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高傲的抬起下顎,投給那女侍一個冰冷的怒視。
餐廳經理急急走了過來。「季先生,Ms.Wilson,很抱歉,您的服飾清洗費我們一定會負責的!」
紫欣在一旁看著這小小意外的發生,她原以為事情應會就此結束,不過是弄髒了衣服,既然餐廳的人都道歉了,Rose應該就會很有風度的原諒那個頻頻發抖的年輕女侍,想不到季拓宇——
「別讓我再看見這個粗心的女孩!」冷酷的聲音沒有商量的餘地。
紫欣震驚地張大眼。
「是。
餐廳經理忙不迭點頭。「今天我就解雇她,以後酒店裡的所有餐廳都不會再任用這個女孩。」
「季先生。」
女侍的眼淚掉了下來。「請不要這樣……請原諒我。」若有了這個紀錄,她以後就很難在賭城找到別的工作。
天!他怎麼可以這麼冷血!?紫欣驚惶地看向Rose,季拓宇的行為還可以解釋為女朋友出氣,可是Rose總該制止他吧!
想不到Rose不但沒替那女孩說情,還得意地揚起唇角。
在紫欣看來,她簡直就像正享受那女孩的悲慘。
「她不過是犯了個無心的錯——」一股不平之氣,令紫欣忍不住脫口而出。「有必要因此解雇她嗎?」
在場的人全靜下來,那女侍感激的目光投向她。
Rose只是一愕,隨即對紫欣笑道:「紫欣,你不懂的,對這些下人不能太縱容,金悅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大飯店,怎麼能容忍這種粗心的服務員繼續在這裡工作呢?我也是為他們餐廳好。」
「是、是,MISSWilson說得有道理!」
餐廳經理立刻答腔。
若紫欣曾對Rose有任何一絲好感,現在也消失不見了。
她根本是個以自我為中心、驕縱蠻橫的大小姐。她居然還用那種「你懂什麼」的語氣對她說話,好像她是個無知的笨蛋。
紫欣氣得漲紅了臉。季拓宇究竟喜歡這個虛偽的女人哪一點!?她看向他,卻見Rose嘟起紅唇向他抱怨著衣服被弄髒了,他的反應是低聲安撫她的情緒,並承諾再買一件全新的當季套裝給她。
那女侍的存在,一個人丟了工作這樣的「小事」,很顯然的,全被他們拋在腦後。
紫欣緊捏住拳頭,感到一陣反胃。
「我得先回去換件衣服了。」
Rose皺眉道。
「我陪你去樓下選件新衣服吧!」
他慷慨地提議。
「不了,我不想穿髒了的衣服逛街。」她厭惡地撇撇唇。「我自己回去,你下午還要上班,不用陪我了,Bye。」
她在季拓宇唇上印下一吻。「晚上見囉。」
「嗯」
「紫欣,對不起,先走了,你跟季繼續用餐,下周的Party希望你能來。」她臨走前還對紫欣展開漂亮的笑容。
紫欣坐在原處,全身僵冷,無數的情緒在心中糾結翻騰,不敢置信、生氣還有心痛,極度的心痛。
不知過多久,他的嗓音自對坐傳來。「你在想什麼?」
她倏地抬眸,直視他。「你怎麼會那樣做呢?」她忍不住責備。
他的身體一震,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他點起一根細雪茄,深沉的表情藏在煙霧之中。
「為什麼不呢?」他的語氣有濃濃的嘲諷。「處罰一個女侍不過是很平常的事。」
「如果那是公平的處罰我沒話說,但你不覺得為了這點小事開除一個人太過分了嗎!?」
「過分?我不覺得,如果這樣可以平息Rose的怒氣,值得。」
「值得?你剝奪的是一個人的生計——」
他打斷她。「對我來說,一個女侍的生計,和一個可以在事業上幫助我的女人,選擇哪邊,我想是很明顯的,不是嗎?」
「你什麼事都以利害關係來衡量嗎?對你而言沒有比權勢、財富更重要的事嗎?你和女人的交往也全是基於利益考量嗎?」她驚愕地瞪視他。
他瞪著她,不發一言,冷峻的臉上閃過複雜的情緒,最後他選擇嘲諷地揚起唇。「那有什麼不對?」他說,有種自棄的輕浮。
紫欣倒抽口氣,她霍地自椅子上站起來,大步轉身離去。
「站住!」他發怒的聲音自她身後追上來。
她沒有停下來或回頭。
「站住!」
她已經出了餐廳,來到了走廊。
「我說站住!」
他追上來,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進安全門外的樓棟間裡。
「你就這麼跑走是什麼意思!?」他一臉狂怒,粗暴的吼聲淹沒她。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紫欣抬高下顎,遞給他一個冰冷的目光。
「為什麼?」他的唇扭曲成一個譏諷的笑。「你覺得我市儈?低劣?你很失望,因為我不是你幻想中的正義騎上?那你又憑什麼指控我?其實你還不是跟我一樣。利用純真的外表當武器、用善良的謊言當借口,最終還不是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我愛上你從不是為了你的錢!」眼淚震出她眼眶,她真的太生氣了,「不要用你的價值觀來評論我!」他怎麼能把她的感情當成這麼廉價污穢的東西!?
