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揭晨見狀,直搖著頭。「繹天,不是我說你,難道你不能夠摒除恨意,讓他們重新做人嗎?」
「重新做人?你覺得他們會嗎?」
饒繹天坐在皮椅上,兩手交疊在膝上,頭微傾,斜睨的目光裡儘是冷芒,彷彿他是地獄之主。
那種痛,他要他們也嘗上一回……
屈揭晨重重歎了口氣道:「你若是不能他們機會的話,怎麼會知道他們有沒有改過自新呢?」
饒繹天突兀問道:「揭晨,他們出獄多久了?」
屈揭晨沉吟了一下道:「一個禮拜了吧?」
「那你知道他們這一個禮拜內,做了些什麼事情嗎?」
展揭晨怔愣了下,「這我怎麼會曉得,我又不是他們的跟屁蟲,況且他們做了什麼事又與我何干。」
「你應該去看看文矢剛傳過來的『精采』報告才對。」
然而屈揭晨只是沉默不語地盯著他。
聽繹天的口氣,他不用去看那份報告也曉得會是什麼內容。
他再度搖了搖頭,轉身往外踱去。「我去叫助理買吃的,還有,請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再傷害你自己還有雪芽了。」
門被合上,饒繹天盯著門出神良久。
傷害嗎?
他並不想傷害任何人,只是他人若來犯他,那麼他必定干培、萬倍還回去,這樣不對嗎?
饒繹天固執地相信,他的做法絕對沒有錯誤,因此那三個人必定會得到報應。
第九章
匆匆來到餐廳,貝雪芽左右望了下,看到屈揭晨坐在一角對她招手,她立刻走了過去,在他的對面坐下。
「抱歉,我好像來晚了。」
「不用抱歉,你沒有來晚,是我來早了。」屈揭晨比比手上的表道:「我只是訝異,我還沒有找你,你倒是先找上我了。」
「嗯,因為我見不到繹天,只好拜託你幫忙了。」貝雪芽做了個深呼吸,平緩心情道:「我希望你能夠再幫我一次。」
見她誠心誠意要求,屈揭晨當然樂於相助。
只是解鈴還需繫鈴人,貝雪芬能不能將饒繹天由過去的傷痛中解放出來。就只能看造化了。
點點頭,屈揭晨嚼了口熱茶問道:「你要我幫些什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我想知道,他為什麼不肯見我?是因為我跟於醫生出去吃飯嗎?還是有其他我不曉得的原因?」
見貝雪芽愈來愈激動的模樣,他馬上安撫她。「等一下,我覺得你想太多了。」
「可是我不得不這麼想呀!」貝雪芽喊道,引起餐廳內其他人的注目。
屈揭晨輕聲道:「你先鎮定下來聽我說,我覺得這是繹天有太多心結的原因。」
「心結?」貝雪芽立即聯想到貝雪榕和她提過的事。「是關於那個案子嗎?」
「案子?你知道了什麼嗎?」放下手中的杯子,屈褐晨鏡片後的黑瞳變得嚴肅。
貝雪芽將她所知道的事告訴屈揭晨。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去調查。可是舅舅和大哥都不太願意提及,只說若她想知道,就得自己去問饒繹天。
但是現在的這種情況,根本不容許她去問呀!傷腦筋。
屈揭晨聽完後沉吟了一會兒,終於決定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你真的想知道繹天疏遠你的原因嗎?」
「你願意告訴我嗎?」她晶亮的眸裡閃著一絲希望,專注的凝視著他。
屈揭晨見狀,慢慢陳述道:「我想你應該知道當年那件案子帶給繹天許多痛苦。」
「是的。」
她想起大哥告訴她的片段,不禁為饒繹天感到心疼。
因為當年饒繹天要面對的不止是那三個惡形惡狀的犯人,咄咄逼人的律師,還有那個可怕的慘劇。
「你應該不知道,當年的一把大火燒去的不僅是他的家,還有他當時喜歡的一個女孩吧。」
「喜歡的女孩?」
聞言,貝雪芽不否認自己的內心有些五味雜陳。
但她隨即告訴自己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況且那個女孩去世了不是嗎?她不該再計較這些事情,要把握現在才是。
點點頭,屈揭晨見見雪芽對這件事似乎沒有太大反彈,才繼續慢慢的說:「傷繹天最重的,應該是那三個歹徒在他的面前輪暴那個女孩,才造成他現在反覆無常、冷酷殘忍的個性。」
「哦,我的天啊!」貝雪芽抽了口氣,驚訝得連靈魂都撼動了。
她可以想像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侵犯,而他卻無能為力……
老天!這太殘酷了!
