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轟的一聲,粗重的鐵門被打開了。
門內,偌大的房間裡,有數對宛若動物警戒的眸子緊盯著站在門口的兩個男人。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財產。」其中一個黑髮、臉上有著無數疤痕的男子,近乎自傲地說。
另一個男子身材稍胖,不甚在意的以視線掠過在燈光照耀下身材瘦小的孩子們。
「哼,我不管什麼財產不財產,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幫我殺人。」
疤面男子笑了笑。「那是當然的,這也就是我培養他們成為殺手的目的。」
「你是說……這些孩子?」
他訝異的視線再度掃過那些孩子。
難怪……他們面無表情,也不像一般孩子恐懼的抱在一起,反倒各自間隔了一段距離,彼此警戒著,好像對方隨時都會殺過去。
疤面男子得意的揚起唇角,吩咐手下拿了一隻雞腿及一把刀子。
「享利先生,現在就讓我展示一下我培養殺手的獨家方法。」說罷,疤面男子把雞腿及刀子丟了進去。
一瞬間,幾個孩子就像飢餓的野生動物衝上前去,看來他們好像餓了好一陣子,但他們搶的不是雞腿而是刀子……
一個身手俐落的男孩搶到了刀子,本能似的將刀子揮了出去,先砍斷另一個孩子的手,接著被另一個男孩壓倒在地,勒緊脖子。
微胖的男子頓時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這根本是個殺人遊戲。
而且這些孩子都那麼小,根本不懂得分辨善惡,在這個時候就教育他們,的確是可以培養出殺人機器來。
「夠了。」他揮揮手,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讓那些孩子都吃飽吧!」雖然他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好歹也有家室,只要一想到幾十個跟他兒子一樣大的孩子,在小小的黑暗空間裡自相殘殺,他就全身不舒服。 疤面男子嗤笑一聲,「這可不行,他們還得繼續下去。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到另一個房間去談談生意。」
搖搖頭,微胖的男子舉步跟著他離開。
沒有人發現,在門合上的那一剎那,最後一個孩子生存下來,他嘴上狠狠的咬著戰利品,和著血腥味一起下土,銳利的雙眼充血,直到最後視線都沒有離開過疤面男子遠離的身影。
第一章
拂動微濕、過肩的頭髮,符沙將毫無聲息的移動自己高大的身軀來到窗口。
他撥開百葉窗,由其中的空隙看出去。
夜色胺隴,除了街燈之外,四周安靜得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到。
微皺起眉,他想起了方纔的夢境。
他……怎麼又作了這種夢呢?
自小,他一向是無夢、無情、無慾,但打從認識了她開始,他似乎就不再是個毫無意志的殺人機器了。
思及此,他自嘲的彎起唇角,由衣櫥裡挑了件衣服穿上,然後披上外套,帶著長刀出門。
因為他的手癢了,不殺個人,他受不了。
但是隨後,他卻在玄關停住了腳步,感到有絲無奈。
不!
不行,因為他答應她了。
而沒有她在身旁的日子,竟是如此難熬……
符沙將準確的把車停在畫有白線的停車格裡,然後下車步行,朝池文矢指定的地方踱去。
他來到位於市郊一幢很普通的白色建築物。
池文矢自從幾年前由美國回台灣之後,似乎打算在這裡定居了,然而符沙將卻還是無法適應這裡的生活。
因為……他無法在台灣殺太多的人。
台灣太小了,一有什麼事情便鬧上新聞頭條,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因此他始終懷念過去在美國的生活。
即便,那是血腥與不堪的回憶。
逕自打開大門上了樓,符沙將在二樓門外瞧見兩名陌生的少年坐在電腦前面,很認真的打字。
他走進門內。
「你要找誰?」
「你是誰?」
兩名少年幾乎是同時說話,兩雙墨黑的狡黠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盯著符沙將,上下打量著他。
他的長相俊逸,卻留了一頭過肩而有點後翹的頭髮,不加以整理的結果,看起來異常雜亂。
奇怪的是,明明現在這麼熱,他還穿了件長外套。
再仔細瞧瞧他一臉睡眠不足的模樣,再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厲害的角色。
他們先是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然後同時咧開嘴笑,活似剛找到獵物的兩隻小狐狸。
「我找池文矢。」
符沙將瞥了他們一眼,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只回答第一個問題。
兩名少年對望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張猶帶稚氣的俊臉上,忽地出現了一抹促狹的兩隻小狐狸。
「你是來找頭目的?」
「頭目沒空。」
兩名少年又是像唱雙簧的開口,讓符沙將覺得他們有趣,又瞥了他們一眼。
「他會見我,去告訴他,就說符沙將來找他。」
但是他們搖了搖頭,又對看了一眼。
「不行,頭目交代過,不想讓任何人吵他。」
「而且現在頭目心情不好,讓你進去我們會被扁。」其中一名少年聳聳肩道,佯裝一臉的無奈。
方纔池文矢被他們氣得七竅生煙,現下要是又讓他進去打擾,難保他明天就不讓他們來打工了。
聞言,符沙將臉上出現了些許不耐煩。
若是從前的他大概不會留下這兩名少年的命,但現在和過去已不同,他不能動文矢的人,畢竟文矢對他有恩。
於是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但是兩名少年卻急忙來到他身前攔住他。
「喂!等一下!你要走了?」
「你不是要見頭目?」
兩名少年一接近,仰頭一瞧,同時驚歎一聲。
哇!他長得還真高耶!
