉皮笑臉地看著她。「時候不早了,咱們該上榻休息。」
「誰准你上榻!」她雙手推著段臨郡,將他推出房外。「麻煩閣下另找廂房睡,無論有事、沒事都別打擾我。」語畢,門關起落上門栓。
段臨郡一臉錯愕杵在門外,好不容易回過神,急切拍門求她放他進房。
然而任憑他說再多好話,茹芯都不為所動。
最後,他頹然席地而坐,對他而言,迎娶心理鍾意的姑娘,卻無法共度洞房花燭夜,是件十分悲慘的事情。
今晚星燦月明,良辰美景,正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他為何會搞成這樣?
唉,有哪個新郎官像他如此落魄?!
新郎官被趕出新房一事,由最早起床煮早膳的廚娘口中傳了出來,經宅裡眾人相互走告,不到半個時辰,這事人盡皆知。
頭兒娶新娘,為了派頭及不知名的原因,從一個月起寨子便陸續派人來城內大宅打點嫁娶所需物品。
這宅裡的僕奴都是山寨的居民,但為行商之便,他們乾脆搬進西安城長住。體恤屆下的段臨郡讓出大宅後院讓他們有地方住,幫他們省下不少房租,宅子內外平常的打掃清潔瑣事大伙都得分攤。
歡樂的氣氛.一夕全變,教他們有點手足無措.
「公子早。」掃地的老伯瞧見段臨郡,振聲道早,順道提醒其他人得機靈點。
城裡畢竟不是山寨,他們都改口喚他公子,以便掩入耳目。
段臨郡頷首,朝新房方向前進。
一路上,大伙紛紛向他道早,此時他顧不了別人是用何種眼光看他,整顆心全懸在茹芯身上。
「你端進去啦!」
「不要,還是你進去好了。」
兩名小姑娘在新房門口,互推盛著七分滿熱水的木盆。
段臨郡濃眉一攏。「喂,你們倆在做什麼?」
她們驚嚇回首,彼此都忘了手上的木盆,一鬆手,木盆就這麼地往下掉——
說時遲那時快,段臨郡一個箭步,身手敏捷接住它。
他瞇起眼,「你們倆是不是欠罵、找罰?」是不是他太少來宅裡走動,以致這些丫頭無法無天起來?
兩名被責罵的小姑娘嚇得縮在一塊、頻頻發顫。
「公子,我們並非偷懶,而是不敢打擾夫人。」
分子被趕出新房一事傳得人盡皆知,新婚夫婦搞得不愉快。可能波及其他人,這就是她們互相推托端水服侍的主因。
算了,他來此的目的不是要找人出氣,而是來看看茹芯氣消了沒。
「下去吧,水我端進去好了。」
她們如獲大赦地急促跑離,不敢稍作停留。
時候不早了,茹芯應該起床了。但敲過門後,段臨郡耳貼著門板卻仍聽不到裡頭傳來任何聲響.難道她還沒醒?
不曉得她昨晚睡得如何?他開始考慮要以何種方法進入.斟酌怎樣用詞才不會又惹惱她?
最後,他心有決定,擱下手上的木盆,左右看看後輕巧地翻窗進房。
她還沒起床,桌上的菜餚完好如初證明她昨都未進食。
這事也間接說明,把他趕出房後,她仍生著悶氣。
無聲地接近新床,慢慢掀開布幔,見著穿嫁衣就寢的她,一股憐惜湧滿整個心房。
她睡得極熟,眼睛微腫,必定是昨夜哭得太猛導致的結果。
她會如此,全是他的錯。
段臨郡溫柔的注視教半睡半醒間的茹芯偏過頭,將臉兒埋進被褥裡。
他見狀,笑意柔化面龐,輕道:「真可愛,像個小孩。」
不對勁的感覺讓她情緒瞬間緊繃,倏地轉過身、張開眼,瞧見一雙深邃溫和的黑澤。
「你怎麼在此?」她驚惶失措地大喊,趕緊坐直身,低眼查看身上衣裳是否完整。
「這是新房,我當然在此。」
美眸直勾勾看著他,「昨夜我可記得沒準你留在房裡。」目光不經意瞧見門栓仍拴得好好的,一股氣直衝腦門,她失態大吼,「你又使那種三流手段進房裡,對不對?」
「我是翻窗進房。好瞧瞧我的新娘為何睡到巳時還未醒來?」他溫笑回話。
她有睡那麼久嗎?小腦袋晃了晃後.想起他的惡行,「你不告而人的行為很無禮。」
段臨郡神情一黯,他發自內心關懷她的行為令她感到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