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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元湘

  對了,那個叫落花的姑娘只到過鐵夜山莊表演,又和虞璜是一夥的……啊!該不會她就是那個下毒的人吧?

  他悄悄地打了個寒顫,越想越覺得可怕。

  「第一次在牡丹樓以外的地方表演?」段馭飛也聯想到了。

  他有仔細注意,這些賓客們都不像下毒者,否則今日就不會如此坦蕩蕩地前來赴約,那麼那下毒者會是誰呢?

  範圍似乎越縮越小了。

  不!他不能胡思亂想,落花只是個小小的舞伶,她不可能下此毒手的,更何況──鐵家跟她有什麼仇?她沒理由那麼做啊!

  鐵胤珩沒想到那一層去,只懷疑著落花和虞璜的關係。

  他們就真的這麼好,好到虞璜讓她做什麼,甚至將她送人她都心甘情願?

  真是該死!

  就在這時,還有人不知死活地來撩起火焰──

  「對了,不知道能不能跟鐵莊主做一項買賣。」一個出門還不忘在腰際上繫個小金算盤的肥胖男子,笑吟吟地開口。

  冰冽如寒風般的眼眸掃去,讓和暖的夏夜,頓時有些冷意。

  「買賣當然成,鐵家莊的貨品很多,改明日我讓張主事親自到貴府走一趟,現在咱們就別談那掃興的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吧!」鐵胤珩臉色難看地一口拒絕了他的提議,他太清楚這群男人想要的是什麼。

  該死的,他的小花兒怎麼會變成人人覬覦的對象?他迫切地想知道那箇中的答案。

  那人也悻悻然地住了口。

  或許吧,「大禮」才剛送來,鐵胤珩都還沒玩過癮呢,怎麼肯讓給別人,想想這也是人之常情啦!

  「那麼──鐵莊主,我王大富第一個預定那份大禮,如果你要將她讓出,別忘了找我做買賣呀!」他還是對那個舞伶很感興趣的。

  「你──」鐵胤珩一臉的森冷,讓整個宴客現場的氣氛頓時僵住。

  這群不知死活的人還不趕緊住口,待會兒倘若師兄真動了怒,可沒人擋得住。

  段馭飛在旁冷汗直滴,誰知道他們竟然還不知收斂。

  「哎呀呀!王老闆,談什麼買賣,那多沒意思,今晚好酒好菜這麼多,快用些,別客氣了。」他趕緊充當和事佬。「來!我敬各位呀!」

  自此,直到送客之前,鐵胤珩的臉色一直沒好過。

  ☆  ☆  ☆

  古箏的聲音淙淙如行雲流水,從玉蔥般的指間流瀉。

  其實落花不只舞藝和歌藝精絕,連琴棋書畫都有涉獵。而如此塑造完美的自己,一切只為了報復。

  可怎麼也沒想到一切竟都順利得不可思議。鐵家夫婦被毒害了,而鐵胤珩也順利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看來這張臉蛋的作用勝過一切。

  一抹難得的冰冷譏誚浮現她的臉。

  「在想什麼?」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揚起,就近在她耳邊。

  落花倉惶地抬頭,弦也因此而斷了。

  「有沒有受傷?」鐵胤珩關心地拉起她的手,檢視地問。

  「沒……」落花收回手。「我沒事。你怎麼突然來了?」

  「你不是在等我嗎?」

  是的,她的確在等他,甚至早早讓紅綃下去休息,只為了一解心中的疑惑。

  但他是為何而來呢?試探一下好了!

  「爺兒,我當然是在等你,別忘了,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她嬌俏可人地說著。那嬌媚的眼眸一拋,方纔那冰冷的表情,似乎只是錯覺。

  「我不喜歡你對我的稱呼;更不喜歡這樣的你。」鐵胤珩直言。

  不喜歡這樣的她?她是不是聽錯了呀!

  誰都看得出來他十分迷戀她,要不然他不會敢收留她才是。

  「喔!那爺……那你希望我怎麼稱呼你?我又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喜歡?」她白玉般的蔥指放到他心頭處,愛嬌地問。

  「你想不起來了嗎?看看我,你真的……想不起我嗎?」鐵胤珩拉住她的手,質疑地問。

  他們曾經那麼要好,好到彼此的眼中只有對方。

  她真的忘了他嗎?

  只是他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想不起來?他是鐵胤珩呀,不是嗎?

