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欣配合情境壓低聲音回話,「小偷敢明目張膽偷上門,可見他工具有多精良,咱們要小心點,絕不能讓偷兒得逞!」
一群人生怕屋裡的偷兒聞風而逃,前後包抄,神情戒備、放輕步履朝黑家宅院逼近。
她取出黑伯母交給她的鑰匙,動作很輕地扭開門。
「準備好了沒?」她輕聲問。
各路人馬都揚起手上的武器,慎重的點頭。
十多人就像特警小組般的踢開門,程思欣首當其衝先進門,可才一進門,她就發覺她找了一整個下午的乖女兒正躺在沙發上睡覺。
盼語果然是被人綁架!
「小程,你女兒怎麼會在這裡?」手拿鍋鏟的何媽媽驚訝地問。
「肯定是小偷看盼語可愛順便綁來想向我敲一筆錢,連迷藥都下了,這人真可惡!」她將手上的電擊棒轉到最強的電壓,咬牙切齒的在屋內尋找小偷,發誓般地說:「我不會放過他的!」
「沒錯,絕不能放過!」婆婆媽媽們義憤填膺的激動起來,盼語可是她們的小心肝啊。
想當年程家丫頭離開他們這個溫馨團結的社區一年後,竟抱著一名小娃娃回來。初當媽媽的她執意帶小孩,但完全無經驗的她忙著學業又得照顧孩子,有時小娃娃哭得驚天動地,她手足無措,到最後也跟著一塊哭。
社區裡的家庭主婦深知帶小孩有多艱辛,況且她還是位未成年的小媽媽,紛紛主動過來幫忙帶孩子,一插手幫忙就是七年。
「小程,我先將盼語抱出去。」語落,有人趕緊將熟睡的小孩抱到屋外,以免遭受波及。
然而,在二樓房間整理床鋪的黑冠傑耳尖聽到樓下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以為沙發上的小女孩睡醒,他快步下樓後,愕然發現屋裡多了十幾名不請自來的陌生人。
人類都有自衛的本能,他高大的身形讓助陣的婆婆媽媽們不約而同退了好幾步。
見沙發上的程盼語不見,他眼神凝霜。
「沙發上的女孩呢?」他轉眼看到睽違多年的芳鄰,想出聲確定,「你是……」
程思欣見到「綁匪」現身,正在氣頭上的她,手上的電擊棒朝來不及反應的男人一觸、再觸——
過強的電力讓黑冠傑眼前一黑,話還沒說完就昏倒癱在地上。
所有人如釋負重的呼出一口氣,這位膽大包天的小偷總算被制伏。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著該如何處置這位危害社區的歹徒時,程思欣踢了踢昏在地上的男人,確定他真的被電昏後,彎下身打算好好看清楚這位敢打她女兒主意的壞蛋的臉時,不敢相信的眨眨眼,湊近再看了下他的面孔,她驚愕的張大嘴。
「各位……」她怯怯的指著昏倒在地的男人。「我們好像搞錯了。」
第三章
程思欣無可奈何的被留下來照顧黑冠傑。
明白誤把主人當賊看後,大伙七手八腳的將他抬到床上,向趕來的警員說明情況後,全有志一同的把這個照顧的工作丟給她,而人是她電昏的,她難辭其咎。
她用濕毛巾輕拭他俊逸的臉龐時,向來平靜的心湖像被投入顆石子般泛起一圈圈漣漪,停下手,靜靜的打量這張睽違七年的容貌。
七年的時間能改變多少事情?
她取得博士學位,在她專精的領域裡有著做人的成績,並擁有——聰明貼心的女兒。
那他呢?在那個開放的國家,他是否利用他的男性魅力,周旋於美人堆中?還是在事業上已擁有屬於的天地?
凝視著他沉穩的睡容,她溫柔的微笑。
九年前,她意志最消沉時,有個溫暖的擁抱給予她力量與勇氣,並且牢牢的烙印在記憶裡,就算不願意回憶,在夜闌人靜時總教她魂牽夢縈。
這些年來,她不曾忘記他啊。
修長的手指劃過他好看的眉與眼,眼眸裡不經意流露出醉人的愛戀,唯有在此時她才能放縱流洩出最真實的感情。
這時,盼語捧著一個大碗公,裡頭盛著熱呼呼的皮蛋瘦肉粥走進來。
程思欣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椅子上。
「是哪位鄰居媽媽給你的?」她輕聲問著小女兒。
盼語將碗公放到母親的手裡,比手劃腳,「是教跆拳道的陳媽媽端過來的,說這一大碗夠媽咪和我吃。」
「那你多吃一點,吃不完媽咪再把它吃光,要不然陳媽媽會很傷心的。」
這個她從小待到大的社區,泰半的鄰居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最初他們頂多好奇她為什麼會懷孕生子,問不出個所以後,他們乾脆團結起來一同咒罵那名不負責任的男人。那時她正忙於求學,嬰兒時期的小盼語又特別難照料,鄰居們見她一名半大不小的小媽媽手忙腳亂,便紛紛出手相助。
誰說都會中沒有人情味,她居住的這個社區處處充滿人情味,雖然雞婆成分較多,但這些老鄰居們順手給她的幫助都教她感謝於心。
盼語吃了幾口粥,放下湯匙,拍拍母親的手臂引來她的注意力。
「媽咪,你為什麼要拿電擊棒電昏這位好心的叔叔?」
好心的叔叔?