可惡,他們天天喝三瓶牛奶卻一點用也沒有,而這個看起來笨笨的男人卻長這麼高,真是不公平。
「你們願意讓我見他?」符沙將低下頭盯著他們。
他閃著冷酷光芒的雙瞳令他們吞了口口水,連忙點著頭應話。
「當然,頭目會見你。」
「但是你要跟我們玩一個遊戲。」
「遊戲?」符沙將在他們的臉上見到了狡猾的表情。
「沒錯,一起玩遊戲。」
「只要你能贏我們,我們就讓你進去。」
「好。」
只要能進去,他倒不介意和他們玩個小遊戲,不過他的爽快,倒是令兩名少年訝異的愣怔了一會兒。
「咦?」
「你……你不問我們……輸了怎麼辦嗎?」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和這個在大熱天還穿長外套的笨蛋玩個小遊戲,如果他們贏了,就好好敲他一筆。
結果沒想到,他居然這麼鎮定,連要玩什麼遊戲都沒有問,靠!實在是太看不起他們兄弟倆了。
「因為我不會輸,就投有必要問。」
符沙將理所當然的語氣今他們恨得牙癢癢的。
兩名少年於是將一張茶几推了過來,並由長靴裡抽出一把匕首。
「那我們就來玩遊戲吧!」
「你輸的話,就要給我們一萬元!」
原本他們是要和他賭一千元的,不過見他這麼囂張,他們決定把賭金提高十倍。
哼!這就是看不起他們長得比他們高的代價。
符沙將揚揚眉,看著滿是坑洞的茶几和匕首,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
一名少年將手張開,放在茶几上,先示範了一次。「喏,遊戲方法就是像這樣把手放在桌上,然後用刀子刺手指間的空隙。」
他老練的動著手中的匕首,快速的在自己的五指指縫中刺著,嘴一咧,挑釁的露出白牙笑著。
這個遊戲符沙將小時候就玩到不想再玩了,不過見他們自信滿滿的模樣,他好像沒有告訴他們的必要。
「好。」符沙將面無表情的應了聲,以慵懶的聲音問道:「誰先來?」
兩人嘿嘿笑著,異口同聲。「當然是你先請。」
聞言,符沙將彎起唇角,掀開長外套,將掛在腰間的一把長刀放在茶几上,嚇了兩名少年一大跳。
「那我就用這把刀子。」
伴隨著駭人的拔刀聲,亮晃晃的銳利刀鋒在他們面前閃呀閃,他們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好……好酷哦!」其中一名少年瞪大了眼,話一說完,立刻挨了一記爆粟。「哎喲!你干麻打我?」
「我當然要打你!誰教你滅我威風?」等一下跟他比賽的可是他耶!可這不良老弟居然稱讚對方,聽了就教他不爽。
「抱歉、抱歉。」他揉著被打的部位,然後轉頭對上符沙將,「喂,我說……你真的確定要用這把刀嗎?」
照理來說,刀不是愈小愈吃香嗎?
被「殺傷力」這麼大的刀一刺,哇!到時不要說是一根手指頭了,搞不好五根手指頭都一起沒了!
「我剛才不就說了,就用這把刀。」
符沙將的唇畔隱約浮起一抹冷笑,讓兩名少年覺得自己惹錯人了。
不過現在要退縮已經太晚,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你要用那把刀我是不反對,乾脆,我們用各自的刀比較好。」少年流著汗,提議道。
如此一來,他就算輸也不會太難看。
反正,他們輸了只不過是讓他進去找頭目,但如果他只是虛晃一招的話,他們可有大筆進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