「你始終不承認,是嗎?」
他向她逼近,紫欣退到牆邊,她的身體介於冰冷的牆面和他因怒火而熾熱的軀體之間,他的臉貼近,修長的手沿著她頰邊滑下,箝住她纖細的頸項。紫欣僵在原地,眼睛大睜,他黝合深沉的黑瞳中映照出她驚惶的面容。
「你講得還真好聽,說是來給我自由的,大大方方簽好離婚協議書,你敢說你的動機真是完全純粹的嗎?你敢說你心底沒有一絲期待,期待我在見到你之後跟你舊情復燃?」
「我沒有!」
「你有!」他的手無情地收緊了,讓她幾乎無法喘息。「你從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停地在誘惑我——」
「胡說。」她困難地吐出抗議。
他繃著冷硬的面孔,黑眸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紫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而後,他一言不發地轉身,丟下她走了出去。
·········
紫欣瞪著緊閉的安全門,緩緩抬手,顫抖的指腹按在唇上。她沿著牆滑倒在地上,長裙遮住了虛軟的雙腿。
就這樣,她蹲坐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門外依稀傳來擾攘的人聲,門裡的她卻覺得徹底孤寒。
她抱住翻絞的胃,閉上眼睛。
他是對的——
她一直愛著他。剛剛那個灼熱的吻徹底摧毀她自欺欺人的謊言。
她為什麼要跋涉千里來找他呢?美其名是來見他最後一次,徹底劃清二人的界線。其實,若真的看開了、放手了,又哪裡需要多此一舉呢?
難道她不曾私下盼望過、不曾偷偷幻想過,他會痛梅多年前的離開,並懇求她回到他身邊?
這樣的她其實是貪心的、狡猾的,只是如他所說,她連自己都欺騙了。
這個領悟令她緊抿雙唇,無疑的,她唯一愚弄的人只有她自己,至少季拓宇一開始就著穿她了。
紫欣從地上站起來,神情木然地走出安全門,走入人群之中。
一路上,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反覆反省她一切的愚行。
等她回到他家時,她已經不再迷惑了。她打開門,走進她的房間,開始將衣服一件件放入行李箱中。
她決定離開——
第七章
九月五日一九九五天氣睛(你離開的第1830天)
親愛的,回到家鄉的感覺很好,在母校教書的感覺也很好。
女學生們個個鬼靈精怪的讓我傷透腦筋,卻又覺得她們可愛的不忍苛責。看著她們常讓我想起過去的自己,那時我是個愛幻想的女孩,一下課就跑到海邊的山崖,偷偷看著你家的別墅,做著白日夢。
呵,其實現在的我與當年並沒有兩樣,雖然有了別墅的鑰匙,我還是喜歡跑到屋上,吹吹海風,曬曬太陽,再來就是想你,專心的想你。
爸老是罵我長不大、不肯面對現實,每回我從海邊回來,他都要生氣老半天。
不知是哪裡來的念頭,他老是問我在台北有沒有認識別的男孩子,回來數書以後他更變本加厲,一天到晚逼我去相親。
天哪!我結婚了呀!難道他忘了嗎?
不過我不能這麼頂撞他,他又會發脾氣。
為什麼我身邊的人總是忘記你,試圖忽略你曾存在的事實?他們甚至勸我忘記你。
我做不到,我一輩子也不可能把你忘掉。
為什麼他們就是不能理解呢?
·········
季拓宇坐在辦公桌前,瞪視電腦螢幕不斷跳動的數字。
一個月前他把百分之五十的資金,投注在一家新興高科技公司上。與Wynn之間的競爭已漸漸令他失去耐心。在下次董事會召開前,如果他可以得到足夠的資金,那就可以擠下Wynn得到金悅的經營權。
事實證明他的投資策略是對的,那家高科技公司的股價,在一個月內已連漲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