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想,等翟修羅發現這件事情臉上會有什麼表情時,他就想笑。.
白髮男子笑了好一陣子,發現言海澈正耐心地等待他的答案時,便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配合他的說法道:「他是在我這裡打工沒錯,不過他今天可能不會來,要休假個幾天。」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她身體不舒服,現在正躺在床上休養,也許……得再休養上好幾天。
「是嗎?那麼請你告訴我,我要去哪裡才能找得到他?」
「你要找他?」這會兒,白髮男子可訝異得很,「你找他有什麼事嗎?」他這才仔細地端詳著言海澈。
言海澈的個子相當高頎、壯碩,但不同於其他高大的人一般,他完全不會令人感覺到遲鈍或笨重,相反的,他有一雙精悍、銳智的眼睛,端正的臉孔雖不俊氣,但充滿了魅力感。
他雖然一時之間無法確定地說出什麼,但是他那從來沒出過錯的知覺卻告訴他,眼前這名高大的男人,不是個壞人。
而且或許就是那一個……能夠解救翟修羅心靈的男人……
言海澈思考了一下道:「我只是想找他問一些事情而已。」
他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胡思亂想。
那一天他的預言以及那沒有傷口的傷……一直都是迷團。
言海澈只是心想,如果能夠在這裡找到他問個清楚,那麼也許他就能夠找到一些他想知道的真相。
白髮男子再度露出他那令人愉快的笑容。「事實上我也正在想,要不要找個人過去看看他呢?」
「看他?對不起,請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言海澈的心居然一個繃緊,趕忙追問道。
他臉上的那股關心的神情,不僅是白髮男子覺得驚訝,就連言海澈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不,我的意思是……」言海澈忽然想起墨家兄弟開的那個玩笑,為了怕他誤會,他笨拙得想解釋。
該死!他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為什麼突然彆扭起來了?
但是白髮男子似乎毫不介意,朗爽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沒關係,這樣吧,我把地址給你,你幫我過去看看他吧。看看他有沒有乖乖躺在床上養病,因為他一個人獨居在外,又沒有人幫忙看著他,我也有一點擔心他的情況。」
隨後,他在紙上用潦草的英文寫下了一行地址,遞給言海澈。
只因,言海澈看來是真正關心翟修羅的人,他對她不會有害的,因此他便覺得讓他過去看看她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否則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發白的頭髮,恐怕會擔心地變得更白。
「謝謝你。」言海澈道了謝,便離開了。
半個小時之後,言海澈去買了一些探病用的花以及水果,便來到翟修羅居住的小公寓前。
不過等他一走進外表班駁、裡面更是髒亂不堪的小公寓裡時,濃濃的眉便情不自禁地鎖起。
途中,兩三個打扮怪異的黑人與他擦肩而過,滿嘴髒話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什麼好鄰居。
他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呢?
不曉得為什麼,他又開始莫名替他窮擔心。
「不,不能夠太多管閒事了,探完病,問完想問的事就離開吧!」言海澈如此告訴自己。
但是當他發現,翟修羅生病在家,居然連門都沒鎖上時,他又再度聳起濃眉,只想好好告戒他,什麼叫做自保之道。
「修羅……翟修羅?你在嗎?」在玄關順手將門鎖好之後,言海澈一面打量著還算整潔的客廳,一面喊著。
然而他喊了半天,還是沒有人響應他,正如他先前按著好像壞掉的門鈴,耐心地按了好久卻沒有反應一般。
於是言海澈決定放下手中的花和水果,當一名反客為主的客人,先找到翟修羅再說。
不過要找到翟修羅也不是件難事,因為這裡除了一個客廳、一個廚房和浴室之外,就只有兩個小房間了。
當他走進翟修羅的房間,只瞧見那裡面簡陋得只有一面鏡子和一張床而已,剩下的衣物,全都用幾個紙箱裝著和衣架吊起來。
翟修羅臉色蒼白的一躺在房間中央的木床上,看起來是病得相當嚴重的樣子,濁重地喘著氣,言海澈立刻走近床邊,連方纔的怒氣都忘了。
「我的天,好燙!」言海澈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駭了一跳地道:「難道你都沒去看醫生嗎?」
他又氣又急地跑到客廳去找電話,打電話給池文矢,要他馬上幫他找個肯出診的醫生來。
接下來他又到浴室裡用臉盆接了點水,回到房內想幫他擦掉一身的汗水,但是等他掀開被子,脫掉翟修羅上衣時,他幾乎可以說是錯愕地怔楞在原地。
因為他以為的男人……居然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為什麼……要用那種憤恨的目光看著她?
