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樸月只是搖著頭,臉上帶著符沙將不明白的痛苦。「再給我一點時間,沙將,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她的神經沒有他來得粗,過去的事對她而言就像芒刺在背,現在雖然她人在他身邊,卻無法洗去過去的罪惡感。
符沙將抱著她,直皺著眉。
雖然他很想乾脆問清一切,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因為樸月向來想得比他多、想得比他遠,但是她心裡的苦痛若是不告訴他,他要如何替她分擔呢?
唉,他是多麼想成為她的精神支柱,可是照這樣的情形看來,他離那根柱子還有很遠的距離。
當天晚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客廳。
當符沙將看到池文矢時,他揚了揚眉尾,但是什麼話都沒有問也投有提,倒是池文矢主動走到他身邊,帶著歉意開了口。
「你不生氣嗎?」
知道池文矢說的是隱瞞江樸月還活著的消息,符沙將搖了搖頭,全身的肅殺之氣瞬時斂去了。
「我不生氣。」
「你應該要生氣的。」池文矢喝了一口殷徑竹拿給他的咖啡,「一個正常的人本來就要有喜怒哀樂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
符沙將瞪了池文矢一眼,惹得他哈哈大笑。
「我可沒有這麼說。」池文矢聳聳肩,做了否認。「我只是覺得,你應該要讓樸月正視你的存在,如此而已。」
「我不懂你的意思。」
「唉,這個你以後慢慢就會曉得,倒是你的傷還好吧?我聽徑竹說你受到槍傷。」池文矢關心地問道。
「還好。」符沙將稍微活動了下筋骨道。「只要我能站得起來,參加這次的行動沒問題。」
不料,他的回答讓池文矢直搖頭。
「兄弟,不是你能站起來就沒問題,重要的是,這次的行動不能夠造成你的任何負擔,包括你身上的傷,懂嗎?」
但是符沙將有聽沒有懂。
「不會有任何負擔,因為我只有一個人。」雖然他很感謝文矢的關懷,但是他不覺得自己的傷會對任何人造成妨礙。
池文矢聽了卻苦笑連連,「我的天,我早告訴樸月,要她偶爾替你補習一下中文,但是她顯然忘了。」
「補習?」
「算了,我懶得跟你說,樸月呢?我找她說比較快。」再和他說下去,他怕自己的中文程度會退步。
「在那裡。」
跟著特沙將手指的方向看去,江樸月正在和殷徑竹談話。
「你要不要一起過來?」池文矢徵詢他的意見。
將沙將望著她,眼中閃著隱隱的柔情,他只是遠遠的看著,搖了搖頭。
「我要等她過來。」
符沙將的話讓池文矢訝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笑逐顏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錯,你有進步了。」
符沙將瞇起了眼,看著池文矢高興的朝殷徑竹和江樸月走過去,不禁迷惑了。
因為他對池文矢的話還是一知半解。
「嗨!徑竹,你們在聊些什麼?」
殷徑竹一抬起頭,便看到老友池文矢走了過來。
他們有兩、三年沒見面了,但是文矢似乎一點都沒變,還是那樣灑脫和率性,像匹野馬般不羈。
「沒什麼,江小姐只是在問我沙將的傷勢。」殷徑竹瞥了江樸月一眼,對池文矢解釋道。
「哦,那麼他復原的情況如何?」池文矢微笑問道,不過他問這話有泰半是在觀察江樸月的表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樸月會主動關心沙將的情況本來就是好現象,也許他應該要多幫忙,推他們一把才對。
「情況不錯,不過我還是覺得盡量不要讓沙將動到傷口會比較好。」殷徑竹客觀的說。
事實上,他沒有見過有人受到槍傷能夠恢復得那麼快,不過沙將平常都有在做運動,叫他整天躺在床上,他也不肯。
也許,這正是他傷勢恢復迅速的最大原因吧!
