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修羅瞇著琥珀色的大眼,盯著他看,就像是一隻開始全身警戒的貓咪。「我自己想找的東西?」
她想找的東西?有這種東西存在嗎?
而他,又對她的能力知道幾分?
如果只是瞭解一些表面的事情,就想要讓她加入一個目的不明的組織?這也末免太可笑了點。
池文矢淡淡地扯開唇線,解釋道:「對不起,我只是猜測,因為你的眼神有時看起來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我的眼神很茫然?」翟修羅自嘲地嗤笑了一聲,卻沒有否認。
因為他說得沒錯,她現在根本是沒有目標地活著……
可笑的是,能夠替他人預言的她,卻不能夠預見自己的未來;能夠看穿他人內心的她,卻不能夠窺看自己的內心……
離開家之後,她的確是不知道何去何從?
如果沒有遇見言海澈、沒有來到海島,她現在說不定還生活在叔叔的家裡,就等著親人前來手刃她。
畢竟她傷了親生父親,雖不是故意的……但這個根深蒂固的恐懼和仇恨,不會讓他們放過她的。
「是的,所以我想邀請你加入我們一起行動,至於你的能力,我其實一點也不瞭解,你只要覺得有必要使用的時候,使用就可以了,我都不會強求。」池文矢笑著說道,還開了一個小玩笑,「而且這樣你還可以就近盯著海澈,他就不敢再多盯著別的女人一眼。」
不過這個笑話,兩個當事人都沒有笑,反而尷尬地左顧右盼,不敢將視線投向對方,讓池文矢大感意外。
「奇怪了,難道是我猜錯了嗎?最近常常看到你們一起出現,又住在一起……難道不是嗎?」池文矢說罷,立刻後悔了。
因為他們的樣子看起來更不自在……
難道這兩個人還沒有自覺嗎?!
他們這些旁觀者都發現了,平時言海澈的目光會追著翟修羅跑,而翟修羅雖然冷漠,不過卻不會忘了多瞄言海澈一眼……
真是的,他一直以為好事近了,就跟莫無鞅打了賭,看兩個人什麼時候會手拉手一起步進禮堂。
唉,早知道,就戒掉喜歡打賭的壞習慣了。
第六章
她……為什麼要被生出來呢?
已經學會望著湛藍的天空,她常常這麼問著自己。
被關在中國式大宅裡的深處,她一年只能夠見父親一面,母親看到她總是掩面哭泣,而弟弟見到她總是害怕的逃離。
她不明白,難道她一生下來就有罪嗎?
為了將來一個她還沒犯下的罪,她現在就必須被關在一個人稱為家的牢籠裡,坐著心牢。
去上學的時候也一樣,沒有任何人會接近她,把她隔離開來,當她是病毒一樣地防著她。
即便是有人靠近,也是為了利而來。
「你不知道嗎?她將來會殺了他的父親呀……」
「真……真的嗎?」
「當然,他們翟家在L……A是相當大的華人家族,而且主血脈每一個人幾乎都會預言未來。」
「哦,那不是好事嗎?請她預言明天的考試題目不就好了?」
「你瘋了嗎?跟一個未來的殺人犯請求這種事?況且她只能夠預言你的死亡。難不成你想聽?」
「好可怕,我才不要……」
她遇見的每一個人都這麼說,因為他們沒有仁心,無法將心比心,因此她只能視而不見,一天又一天毫無目的地生活。
「你應該要感謝你的父親,他沒有在你一出生的時候就殺了你!」
是這子的嗎?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敢改變未來,因此他只能夠留她活著,不是嗎?
其實他們都是膽小鬼,而她也是膽小鬼。
明明知道拿刀子在手上劃下一刀就能夠解放,但是當她的手接觸到冰冷的刀柄時,她沒用地哭了。
「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呢?」她哭著笑道。
是的,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一個人再怎麼不幸,也有他存活的理由,否則上天為什麼要給他一條生命?給她一口氣活?
於是她試著去接近他們,討好他們,卻只換來一身傷。
「這是……你的東西嗎?」她撿起弟弟不小心滾過來的球,想還個他,卻被他無情地傷害。
「你拿過的東西我不要,會傳染殺人病。」
殺人病……是嗎?