  「爺兒,你別開玩笑了,我當然記得你,你是鐵胤珩、鐵夜山莊的主人,不是嗎?」她好玩地問。

  「唉!你果真忘了。」

  當然啦,當年的她也只不過才六、七歲吧!你能對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娃兒期待些什麼?遵守諾言嗎?這是不可能的事。

  是他強求了。

  他為什麼那麼失望?難道她說錯了嗎?落花懷疑著。

  「不如你告訴我吧,你在打什麼啞謎?」

  「沒什麼,我等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自己告訴我,你記起我了。」鐵胤珩真心期待著,縱使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

  他到底在說什麼?越說她越糊塗。

  「對了,告訴我,你到底欠虞璜什麼?」鐵胤珩認真地說。

  他想過了。雖然很少和虞璜相處,但他明白,虞璜若真喜歡落花,不可能任由她在牡丹樓賣藝而不管;而落花也不是個能讓人擺佈的女子。

  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了。

  「欠?你怎麼會如此認為?」

  「你不是個會任人擺佈的女子。」

  「你似乎很瞭解我。」落花驚訝地問。

  鐵胤珩給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怪了!他的眼神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何能夠牽動她的心?

  太危險了,這男人!

  「若我說我愛上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呢?」落花故意道。

  鐵胤珩深邃的眼裡有抹受傷的神色。「是嗎?」

  她心一揪。

  那眼神,竟會讓她想要伸手抹去他眼中的那股傷痕,這……怎麼可能?他是殺父仇人之子,她怎麼能對他動情?

  她沒回答,繼續道:

  「我還欠他一條命,我的命是他救的。」

  愛上虞璜是謊言,可她的確欠了他一條命。

  在她奄奄一息之時,虞璜及時救了她,否則今日的她早已成了一縷香魂,不知飄蕩到何處去了。

  「原來如此。」鐵胤珩的心口悶悶的。「可你為何肯接受他把你當禮物轉送?」

  「我的命是他的,可以任他處置。」

  落花似真似假地道。

  「我不許你這樣輕賤自己。」

  「是!」她嫣然一笑,恭敬地道:「現在他已經將我送給了你,我自然是任憑爺兒你處置了。」

  「你……」

  他太不喜歡這樣的她了。

  她不像是個會認命的女子,怎麼會突然有這種轉變呢?

  「爺兒不喜歡我,可以將我再轉送出去。」

  她臉上有抹無辜。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這麼做。」

  「是嗎?那你想怎麼做?」

  「讓你──重新愛上我。」

  他堅定地鎖住她的眼眸道。

  愛?他說愛,還說重新?

  多奇怪的話呀,她曾經愛過他嗎?

  不!她肯定自己沒有失憶過,所以這是不可能的事。

  「這有什麼難的?」她故意朝他展露風情地一笑。「你現在是我的主子,要我愛上你,那我就愛你嘍!」

  「小花兒,你明知道我的心意。」

  小花兒?這稱呼讓她心口一窒。

  「為什麼這麼喊我?」

  「為什麼?」

  因為那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呀!

  鐵胤珩的記憶,回到了兩人初相遇的那天──

  第六章

  從小,鐵胤珩就是個不快樂的孩子。

  父母間的爭戰,是他不懂、也不想懂的事。

  可鐵夫人不死心。自他懂事以來,她就不斷地向他訴說她的不幸遭遇,要他時時切記在心──鐵夫人不斷地告訴他,虞婷嫵有多可惡,這輩子都要防備著她,至死方休。

  偏偏從小鐵胤珩就常出狀況,不是這裡傷了、就是那裡痛,鐵夫人都會將這些怪罪在虞婷嫵身上,認為兒子身上的傷痕,都是她暗自造成的。

  因此她慌急了,只好將兒子關在家裡,並派人日夜守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好動的孩子哪肯如此就範,何況他是個小少爺,一般看守他的丫鬟們根本拿他沒轍。

  有一回,他玩水差點兒淹死,鐵夫人更嚇得只差沒釘個牢籠將他給關起來。

  不知道是哪來的該死算命師,竟然在這時火上加油,告知鐵夫人鐵胤珩命中注定有死劫;若要避開,就必須遠離人群,方可保平安。而鐵夫人竟信以為真。

  這輩子她就只有這獨生子可望了,他可不能出事。

  她當下忍痛地立刻央了在家中作客的韓恪,將他帶回琅琊山。

  鐵胤珩不知道琅琊山在哪兒,但是他知道若上了山,他會比在家裡更不自由。那種迫人的壓力,逼得他想都沒多想,立刻決定要逃。

  當晚,他就準備了幾件衣服,打開後門便溜了出去。

  誰知道這秘密的舉動還是驚動了他娘,鐵夜山莊派了許多人想追回他。

  鐵胤珩只知道不斷地跑,連路都顧不得看了,直到最後,他跑到了一個懸崖邊。

  「小少爺,別再後退了,小心,小心哪──」追在後頭的人大嚷。

  但他聽不見,他只知道自己要趕緊逃離,否則若真讓人抓到帶回去,這輩子就完了。

  他連連後退,不料腳竟踩了空,整個人就這樣滑落了山谷。

  死劫嗎?這就是他的死劫嗎?

  他不斷地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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