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欣,這份文件很重要的耶。」雖然舅舅交代他好好休息,但這件企劃案是他經手的,反正病也好了一大半,他就請助理把資料帶來醫院,盡快處理累積兩個多月的工作量,順便打發時間。
這件病毒外洩事件引起一連串效應。
馬修的另一個身份曝光後,那筆五百萬美元的投資因這件事宣告終止,但晶達的研發團隊吸引其他更多有興趣者詢問,而程思欣在與黃錦達多次溝通後,也接下研發保養品的工作。
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能說動她進集團幫忙是最好不過。
「伯父伯母要我帶水果及晚飯過來,你吃完再工作也不遲。」她將電腦移開,把熱騰騰的雙層飯盒放好,奉上筷子。「都是伯母做的,當然我也有出一點力。」
黑冠傑接過筷子,瞄了一眼色香味俱全的飯盒,諷刺的笑問:「你煮的東西沒幾樣能入口的,這個焦黑的蛋卷想必是你的傑作。」
「狗嘴吐不出象牙,伯母都稱讚我做得很好吃,只是賣相不好看。」她搶過筷子,夾起蛋卷放進嘴裡。「明明很好吃啊,你這個不識貨的傢伙。」
她可是費了好多時間與伯母學做道地的菜,他竟不賞臉的嫌東嫌西,以後別妄想她再下廚。
黑冠傑奪回筷子,慢咀一塊蛋卷,說出評語,「還挺好吃的,一定是我媽幫你調味的。」
「吃個飯哪來這麼多話。」她找出水果刀,切好兩顆貴死人的水蜜桃。「我幫你切好水果,等會一定要吃喔。」他嘴巴很挑,從小就討厭吃那種口感軟趴趴的水果,所以她非盯著他吞下不可。
床上的病人在慢慢享用晚飯時,程思欣像頭貓兒般盤起雙腳,窩進提供家屬休息的折疊床,專注的看著打發時間用的八卦雜誌,無意間,他的目光注意到她烏溜的長髮多了些許灰白的發。
兩個月來,她為了救他不眠不休的研發藥劑,腦力激盪過度,白髮悄悄地佔據她烏黑的秀髮。
歷史上伍子胥用腦過度一夜白髮,而她卻為了研發解藥救他而早生華髮。
黑冠傑從不懷疑她的能力,也很感謝她努力救回他的生命,卻心憐她美麗的長髮染上不該存在的顏色。
「再過幾日我就可以回家休息,離開醫院後,我們一塊到理發院整理頭髮。」
他頭髮從沒留得這麼長過,他去理髮,她也能染個發。
程思欣放下雜誌,眼眸漾著笑意。
「你又在打我頭髮的主意?」自從上回被他們父女倆拐進美容中心「大整理」後,她實在不愛跟他到處走動。
「反正你近來也很閒,就陪我去,也順道去染個發。」他朝她勾勾手,好奇心重的程思欣放下雜誌挨近他時,被他的大手輕巧的拉入懷裡,整個人貼在他身上,手掌輕撫她的發。「女孩子都愛美,去染個頭髮、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這樣做老公的我才有面子。」
「誰說我一定要嫁給你。」
黑冠傑雙手使勁地摟緊她,溫柔的俊容因她的不馴而浮現微慍。
「容我提醒,我已經求過多次婚,我相信天才博士應該沒那麼健忘,如今我從鬼門關走一遭,你該不該給我點實質的禮物。」
程思欣臉埋在他因病變得有點單薄的胸膛,心頭甜蜜,臉上卻帶著惡作劇的笑容。
「有嗎,你有向我求過婚嗎?」
「你!」
她抬起臉,挑釁的笑了笑,一副「你奈我何」的可惡模樣。
黑冠傑氣沖沖的半挑著眉,然後看破她的調皮後,綻出愉悅笑容,輕笑著吻上她,想借親吻讓這位芳鄰瞧見他全然的真心。
香甜的吻令程思欣臉紅心跳,欣喜沉浸在兩情相悅的溫暖裡。
他總是這樣,以這種很賊的手法讓她甘心投降。
前兩天是她二十四歲生日,他卻還住在醫院,無法帶她到餐廳吃大餐慶生,他只好請美琪烘焙一個生日蛋糕,一夥人將病房吵得鬧哄哄的,直到她送走前來為她慶生的客人及盼語,返回病房收拾善後時,一個精巧的銀戒指就這樣套上她的手指。
據黑冠傑的說法,她近來錢財流失太多,戴個戒指可補財庫漏洞,她太瞭解他了,喜悅的收下這個禮物,雙方都不去點破另一個含意。
當他曉得盼語是他女兒後,明示暗示無不希望她早日點頭嫁給他,讓孩子有一個完整的家,而她卻始終不點頭,直到他病危時托人帶出紙張,上面簡短的幾行字,大方表露他鮮少坦白的真情。
