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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元雅

  說話還會結巴,一定是自知理虧。

  他火氣極大地來到床前,居高臨下瞪著茹芯驚惶失措的小臉。

  「我出門之前你不是答應我會乖乖地趴在床上養傷。等我回來,多虧我有心還帶點零嘴回來想獎勵你,你卻給我食言!」他氣呼呼道。

  「我依然待在床上,沒食言。」她吶吶地為自個辯解。

  沒錯,是她理虧在先,可是強迫她長期趴著是件不仁道的

  事,她也需要活動一下筋骨,再說她又沒踏下床、走出房,算是很合作的病人了。

  「你還敢說!」食指指著她手上的針線籃,「縫縫補補的活何必你做,是不是那兩個丫頭又推說事多,勞你動手?!」一定是這樣的。

  聽他錯怪他人,茹芯連忙開口,「是我自個要做的,你別責怪其他人。」她拿出竹籃裡那雙剪好的鞋底。「我只想幫你做雙鞋。」

  幫他做鞋?!

  聞言段臨郡神情一柔,對上她羞怯的眼眸,伸手接過鞋底。

  「大小剛剛好。」他坐上床,將它放到竹籃裡,深情地看著她。「北方冷,我向來都穿黃牛皮靴好騎馬,鮮少穿黑色綢布鞋,其實你不必費這心思的。」

  他的回答令茹芯感掃興,「我是想你若在家裡,就穿些輕便的衣鞋,但……」話僅說到一半,她便將竹籃放至邊,似乎不想再縫。

  他神色驚慌,沒想到自個不願她勞心勞力的心意,卻教她解讀成另個含意,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願你養傷之餘還勞心費力地幫我做鞋。」

  瞧他萬分焦急試圖解開誤會的模樣,茹芯秀眉一弛,哀傷與不悅全數散開。

  「你願意為我制鞋,我當然開心,但你背上的傷口未好,最好什麼都別做,我不是要辜負你的一番用心喔。」他再度重申,就怕她誤會。

  「我瞭解。」

  「瞭解就好,那就乖乖趴著休息。」

  又要她趴著休息!

  她擁著棉被,秀眉輕擰。「我快發霉了,還要人家趴著休息!」

  段臨郡看她執拗不從的態度,有點頭疼,又不能對她大小聲唯恐惹來她的壞情緒,一氣之下萬一牽扯到背上的傷口,那不就功虧一簣!

  「你聽話好不好?」他低聲下氣地勸著,與平常拉開嗓門指使兄弟的豪邁模樣判若兩人。

  「讓我坐會都不成嗎?」她目光含怨。「義兄對初月姊是百依百順,甚至可說是有求必應,而你呢?只會將我關在房裡,事事不能做,樣樣不能行。好像個廢人。」茹芯邊說邊捶著棉被,將所有不快全發洩出來。

  語帶埋怨的口氣加上輕忽的動作,嚇得段臨郡趕緊握住那雙拳頭,順勢將她摟進懷裡,力道輕柔就怕碰痛她背上的傷口。

  「誰敢說你是廢人。你只是不得已得待在床上,若病好了,你想去哪我都奉陪,咱們夫妻倆一起闖蕩江湖。」

  她挨在他懷裡,吶吶問道:「我又不想當江湖女俠,幹麼闖蕩江湖?」

  「我曉得你為躲避追尋你的惡勢力,避世埋名多年,錯過很多美好的事物,待你傷好了,我們到外頭走走,我帶你去親身體驗世間美景與人間風情,好不好?」

  他規劃的美好藍圖讓茹芯感到有些不切實際。

  「我能到處去玩嗎?去品嚐各地著名的小吃?」她嘟噥地問。

  段臨郡大方允諾,「你想去哪都成。」

  「我想……」她若有所思地想了好會,將臉兒埋進他的胸膛,「我想去東瀛,看看那兒的奇風異俗。」若能,她更想在那兒落地生根,過著無人認識的新生活。

  為何要遠渡重洋到那麼遠的地方?

  他看不透她心思,輕輕捧起她臉兒,溫柔地看著她。

  「大明的遼闊疆域就夠咱們玩一輩子了,你再想想其他好地方,咱們好先計劃路途,擇日起程。」

  「我選擇去東瀛是有理由的。」美眸含笑,看進他最真摯的眸底,「韓家十七口,卻只留下我一個活口,除了守護風水寶地,我也必須為我的家人珍惜自己的一條命,可是自我嫁人後,卻連番遇刺,我可以確定追尋我的惡勢力始終沒有放棄找我。」

  「就算有人要捉你,憑天龍寨及擎天堡的力量能保你周全。」為了保護她,他願付出所有。

  「我曉得你們會盡力保護我,可倘若那股尋我的勢力終究不肯放棄,那我的存在會一直拖累你們的。」茹芯緩緩闔上眼,艱澀地道出她最擔心的理由,「而你爹親墳墓的風水極佳,加上你的君王命格若讓有心人曉得的話,咱們的將來將不得安寧。」