在學校,她試圖想警告一個曾幫助過她的人,結果卻換來一頓罵。
「都是你!要不是你不說那些話,我也不會因為害怕而被車撞!你看我的腳!我的腳還是受傷!你這個瘟神!」
他根本不知道,其實她擋掉了他大部分的惡運,沒讓他的腳殘廢,只是受了傷而已。
她卻遭受命運反噬,躺了三天病床才能夠去學校……
夠了,如果這真是她的命,那麼她認了。
他們說她會當個殺人犯是嗎?那麼她就活著認命吧!是否她那一天會因此發狂,殺了那個男人,一了百了!
而在這之前,她會努力活下去……就算再痛苦也無所謂。
生來本為死,而死本為升呀!
「我要……一直堅持下去……」翟修羅被噩夢驚醒,坐在床上發汗,盯著黑暗中的兩手說道。
即使是十年、二十年……她依舊無法忘卻那些過去的創傷,然而他幾乎都快忘了,她曾經也有過堅持過的事。
也許是白天時,池文矢說她沒有目標的事,刺激著她,讓她回想起來了。
「我要活下去。」她又告訴自己一次,「活著確定,有人來告訴我,他死了,千真萬確地死了……」
而在這之前,她會活得好好,就等著他們來找她復仇。
只是叔叔他……收容過她,他應該沒事吧?!
擔心之情濫於言表,但她卻不知道該如何替叔叔卜其吉凶,也許……她該找機會回美國一趟?
驀地,一陣敲門聲讓她回到了現實之中,隨後,一個低沉、渾厚,又充滿關心的聲音便穿來。
「你沒事吧?」
是言海澈?!
難道她剛剛做夢的時候說了什麼,驚動他了嗎?
翟修羅皺起眉來,因為她根本不想讓他知道,她醜陋又痛苦的過去,她只要他看著現在的她就好了……
該死的,她又開始有所期待了,難不成是因為她開始貪戀在他身上那種安定又溫柔的感覺嗎?
不,她不能再沉淪下去了……
「我可以進去嗎?」言海澈站在門口又問道。
他耐心地等著,按奈著著心裡的千萬焦慮。
因為他方才聽到她在大聲尖叫,雖然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不過那個聲音彷彿是在向他求援,因此他立刻跳下床,奔至她的房門前。
但是這會而,房內倒安靜了下來,反倒令他更擔心。
「修羅?」言海澈敲敲門,「你聽到了嗎?」
但是她仍然沒有任何的回音,就像如同突然對他關上了心門似的,不再響應。
怎麼了?難道就因為池文矢的那些玩笑話嗎?
思及此,他的嘴角不由出現一絲苦笑。
因為他發現他不能否認,他的確是喜歡上她了。
「唉。」歎了一口氣,言海澈坐在翟修羅的房門口,緩緩開口說道,「現在,我希望能夠跟你一樣,有那種窺探人心的能力就好了。」
房裡,翟修羅無言地僵住。
本來她想出言反駁,說能夠預知未來、通曉人心有什麼用?這種只會為她帶來不幸的能力,一點也不好……
但是她卻聽到他繼續說道:「因為我想分享你的痛苦,分享你不願意被我知道的痛苦,如果沒有一點超能力,好像辦不到。」
沒錯,翟修羅本來是慢慢地開始對他敞開心扉了,但是沒有想到經過池文矢的一席話,又另她開始武裝自己。
唉,但是他又何嘗不是在苦惱,他是愛上她了,而且是在第一眼瞧見她的時候,愛苗早已在他心裡著床,發了芽。
一直到他開始察覺自己的目光老是追著她跑,還被池文矢給識破,他才真的了悟,原來他早就開始付出真心了。
奈何,翟修羅這小妮子看來像是在鑽什麼牛角尖,從下午回到家開始就不發一語,而現在又將他拒之門外……
所以,他的確是蠻需要像她一樣,能夠看穿人心的能力。
「你還在意文矢說的話嗎?」言海澈逕自說道,「說老實話,我也想了很久,而且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翟修羅微楞,安靜地騷動起來,響應著言海澈的話了。
「我是喜歡你的,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用你的能力,親自確定。」
親自確定……
聞言,翟修羅扯起唇角,發現她的手在顫抖。
她又……何嘗不想呢?!
但是就是因為她害怕知道他的心,所以她開始不敢接近他、觸碰他,就怕看見他的心,會讓她忍不住想響應他。
人,就算她身上有與眾不同的靈力,她也還是個人。
就因為她是人,因此她會哭、會笑,當然也會想要談戀愛……
在他的身邊是那麼的溫暖呀!
那些人即便是發現她的不同,也不會對她有不同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