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不言,泠很識趣末再追問,反正與他無關。
眼看泠就要走人,蕭連忙喊住他:
「展爺交待過,你一回來就立刻去見他。」
泠末多言,跟在領路的蕭後頭走。
沿途上,蕭和泠皆無語,倒是寒憲牽搴的私語此起彼落——
「不會吧?真的是泠!?」
「看來傳言是真的了!?」
「什麼傳言?」
「就是展爺想替展令揚那個私生雜種小鬼找保鏢呀!」
「這麼說來,展爺是真的非常疼愛那個私生雜種小鬼了?」
「看就知道了,否則展爺特地找泠回來幹嘛?」
「可是這麼一來,兩位准東宮少主那邊不是更擺不平了嗎?」
「展爺的心思誰料得准哪?」
「那……我們要不要改變一下態度,對那個雜種小鬼好一點?」
「你找死呀!要改等情況明朗之後再改不遲!」
「對呀!依我看哪,泠根本不可能答應當那小雜種的保鏢!」
「我也覺得泠不會淌這渾水。」
「沒錯沒錯!泠那傢伙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我還沒看過那冷淡的傢伙除了一臉無趣以外的表情哩!」
「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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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打開,房裡旋即傳來迫不及待的詢問:
「找到那幾片樹葉了沒?」
泠很意外,這麼失態的吼嚷居然是出自高高在上、威嚴十足的展爺。
蕭不動聲色的稟報主子:
「還沒找著,不過我把泠帶來了。」
「泠?」展爺這才注意到蕭不是一個人,他很自然的轉變態度,回復泠所熟悉的威嚴倨傲,「進來吧!」
泠無語進門,
展爺冷眉一挑,嚴厲的對蕭下令:
「傳令下去,沒找到那幾片樹葉之前全都不准下樹!」
「是。」蕭立即差人傳令。
展爺秉持一貫的行事作風,開門見山道:
「我這回特地召你回來是要你傳授謙人和御人武術。」
泠一口回絕:
「謙人孫少爺和御人孫少爺身邊高人無數,我不好班門弄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預料中事,展爺倒也乾脆, 「好吧!我不勉強你,不過幫忙看看謙人和御人習武的情況,給點評語總可以吧?」
「如果這是展爺這次召我回本家來的唯一要求,我會答應。」泠很懂得如何和展爺打交道。
展爺搖搖頭歎道:
「你還是一樣精明不好商量哪!好吧好吧,就這麼說定了。這幾天,謙人和御人會回本家來,你就在本家待個兩三天吧!」
這回泠未拒絕。
和泠的對話告一段落,展爺又問隨侍身邊的蕭:
「到底找到那幾片葉子沒?」
蕭有些難以啟齒,期期艾艾的說:
「回展爺……還、還沒……」
「什麼!?二十來個大男人找了半天,居然連幾片葉子也找不到?簡直飯桶!」展爺氣呼呼的重拍桌案。
蕭連忙賠不是:
「屬下無能!不過……」
蕭偷瞄主子一眼,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屬下不敢說。」每當蕭以「屬下」當發語詞時,事情鐵定和展令揚有關。
這點展爺心裡也很清楚,放軟語氣道:
「你就說吧!」
得到主子首肯不罪,蕭才放膽說:
「屬下只是想……孫少爺為什麼要特意把關鍵寫在葉子上……依照孫少爺以往的行徑推斷……屬下恐怕這回又是……是……」
話至此,展爺已經明白蕭話中暗喻什麼:
「又是『聲東擊西』的把戲是嗎?」
「……是……根據以往的經驗,孫少爺可能的真正目的一樣是眾多而難以確實掌握,所以我已經下令加強監視孫少爺的行蹤、隨時回報……」蕭不愧是展爺首席心腹,辦事效率超一流。
說著說著,又有回報進來,從蕭的反應判斷,很顯然這回收到了很關鍵的回報,蕭卻遲遲未敢稟報展爺。
反倒是展爺自己先開口問了:
「怎麼?又給那兔崽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溜出去了,是嗎?」不見責備的味道,反倒是一派預料中事的沒力感。
「是。我已下令懲處相關失職人員。」蕭回道。
展爺嘴巴上氣歸氣,倒也不是真的那麼生氣,反而還有點佩服自己的寶貝外孫那麼好本事,居然視緊迫盯人的監視和森嚴的重重防衛為無物,來去本家裡裡外外彷彿出入無人之境,真是了得哪!
呵呵呵!
