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要去英國?」潘父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一大早就聽見你們母女倆吵吵鬧鬧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唔……沒什麼事情,不過就婕娩想到英國玩一玩。」她用眼尾示意婕娩不要亂說話。
瓦斯爐上的稀飯灑了出來,潘母轉身去關火,順道把稀飯端上桌。「準備開飯了,小婕娩還不快去拿碗幫你爸添飯。」
婕娩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只得把說了一半的話給嚥回去,不過她心裡開始焦急,照這個情形,等一下藍聖凌來了以後怎麼辦?
潘父不悅的接過婕娩手中的稀飯,看了她一眼,然後在桌前坐下。「你都多大了,還一天到晚就想著玩,我看找個人把你嫁了乾脆一點。」
「爸……」
潘母又端了兩道菜上桌,一聽這話就緊張的打岔。「嫁什麼嫁?你要她嫁我還捨不得哩!」
潘母猛對婕娩使眼色。「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去去去,到陽台幫我把衣服曬一曬。」
婕娩無奈,她從父親面前走過,拉開廚房的拉門,在臨關上拉門的那一剎那,還對潘母投了一記請求的眼神。
潘母一怔,歎了口氣,揮揮手要她快走。
婕娩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又在書桌前發呆,默默的凝視著放在書桌上那支銀白色的行動電話,同時淚如雨下。
如果連媽那一關都過不了的話,那更甭提爸了,她悲觀的想。
伸出顫抖的手,拿起行動電話,按了一就等著那頭電話接通。
「喂,」話筒裡傳來藍聖凌低沉好聽的嗓音。
「婕娩嗎?怎麼不說話,剛起床嗎?昨晚找了好幾家精品店,也不曉得該買什麼東西好,後來聽服務小姐的建議,挑了條絲巾準備送給伯母,我自己也選了一瓶Chateau Rayas準備送伯父,你覺得怎麼樣?」
行動電話裡傳來朗朗的笑聲,聽得婕娩的心揪成一團,她咬著嘴唇,答不出話來。
「喂,婕娩,怎麼不說話?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電話那頭開始有些焦急。
握住行動電話的手因用力而顫抖,哽咽破碎的嗓音擠了半天才擠出喉嚨。「聖凌,今天的約會取消吧!」
「為什麼?」他大驚。
「改天再告訴你,現在別問了……」婕娩關上電話,趴在桌上,泣不成聲。
話筒傳來嘟嘟的聲音,藍聖凌一愣,立即發覺不對,抓了衣服就奔出門去——
第七章
藍聖凌火速的趕到了潘宅,他站在老式眷村的紅色木門前,仰頭一眼望去,就看見坐在靠窗書桌旁的婕娩。
婕娩沒有發現他,她還在對著書桌上的行動電話發呆。
按了兩下門鈴,出來開門的是潘母。
「伯母你好,我是婕娩的朋友。」他有禮的彎了彎腰,希望能博得第一眼的好印象。
潘母先是被藍聖凌挺拔的身材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雖然是個黑髮男人,但五官就是比一般人立體,很快的她馬上聯想起早上和婕娩的對話。
莫非他就是那個混血兒?
「對不起,你找錯人了!」說著,就要把門關上。
藍聖凌錯愕,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對潘母明顯的敵意感到吃驚,多少也能體悟出婕娩擔憂的原因了。
就在紅木門即將關上的剎那,吉娩正巧走出玄關。她瞥見藍聖凌,先是一愣再回神。
「等一下,媽——」吉娩情急地跑了出來,接手拉開紅木門。「他是我老闆的朋友。」
「你老闆的朋友?」潘母愣了一下。「但是他說他找小婕。」
「你聽錯了,他是歐洲酒廠的董事長,人家是來跟我拿資料順便討論公事,怎麼可以把人家關在門外?」
吉娩對藍聖凌點了頭,心底大概已經猜到了他此趟來的目的,雖然不安,不過還是引他進門。
「啊,真是對不起,快快,快請人家進去裡面坐!」潘母一百八十度的反應更讓藍聖凌訝異。
「進來吧!」吉娩說。關上門後,她對藍聖凌警告道:「婕娩在樓上,我這就去叫她,不過你最好不要亂說話。」
正在客廳看報紙的潘父,發現有客人,放下了報紙。
「伯父你好。」藍聖凌先打了招呼。
潘父點了點頭,冷眼打量他。
「這是誰?」冷淡的口氣直接問向潘母,直覺地以為藍聖凌是個傳教士。
「這位是吉娩老闆的朋友,吉娩說是歐洲酒廠的董事長,要來和吉娩討論公事的。」潘母對潘父解釋。
潘父聽到討論公事這才緩了臉色,他點頭。「請進來坐!」
「媽,麻煩你幫我招待一下,我上樓去取資料。」吉娩喊了一聲,趁機上樓去找婕娩。