而黑家夫婦得知獨子重病的消息時,也連忙趕回來照料,得知他他竟有名七歲大的孫女後,兩老高興得樂不可支,成天帶著盼語到處玩,似乎想把這七年疏離的親情一次補足;但長輩無形的壓力,讓她深知他們一定要有個結果才能交代。
他們會結婚的,但她得親口聽到那三個字才肯點頭嫁人。
纏吻許久後,他拉開她,面容上有著罕見的靦腆溫柔。
「媽說,下個月有許多好日子,我們辦一個婚禮好不好?」父母親向來疼愛程思欣,得知他們倆多年前做過那檔糊塗事又有了小孩,非得看他們走進禮堂,在結婚證書中蓋上印章不可。
「伯母也這樣跟我提過耶。」程思欣坐上病床,端起飯盒親手餵他。「我與所有的親戚斷絕一切關係,所以我不要婚禮,倒是同意一塊到戶政事務所辦好結婚登記。」如果真的需要一張證書,她很樂意去辦個手續,順便登記好盼語父親欄的名字。
黑冠傑一怔,萬萬沒想到她的回應是這般爽快。
「婚禮還是要舉行的,婚紗你要米蘭還是法國的,珠寶首飾你想添購多少,在我能力範圍我盡可能送你。」他認真的打點她的行頭,因為他十分確定他們這一輩子只會結一次婚,所以婚禮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的,不想委屈她。
「我不愛太招搖,簡單就行。」程思欣夾了一口菜送進他笑開的嘴裡,繼續道:「還有,我得聽到一句話才願意嫁人。」
「什麼話啊?」
程思欣放下飯盒,將小心翼翼收藏好的紙張由口袋裡取出來,攤在他面前,眉稍得意飛揚的笑說:「還認得這張字跡醜醜的紙嗎?」
「我寫的當然認得。」
「本小姐想請你當著我的面說出最後的三個字,看看你誠意夠不夠該不該今年嫁給你。」
黑冠傑笑了笑,內心另有打算。
「用寫的就夠表明我的心意,說出來就不美了。」這女人果然縱容不得,愈來愈得寸進尺。
她氣呼呼的瞪著他。「只是要你說出我愛你三個字有這麼難嗎?你就是死鴨子嘴硬不會甜言蜜語哄哄我!」
他臉上漾起好笑,成功偷到一吻。「我聽到了喔,竟然你大聲表白,我若不娶你實在有違天理。」
程思欣雙頰羞紅,一個不注意竟著了小人的道。
他笑得十分開懷,將難得羞紅臉的心上人摟進懷裡,輕吻她發心,她一定不曉得他等她這句話等了多久。
「你既然不計形象向本人示愛,本人也該公平的說出你想聽的話。」他抬起她的臉,柔情似水的凝視著她。「我也很愛你喔。」
她以為他死也不會說的,沒想到竟當著她的面表露愛意,她再不點頭與他結婚,就未免太小氣。
「為了避免你老來沒伴,本小姐就委屈一點嫁給你。」甜蜜的依偎在他懷裡,嘴巴很壞的說著,對他的感情她再也不會感到懷疑。
「婚禮的事就讓爸媽處理,但我有個堅持,你一定要答應我。」
「什麼事啦?」好囉唆,—堆要求。
「讓盼語當我們的小花童,順便將她介紹給更多人認識。」程思欣靜靜的看著他許久後,略微緊張地問:「盼語有點缺陷,你會不會感到……丟臉?」
黑冠傑驚訝她為何有此想法,正想開口訓斥時,瞧見她眼底淡淡的哀傷,立即明白她顧忌什麼。
「我說過盼語是我們最可愛的小女兒,她很聰明又善解人意,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認識她。」他深深擁住她,「她古靈精怪想必長大後會有很好的發展,我身為她的父親,更該把我最驕傲的女兒介紹給眾人認識,現在我就很擔心二十年後,心肝寶貝嫁出家門,那時我該怎麼辦?」
原來他愛她們母女倆這樣的深啊。
「沒關係,有我陪你相守。」
「是啊,還有你在,我們從小到大都在一塊,會一輩子相守在一起。」
她淚眼婆娑,臉蛋漾起最美好的微笑,以最虔誠的態度吻上他的唇。
在他們的心無法再容納更多感情,在他們的眼裡只看得到對方,這一生唯一的相屬。
一輩子,好動聽的名詞。
尾聲
黑冠傑行動果然迅速,大病初癒後,便馬不停蹄的籌備婚禮,像怕極女方突然不高興反悔似的,在秋高氣爽的秋冬交替的季節,舉行了一個溫馨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