「展爺,您露餡兒了。」蕭若無其事的提醒主子。
笑得出神的展爺趕緊闔上笑開的大嘴,不自然的輕咳兩聲,假裝嚴肅、面帶慍色。
「在我面前是無所謂,不過在孫少爺面前,展爺可千萬不能露餡兒,否則就太失立場了。」難得逮著機會小訓主子,蕭可是很珍惜、很享受的——當然,這是秘密,不可給主子發現。
「我才沒那麼遜,哼!」
主僕倆你來我往了半天才重新注意到房子裡還有第三者::泠。
不過倒也無妨·
泠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戚興趣,甚至有沒有把他們主僕倆的對話聽進耳裡都還是個問題,就算泠聽進耳裡了,也不會多嘴,所以展爺和蕭都認為無傷大雅。
展爺只說了句:
「泠,你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不必陪我了。」
泠沒什麼情緒反應,像一陣安靜的輕風,無言的拂過展爺和蕭,靜靜地絕塵而去。
第三話 風雲Ⅱ 泠 2
落霞滿天的黃昏時分,展家本家依然喧鬧未減。
下榻於最靠近展爺居所院落的泠首當其衝,午覺睡得極不平靜,耳畔不時傳來展爺的暴怒聲,而且暴怒聲隨著時間愈近黃昏愈火力十足。
展爺會如此不加掩飾的震怒,倒是難得一見。
那個難以捉摸、深不可測的精明老人除非為了特定目的,會刻意展現出震怒外,通常他生氣都是十分安靜內斂、悶聲不響,用南極冷光凍死人、無言凶光殺人於無形那一款。
可他不認為展爺今天的暴怒是為了特定目的刻意表現出來,而是發乎內心的真情流露。
因寶貝外孫至今下落全無而盛怒,他可以理解;可,那幾片樹葉真有那麼重要?
算了,與他無關。
反正都是些無趣的凡塵俗事。
靜眺金色餘暉,依舊是一層不變的了無生趣。
罷了!黃昏景象到哪裡都八九不離十,他就別苛求,到後院走走、湊合著欣賞吧!
泠不語,推開後院落地窗。
「停——!」
嗯?
「向後退三步!」
嗯?嗯?
「大叔,你合作一點好嗎?不然人家會很為難耶!」
樹上?
泠很意外清朗不討人厭的聲音是來自藩籬邊那兩、三丈高的梧桐樹上。
「泠大叔呀,你就好商量一點好嗎?」
雖然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樹上人如是說,泠依然不動如山。
「你認識我?」少年的聲音,莫非這樹上人是……
「是聽過你。哎呀呀!泠大叔,你快點退後三步好不好?」
大叔?他有那麼老嗎?
「為什麼要我退後三步?」
「笨!當然是因為你是泠大叔羅!」
他笨?這倒新鮮。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鐵老伯嘛!」
「……。鐵心長老嗎?」這關鐵心長老啥事?
「對呀!」
「……。」泠提醒樹上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咦?」
這小子腦筋不好嗎?「為什麼要我退後三步?」
樹上人口氣中充滿大量同情因子:
「哎呀呀!泠大叔,你還真不是浪得虛名的笨耶!人家不是說過了嗎?因為你是泠大叔羅!」
又罵他笨?
「我是泠又如何?」這小子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
「哎呀呀!人家不是也說過了嗎?是因為鐵老伯羅!」
「……。」泠三度提醒樹上人,「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搞什麼鬼?說了半天又回到原點,一點進展也沒有!
「耶?」
泠淡淡的重複:
「為什麼要我退後三步?」
話出口,泠赫然驚覺事有蹊蹺——這樣下去豈不又是重複先前的循環?
難道這小子——
「你耍我?」敢耍他的人,這小子絕對是頭一個。帶種!
樹上人卻大喊冤枉:
「哎呀呀呀呀!天地良心呀!烏鴉相親呀!泠叔黑心呀!人家好冤呀!」
「……」這小子哪來這麼多廢話?「不說拉倒。」
就是不後退。
樹上人聞言,無奈的輕歎一氣:
「那就沒辦法羅!」
約莫一刻鐘過去,樹上皆末再有動靜。
泠無聲無息上前一探——
走了!?
啥時的事?
泠相當驚訝。當著他的面前,神不知鬼不覺逃逸無蹤的,這小子絕對是頭一個!
他突然產生想瞧瞧樹上人廬山真面目的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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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入夜,樹上人都未再重現,倒是臨近的展爺暴怒聲依舊絕於耳。
泠靜如止水的心有一絲絲古怪,讓他難得失眠,展爺粗嘎的咆哮相形更為刺耳。
「你說什麼?到現在還沒見著那個兔崽子的人影」
展爺不知道那小子早就已經回來了?
「一群飯桶!連幾片樹葉也找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