吉娩陰鬱的推開房門,一眼就看見盯著行動電話發呆的婕娩。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婕娩都無所覺。
「他來了!」
結果她只說了這麼一句,婕娩就震了一下,臉轉了過來。「誰、誰來了?」
「藍聖凌,他來了,現在人就在樓下。」
她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我下去看看!」說著,她就要衝下樓去。
在房門口,吉娩抓住婕娩的手臂。「答應我,不要衝動,別忘了爸有高血壓,祭不起刺激!」
婕娩咬了咬下唇,點了個頭,衝下樓去,吉娩隨後也跟著下樓。
不過一到了樓下大廳,她們兩個人都愣住了。
客廳裡氣氛好得不得了,所有的人都笑意盈盈,潘母在一旁為兩個男人泡茶,而那兩個男人則正在桌上「廝殺」。
她們姐妹交換了一下眼色,兩顆吊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吉娩朝潘母走了過去,悄聲問:「這是怎麼回事?爸怎麼跟……」
「噓。」潘母用食指壓住嘴唇,拉了吉娩往一旁小聲說:「先別去打擾他們,你爸好久不曾這麼開心的下棋了,你的公事就先緩一緩再說呀!」
婕娩聽見了,她驚愕的看著藍聖凌,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下棋,但是她知道他已經打破了父親的第一道心防,為此,她樂不可支。
「叫吃!」潘父十了一個棋子,十分得意,指指棋盤說:「你瞧,這一顆棋把這整個騎角的頹勢都挽救回來了,你這個角又丟了。看樣子,這盤你沒什麼希望了,金角銀邊草肚皮,你就是肚子大,角和邊都完了!」
藍聖凌笑了笑,一聲不響地在棋盤上落了顆棋子。「伯父你看,這又怎麼個解法?」
潘父皺皺眉,伸長了脖子,研究了大半天,一拍膝頭,歎了口氣說:「糟糕!馬失前蹄,這下完了!」
藍聖凌又笑。「怎麼,我險勝了嗎?剛剛我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潘父聞言,抬起頭來認真地端詳著藍聖凌,心想這個年輕人要得,贏了棋卻能勝之不驕,現今這種年輕人已經少見,尤其他還是一個外國人,能這麼精通中國弈棋,更是難得!
吉娩優雅的踱步到婕娩身旁,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或許你的眼光真的比我還好!」她說。
婕娩開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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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上午,氣氛一直保持得非常愉快,潘父興致高昂連續又和藍聖凌下了七、八盤棋,對奕中兩人一直交談甚歡,從國籍講到政治,又從政治談到股票,再從股票談經濟,話匣子一開,他們幾乎無所不談。
潘母見狀,還高興地留了藍聖凌在家吃飯,吉娩自願說要幫忙,兩個母女這會正在廚房忙著。
婕娩看到她父親在笑。潘父一向是不苟言笑的,他這會笑得這麼開心,可見對藍聖凌非常滿意。婕娩見機不可失,踱步到藍聖凌的身旁。
藍聖凌和婕娩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宜的眼神。
「爸,我有話要跟你說。」婕娩鼓足了勇氣開口。
潘父抬起頭來。「什麼事?」
「爸,我們……其實我們……」她支吾著。
藍聖凌見狀,握住了她的手,起身站了起來,恭敬道:「伯父,我今天來,是想真誠的懇求你,請你答應將婕娩嫁給我。」
婕娩嚇了一跳,猛轉過頭去盯著藍聖凌。
他說什麼,嫁給他?他竟然公然求婚,但是今天才第一次見面,而且他們事先不是這麼說的,今天只是要介紹他和爸認識而已……
潘父像尊石膏像般定了住。
「你們……」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站起來,跟著粗濃的眉毛挑高,雙拳用力握緊。「你不是吉娩老闆的朋友,歐洲的酒廠老闆?」
婕娩微笑。「是的,沒錯,但他也是我的男朋友,他……」
「什麼男朋友!?」潘父獅吼了一聲,額上青筋冒出,馬上翻臉不認人。「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結婚,你們以為結婚是兒戲嗎?」
一時間,實在很難讓他接受這個事實,婕娩,他最寶貝的小女兒要結婚了,而且對像還是一個外國人?真是晴天霹靂,不行,他沒有辦法接受……
「爸,我從來就沒有把結婚當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