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僅是看了第一行字,他的長睫一抬,立刻進出怒不可遏的火花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有交代過你去探及別人的隱私嗎?」
黑聿豈一臉無辜,回視著他說:「大哥,這不是隱私,不過是她的一些工作資料罷了。」
當然,這只是黑聿豈的借口,事實上他是對黑聿吾看上的女人好奇得緊,因此便偷偷私下教人去查了,誰料卻查出了一些令人吃驚的內幕。
比如……她居然是闕家的人,光是這點,就令他坐不住了,而原因呢?那當然是得擺好架式等著看戲囉!
「工作資料?」聽了他的話,黑聿吾冷哼了一聲,「是工作資料的話,為什麼會連她的家人都寫進來了?」
黑聿豈那一張比黑聿吾俊美的臉,更加無辜了。「那是從模特兒經紀公司問來的員工資料,當然會有填上一些身家資料。」他邊說,一隻手邊在身後打了個「X」。
在商場上混久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當然厲害,更何況這根本是小問題,他自是應付有餘。
但黑聿吾又豈會不曉得他在玩什麼把戲。
「夠了,你出去吧。」他不喜歡將自己此刻的思緒表露出來,便想遣走弟弟。
黑聿豈這才笑咪咪地站直長腿離開,不過他在離開之前還是不忘問黑聿吾,「這樣我下個月可以多休幾天假吧?」
黑聿吾則是回了他一個大白眼,震天價響地吼道:「你馬上給我出去!」
不知死活的黑聿豈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大吼聲,愜意地離開。
直到辦公室的大門再度被合上,黑聿吾才將注意力放回文件上。
「妳為什麼是闕家人呢?」他喃喃地說。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找到想要的女人了,然而她卻是父親最痛恨的闕家人,他該如何是好呢?
闕艙若坐在習慣的位置上,以一雙無神的大眼盯著闕宕帆,讓他臉上慣有的笑容不再,也擠不出來了。
「夠了,艙若,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他終於看不下去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幫她倒了杯水,要她先躺在沙發上休息,但是她並沒有照做。
「不,我等一下還要去攝影棚,不能休息太久。」闕艙若淡淡地說。可她推拒的話才說完,闕宕帆那張和氣的笑臉馬上在她面前放大。
「妳敢違背醫生的命令嗎?」
闕宕帆笑歸笑,不過闕艙若當然明白他這笑臉有著威脅的意味,便認命地躺上沙發去,喝了一口水,吃下他遞過來的藥。
「妳還是跟公司說說看,給自己放個長假吧。」他滿意地看著她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
她卻直搖頭。「不行,我的工作排到三個月後去了,我不能休息。」
一來,她要是臨時休息的話,會給慕芸秋帶來麻煩;二來,不工作的話,她的心也並不能就此平靜下來,因此她寧可工作,也不要一個人待在冷清的家裡,孤單地等大哥回家。
闕宕帆蹙蹙眉,上下瞧著她。
有沒有搞錯呀?看看她為了工作瘦成什麼樣子了,再瘦下去,下回他就不是在這裡看到她,而是急診室了!
「我打個電話去給司戩,我相信他會有方法的。」
「不!我真的不需要休息,二哥……」
闕艙若急忙起身阻止他打電話,未料才站直身子,眼前便一片黑,整個人搖搖欲墜。
「艙若!」
闕宕帆真會被她嚇掉半條命,等他飛奔而至,她已經軟倒在地毯上,因此他毫不考慮,抱起她便直接闖進好友裴然的診療室,差一點嚇壞裡頭的病人和護士。
不過裴然倒是挺鎮定的,馬上明確地下令護士動手。在一陣手忙腳亂後,闕艙若才被移至普通病房吊點滴。
闕宕帆也跟著陪在身畔,直至護士請他回到工作崗位,他才歎了口氣。
「艙若,我們都是不幸的人,不過妳和司戩可說是最不幸了……我看這輩子想擺脫闕老頭死後留下的陰霾,你們得更加油了。」他撫撫她無血氣的臉頰喃道。
他痛恨自己的無力感,但這或許是命,就憑他一介小小的心理醫生,早已盡了全部的心力了。未久,闕宕帆不得不趕回工作崗位去,可是就在他離開後沒多久。艙若便-醒了。
「這裡是……」
她先是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左右都不見闕宕帆的蹤影,才看見手上紮著點滴,她毫不猶豫的將它拔下來。
「不能再待了……」她細語道。
三點鐘慕芸秋替她排了工作,因此她非離開不可。
沒有感覺到手上的刺痛,她扶著牆走出病房,不過才走了一小段路,那股熟悉的昏眩感又襲了上來。
「唔……」
突然,胃底一陣酸意嘔了上來,令她心生不妙,慘了,她又想吐了……
「妳沒事吧?」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站不住的時候,一個男性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了,這聲音令她非常耳熟。
闕艙若直覺地抬眼看著來人,他竟是那天……那名像極帝王一般的男人,他怎麼會在這裡?