以他們的關係盼語不該用上這個稱呼。
她苦笑,先把這複雜的問題擱在一旁,向女兒解說,「我猜他是闖空門的小偷,加上媽咪以為心愛寶貝被人綁架,所以很生氣的力口強電力電昏他。」
「好像有句話可以形容——」盼語無去以手語比出成語,改用桌上的紙筆寫字。「不分青紅皂白。」
對於女兒的高智商她已從驚訝轉為習慣。
盼語的情況特殊,無法像一般小孩進入幼稚園、小學讀書,所以她選擇在家自行教育,或許是盼語學習能力太好,一個七歲大的小孩卻有相當於高中生程度的知識,要看完一本英文小說對她來說並非難事。
「成語是這樣用沒錯,但媽咪是擔心你的安全才這麼做的,不能怪媽咪,不然我會很傷心。」程思欣扮柔弱企圖博取女兒的同情心。
「我沒有責怪媽咪。」她快速的比著手語。
「我沒說你責怪媽咪啊。」她慈愛的舀了一小口粥喂女兒,輕哄,「多吃幾口才能長得快。」
「我吃一半媽咪也吃一半。」
這麼體貼可愛的孩子讓她心甘情願把細菌、病毒們排到第二位。
盼語努力吃著粥,不時還舀一口喂母親,母女倆親暱交談,將床上電昏的男人晾在一旁。
母女倆嬉笑著,完全沒注意到床上男人微乎其微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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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黑冠傑幽幽睜開眼,額頭上滑下的毛巾及桌上的開水讓他明白昨晚他受到很好的照顧。
他緩慢的站起身將四周的窗簾拉開,略顯遲疑後才推開窗子,和風帶著迷人的花香吹進屋裡,送進清新與活力,眼角意外發現隔壁家的小草坪上,一對精雕細琢的大小女人,放著輕快的音樂在做早操。
遠距離看著這位許久不見令他又愛又恨的芳鄰時,他很快想起昨晚拿著電擊棒突擊他的女人是誰。
沒想到七年後再踏上這片故土,會換來這麼「熱情」的招待!
黑冠傑陰沉一笑,隨便沖了個澡,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後,整個人神清氣爽的朝她們接近。
「哈囉。」
宏亮輕快的打招呼聲令兩位背對扭腰擺臀的母女迅速轉身。
程思欣將女兒拉到身後,一副母雞護小雞之姿,深恐她涉世未深、單純可愛的盼語被這號皮相好看的惡男騙了。
「程思欣小姐,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他煞有其事的扳著手指,「哇,七年了耶,我們竟然七年沒見過面。」
「別這麼驚訝,你不是巴不得一輩子不要再見到我嗎?」這幾年來她只收過他寄來的幾張生日卡、問候卡,其他音訊全無。
「我這次回來是為了工作,可不是因為思念你而專程回來看你。」
「本小姐也懶得再見你這張嘴臉,你一定是喝足洋墨水,又在異國被人排擠混不下去,才乾脆回台另謀發展;這樣也好,回來故鄉比在有種族歧視的國家奮鬥來得容易。」程思欣被他輕蔑的語氣給激惱,難聽的話脫口而出。
黑冠傑終於聽不下去,板起臉兇惡的站到她面前。
「你這張嘴真該洗一洗。」過了這麼多年,她的脾氣依舊沒變,仍是牙尖嘴利令他氣得快吐血。
就是這種傲慢的態度、不可一世的語調,才會好幾次害她差點犯下過失殺人罪。
「抱歉,我早晚都有刷牙,嘴巴乾淨得很。」
兩人對峙好一會,生怕動一下、眨個眼就減了氣勢,直到盼語小小的拉扯,程思欣才回首看看她不及腰高的女兒。
「我肚子餓了。」盼語比起手語。
「我們進屋吃早餐。」
黑冠傑挑挑眉,「你這麼快就想打退堂鼓,莫非我不在的這幾年你膽子變小,還是生理功能退化太快,沒力氣再與我鬥下去。」
「本小姐不知道『退堂鼓』這三字該怎麼寫!」她牽起女兒,好聲好氣地說:「先讓我們餵飽肚子,才有力氣再陪你做沒意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