  許多事總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塊風水寶地就為她家帶來滅門的殺機,她實在無法想像若有人得知阿郡的君主命格,會為他們引來多大災難。

  「你才十八歲,為何想得如此沉重的事情?」大部分的姑娘在她這年紀都是無憂無慮地嫁人為妻、生子.哪像她負擔這般沉重。

  他想看她快樂,最好能放開過往一切,開心過日。

  「阿郡,你瞭解我的過去,應當明白我的顧慮。」她不要任何人因為她而受害,有時她好想隨家人共赴黃泉,那麼人間的一切便與她無關。

  段臨郡一時無言以對。意煩心亂下,他一個不注意壓迫到茹芯背上的傷,令她痛呼出聲。

  他手忙腳亂地抬起她的臉。「怎麼了?」一定是他不小心壓到她的傷口了。

  茹芯小臉蒼白,咬緊唇,閉眼搖搖頭。

  「對不住、對不住。」段臨郡到梳妝台,找到那瓶清涼生肌的藥膏,又回到床上,將她單薄的單衣拉開,戰戰競競地將藥點在她傷口上。

  清涼感蓋過疼痛。她神智一清,發覺身上唯一的衣服讓人拉下,趕緊擁緊被子,雙頰通紅不敢回頭。

  「還會疼嗎,要不要再多擦一些?」他關心地問,就怕她疼、受苦。

  「好很多了。」

  「那就好。」將藥瓶擱置在針線籃裡,他爬上床面帶歉意瞧著她。「你也曉得習武之人的手勁強,稍不注意就弄痛你。」他滿心歉疚,沒注意她白嫩的柔頸與巧肩。

  「阿郡,我……」

  段臨郡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臉色蒼白地搶話,「是不是哪處又疼了?」

  她偷偷覷他一眼,看他緊張慌忙的表情,不禁覺得好笑。「不是的,我只是想麻煩你把單衣遞給我。」茹芯一鼓作氣說完,背著他羞怯怯地垂低臉。

  恍然大悟的他輕柔地幫她披上單衣,看她臉紅若桃李。鮮紅誘人,情不自禁在她面頰上落上一吻,卻沒預料小小的一個吻引來更強的慾望,親密的啄吻順著耳貝,再落到巧肩上。

  茹芯羞得說不出話,低垂著紅透的小臉並未抗拒,自覺他幾乎付出所有愛著她,而自個的心也早已認定了他,是該給丈夫一點權利。

  段臨郡好不容易拉回理智,發覺妻子居然溫馴地沒有推拒.感動地擁她入懷,為自己所付出的情感總算有了回報。

  「謝謝你。」她心裡真的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她主動伸出藕臂環上他的頸,聲調軟膩,「你說過夫妻之間別謝來謝去。」

  她的主動令他血脈債張。

  「茹芯,我可以嗎?」他戰戰兢兢地輕問。他好想與她歡愛,讓她體會夫妻之樂,但得先得到她首肯才成。

  「我……嗯。」她臉蛋酡紅,羞於回應。…得到她的首肯,他忍不住低下首,急切地啄住她紅潤的菱曆。

  從他的吻裡她感受到他對她的珍惜與熱切,悸動的心教她放開禮教,單純而直接地回應著。

  在氤氳的情慾裡,他生怕觸傷她的傷口,因此強力克制自己放慢腳步;他的細心讓茹芯不禁熱淚盈眶地擁住他,以行動接受他的熱情。

  曾經,她錯過好多事,難免心有後悔與不甘、如今她感謝義兄和初月姊不顧她反對,將她嫁人段氏家門,被阿郡這樣呵疼蜜憐,她今生再也無悔。

  她會永遠記著這美好瑰麗的夜,將他的真情真意片片收藏在心海裡。

  自那個甜美纏綿的夜晚後,很多事變得不同了。

  段臨郡臉上總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還常常看他騎著馬,哼唱快樂的曲子巡視寨子,有時心情特別好的時候,還會幫人種種菜,或陪孩子們玩耍,總之他的不尋常讓山寨的居民感到怪異.多位好事者決定去探究他轉性的原因。

  原來是那位從擎天堡嫁來的秀氣夫人,引發頭子滿腔柔情。

  南方姑娘溫柔婉約、秀雅美好,難怪豪氣干雲、萬夫莫敵的頭兒會對新嫁娘傾盡真情,化為繞指柔。

  寨子裡未婚的姑娘們,瞧他們夫婦濃情蜜意的模樣,個個可恨地咬手帕、攪手絹洩恨,甚至還有人學起茹芯的走路方式、舉止談吐,看到她們東施效顰的拙樣,教寨子許多未娶妻的漢子們不賞臉地乾嘔起來。

  暮色靄靄,家家飄出飯菜香。

  「茹芯,你今天做了什麼好料?」

  聲到人未到,段臨郡大嗓門的呼喊聲讓廚房裡忙煮飯的女主人掛起笑容,小心地端湯到飯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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