「我想請求殷先生,這次的行動不要讓沙將參加。」江樸月乘機說出,心中仍有顧慮。
一方面是因為她擔心符沙將的傷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不想再見到他屠殺任何人的畫面了。
但是殷徑竹卻搖了搖頭,「不行,我答應了要讓他參加,就算你阻止,我想他還是會去的。」
殷徑竹的意思其實滿明顯的。
他認為與其要讓符沙將這麼衝動的闖入敵陣,倒不如由他們來安排,讓符沙將配合他們的動作行事,如此一來,他們也不用替陷入敵陣的符沙將操心,專心按照計劃進行就可以了。
江樸月也很清楚殷徑竹的用意,但她就是無法放心,總覺得好像會發生什麼事情,讓她相當不安。
「嗯,你說得或許沒錯吧。」她不確定的道。
聞言,池文矢倒是笑了起來。「樸月,我忽然覺得你根本就是沙將的老婆,管東管西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江樸月連忙怒斥。
幸好,符沙將朝門外走去,距離很遠沒有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否則她一定會在這裡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不過,池文矢不以為杵,還是調侃的道:「我哪有胡說八道,我是真的有這種感覺呀!因為你們三年沒見面了,你還這麼關心他,那分明就是你——」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江樸月急忙打斷他,「我關心他是因為我們還維持著過去的情誼。」
江樸月的臉皮薄,是那種不會主動說愛的人,因此別人愈追問,她就愈不會坦承。
聽著聽著,殷徑竹也好奇了起來。
「情誼?我還以為你們是男女朋友。」殷徑竹摸摸下巴道。
「我們不是……」江樸月仍想辯解,但才說了幾個字隨即閉上嘴。
眼前這兩個大男人果然是好朋友,惡作劇起來還真有默契,一搭一唱的能力看來一點也不會輸給墨家兄弟。
「你看吧!不只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說不定連赤爵、青爵那兩個小鬼也一樣。」池文矢嗤笑道。
搖搖頭,江樸月決定放棄了。「算了,隨你們怎麼說吧!反正我們之間的關係如何,我們自己最清楚。」
「是這樣子的嗎?」池文矢晃動杯裡的咖啡,狐疑地道,「我倒是覺得,沙將是一個笨蛋。」
雖然江樸月也這樣覺得,但是從別人的口裡說出來,她竟覺得有些刺耳,忍不住反駁道:「他不是。」
「是嗎?如果他不笨的話,怎麼會為了一個女人癡等了三年?」
聽見池文矢的疑問,江樸月默不作聲。
因為她曉得池文矢是在替符沙將說話。
窺見江樸月皺起了眉,池文矢微微一笑,喝光了杯裡的咖啡。「沙將這個人之所以笨,是因為你要是不告訴他的話,他根本猜不出你在想什麼,我想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吧?」
明白池文矢的意思,江樸月變得面無表情。「我明白,但是我也有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唉,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不是說一個人有自己的秘密是壞事,不過我覺得能和別人分享心情也不錯,不管痛苦也好、快樂也好,總比只有自己一個人承擔要來得輕鬆吧?」
江樸月再度沉默。
「況且,人是不同的個體,不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不是彼此間都那麼的有默契能猜到對方的想法和心思,你若是永遠不出口,心結就永遠存在,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尤其是沙將那個大笨蛋,如果拐彎抹角跟他說話,那麼就算說了幾百年,他還是聽不懂。
倒不如把一切當面講明,有什麼事情兩個人一起解決石則上帝讓人類會說話是做什麼的?
然而,江樸月聽完池文矢的話還是沉默。
她開始猶豫了,如果言語是最好的治療劑,那麼她該告訴沙將說,她不願意再當他的「良心」了嗎?
她的思緒再度飄回過去的那段回憶裡……
第八章
符沙將兩手被綁了起來,身上滿傷痕。
他不曉得這是他第幾次被鞭打了,但是只要能夠遵守他對樸月的承諾,他一點也無所謂。
因為這些打罵對他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以前他被關在小房間時,他也曾被拳打腳踢,發高燒險些死了。
但他還是活下來了,不是嗎?
然而他放不下心的人是樸月,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應該沒事吧!那些曾找過他麻煩的人,會不會趁他不在的時候去騷擾她呢?
他用了幾個解鎖的技巧也無法打開鎖在手腕的刑具,只好乖乖被吊在這裡任人鞭打。
不過,要是再有人進來,他一定會想出逃跑的方法的。
突然,推門聲響起,有人踱進了這間專屬於他的四室裡。
符沙將聞聲一抬頭,雙眼瞬間瞇了起來。
因為除了巴塞納之外,他身後還有兩個高大的男人押著江樸月一起進來,這令他的心情更是煩躁。
「你們押她做什麼?」按捺不住,符沙將開口問道。
巴塞納觀察到他細微的表情變化,揚嘴笑了。「我是特地帶她來看看你,你不高興嗎?」
符沙將蹙起了眉,不置一詞,只是眼巴巴的瞧著被推到巴塞納身邊的江樸月,突然發現她的手臂上有著不少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