翟修羅注視著眾人,挺直了腰幹,決不退縮。
「你不知道沒啊?修羅一出生的時候,就被預言一定會殺掉自己的父親。」
那又如何?
難道她必須替未來還沒發生的事負責嗎?
「她身上的靈力太強大了,連她的父親都憚忌三分,每一次本家有什麼聚會的時候,都不敢讓她出來。」
那又怎樣?
她只是不屑理會你們的這些蜚短流長,也不屑去參加什麼聚會。
她害怕的是……看見自己的手沾滿父親的血,還有母親以及弟弟那仇視的眼,不斷鞭撻著自己已不完全的心……
「夠了!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了他!」
但是她越是堅強,他們越是想要強壓下她,致死方休,只因她是一個出生便已被預言未來的詛咒。
「不要碰我!」
然而他越是想要逃離他們伸出來,想傷害她的雙手,腳就越像是陷入泥沼一樣,逃也逃不掉。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翟修羅奮力地揮動雙手掙扎。
她絕對不會被他們抓回去的……
她沒有必要為自己沒有犯罪的錯誤贖罪,她沒有必要!
她為父親的預言痛苦了二十年,她不要再付出另一個二十年來讓自己再待在那裡活受罪。
對,她要逃!
她到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想回到那個絲毫溫暖都沒有的家了!
她是個人!
除去一身特殊的靈力之後,她是個人呀!
她會痛、她會哭、她也會笑,他們憑什麼因為一個預言,就打算關她一輩子?!他們憑什麼?
「夠了!不要再亂動了!」
誰?!是誰拉住她的手?
「你再動的話,醫生沒有辦法替你打退燒針。」
打針?那是什麼玩意兒?
她感到自己的手被鉗住,而她更是努力地掙扎,直到她慢慢地從噩夢中驚醒,她才看清眼前壓著她的男人,似曾相識。
他在對她笑,那個溫暖的笑容……讓她突然停止了掙扎。
他是誰?!
翟修羅的腦海裡只有這個問題。
然後他輕輕地說道:「摑,讓醫生打完針,你就可以安穩睡上一覺了。」
「你……是誰?」翟修羅啞著聲音問道。
他的臉還是那張能夠安定人心的笑容。「這個嘛,等你一覺睡醒來就知道了,乖乖睡覺吧!」
他撫摸她的頭髮,就像在撫摸珍貴的東西一樣,溫柔得讓她覺得眼眶一熱,眼角也跟著淌起淚水。
她不是勇敢的,她一直都知道……
因為她打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孤單一個人,即便是住在家裡,也和家人們形同陌路。
她好想要有個可以說笑的朋友,她好希望自己能夠開懷大笑……
如果睡一覺,她就能得到他的注意,那麼她願意,為他安靜沉眠……
「你怎麼了,海澈?」池文矢送走醫生之後,回到房內居然瞧見言海澈盯著翟修羅的睡臉發呆。
「呃……沒,沒什麼。」言海澈略顯狼狽地說道。因為這已經是今天,他不知道第幾次為自己的反應感到訝異了。
不過,她方才脆弱地拉著他的手的模樣……著實讓他心痛。
言海澈忍不住伸出手去,輕撫她仍粥緊的眉心,歎了一口氣,才把注意力放回池文矢身上。
「醫生怎麼說?」他問。
池文矢坐在他的身邊,道:「醫生說他也不知道病因再哪裡,只知道她的身上沒有明顯外傷,也檢查不出什麼內傷來,因此現在只能先幫她打退燒針,等她身體好一點,再帶到醫院去做一次詳盡的全身健康檢查比較好。」
「是嗎?我知道了。」言海澈點點頭,「醫生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情況會好轉?」
「這個嘛,剛剛我不是說了嗎?醫生也不知道病因,總之現在只能想幫她退燒,晚一點醫生會再來看一次。」
「嗯。」
然後,池文矢突然一副神秘兮兮地靠近言海澈問道:「海澈,你老實說,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言海澈啼笑皆非地側著頭盯著他,池文矢卻逕自說了起來。
「其實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們組織裡有很多人都成家了,你要是真的想結婚,別憋著。」
「我沒有憋著。」言海澈忍不住糾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