黑聿吾其實一走近就認出闕艙若了,但是他並沒有唐突地上前攀談,只是習慣別人先向他問安罷了。
不過他還等不到闕艙若瞧見他,他的一雙長腿老早就不受控制地朝她走過去,因為她看起來情況真的很糟糕。
他的濃眉狠狠地蹙起,可是他自己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便忍不住伸手過去攙扶她。
「謝……謝謝……」闕艙若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眸子裡說道。
她一向不懂得迴避別人的目光,所以她居然在他的墨瞳裡看到了一抹熾光,這和她頭一回看到他的時候不太一樣,而她竟破天荒第一次覺得有趣。
因此她移不開視線的看著,直到黑聿吾覺得自己彷彿被看透了般移開眸子,才解開了恍如魔咒的四目相交。
「要不要我帶妳去給醫生看看?」黑聿吾一邊說,一邊則在心裡痛罵自己到底是怎回事?
怎麼一看見那一雙純靜卻帶著深郁的星瞳時,會一再的讓自己像個十幾歲的小毛頭般的焦躁……這事發生在他這個三十歲的男人身上,真的非常不相稱,也該檢討了。
「不,我還有工作,而且我已經看過醫生了,所以我想離開……」
闕艙若除了有血緣的親人外,對任何一個男人她都不假辭色,也不願意和他們多加交談,不過今天眼前這個大塊頭似乎例外。
從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對他的笑臉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他的手,握起來真的很溫暖。
「妳要去工作?妳現在的這個樣子?」黑聿吾的臉色沉了下來,讓一直望著他的闕艙若隱隱不捨。
他還是笑著比較好看……
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現在這個樣子很奇怪嗎?
「什麼?」闕艙若眨眨眼問道。
她的眼睛又開始泛著迷霧,這個表情黑聿吾見過,而他也覺得該死的可愛透了,猛然地晃動他的心,令他沉溺。
「妳不能去工作。」這是結論,也是他的霸道。
「為什麼?」
看著她那可愛的神情,他有股想要搖晃她的衝動,不過他也明白了一件事,話若是不點明說,恐怕他說了一個世紀,她都不曉得他在說什麼。
於是他咬了下牙,壓下想用吼話的衝動說道:「因為妳看起來真的很像營養不良!」
他很氣她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也很氣她不懂他的關心……不過他一旦說出口,只怕闕艙若會更加一臉茫然以對。
「營養不良?會嗎?」她不解,看看自己。
比她瘦的模特兒大有人在,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呢?
而且她不太跟非血親的男人說那麼多的話,也很意外自己不會討厭他,令她對他更加好奇了。
黑聿吾雖然平時的脾氣不是很好,不過看到她這個模樣,他是真的想氣也氣不起來,乾脆彎身抱起她,朝診療室走去。
「哇!你做什麼?」闕艙若先是愣了三秒鐘,才忙喊道。
黑聿吾則覺得抱她在懷裡的感覺太好了,好到他根本不想放開她,如果他們不是才第二次見面的話,他會直接把她抱回家去灼。
「沒做什麼,妳需要讓醫生看一下。」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可是我剛剛看過醫生了……」闕艙若一點也設有慌張的神情,乾脆靠在他身上。
她一向沒有什麼感情波動,就連恐懼也是少之又少,如今她活似被一個大男人給綁架了,但是她卻只覺得溫暖。
這若是告訴大哥的話,他一定不會相信的,畢竟她已經太久、太久不曾再相信過血親之外的男人了。
他抱著她快步地在廊上走著,就算是引起旁人的注意,他也毫不在乎。
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啊?她愈來愈猜不透了。
半晌,醫生裴然又看到闕艙若來報到,來回看著她和黑聿吾後,他嘴角揚起了一抹很奇怪的笑。
「妳怎麼又來了?」
黑聿吾本是想要裴然幫她診斷,開些補身的藥,可是卻聽到闕艙若呆呆地說道:「他說我營養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