流下淚,貝雪芽接過屈揭晨遞過來的手帕,將自己的臉掩著,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放聲大哭。
屈揭晨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背。「那三個歹徒輪暴了那個女孩後,其中一個人丟下的煙蒂不小心點燃了易燃物,引起大火。」
「那他們沒有……」
「是的,那三個歹徒只顧著逃跑,根本就不管他們的死活,繹天被打傷了,他在地上爬著,想要解救被綁起來的女孩、傭人以及管家,但是力氣卻怎麼也使不出來,儘管他拚命大叫救命,依然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
貝雪芽哭得厲害,完全無法遏止眼淚的狂流。
現在她可以體會,為什麼繹天會突然開車瘋狂追撞於令頌的車和他無法原諒於令頌的原因了。
是因為她吧?因為繹天害怕再度失去自己心愛的女人吧?
「最後,繹天奇跡似的活了下來,據說是因為樑柱倒下來的方向,正好替他擋住了大火。」
「不過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一個人活著,他無法不一直譴責自己吧?」貝雪芽哽咽道。
屈揭晨帶著悲意的眼盯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他猶記得,當年他和鞠雷帝一起聽繹天敘述事件發生的過程時,兩個人握起了拳頭,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一時之間,充斥胸臆的除了傷痛還是傷痛。
這種悲、這種愁、這種恨也許是他無法體會,不過最起碼他知道一件事,再這麼被過去侵蝕下去的饒繹天,總有一天會崩潰。
而現下唯一能解救繹天的人,只剩下貝雪芽了。
再度重歎了一口氣,屈揭晨自嘲地發現,他最近好像常做這種會減壽的行為。
瞧著趴在桌上哭泣不止的貝雪芽,屈揭晨將視線投向窗外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瞇起了眼。
車裡的人隨即降下車窗,朝他揮揮手。
是文矢?繹天不是要他別再跟著雪芽了嗎?怎麼……
屈揭晨隨即將視線一調,回到貝雪芽已擦乾淚水,紅通通的眼睛上,他立刻知道了原因。
是放不下吧?
大概是繹天無法不擔心雪芽的安危,唯恐她再度被於令頌騷擾才這麼做的吧?
真是的,他非要把愛一個女人弄得這麼困難嗎?想見面、想保護她,為什麼不親自來做呢?
屈揭晨搖搖頭,然後對乎靜下來的貝雪芽道:「你想和繹天見面嗎?」
貝雪芽立刻點頭,「我當然想,只是……他肯見我嗎?」
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他說,她想抱著他、想安慰他,如果能夠,她更願意撫慰他過去的創痛。
屈揭晨露出淡淡笑容,「好,現在你回家去好好想清楚,如果你真的想見他的話,明天下午一點半來公司找我,我會安排你和他見面。」
饒繹天早上的行程結束,中午並沒有和屈揭晨一起用餐,便回到公司的辦公室稍作休息,繼續辦公。
他知道如果他不繼續勞累自己的身體,一定又會想起貝雪芽,更害怕自己會做出一些脫離常軌的事。
貝雪芽,這個在他心裡生了根的女人,為他灰暗的生命帶來陽光,然而他卻不能要她,不能……
「該死!」饒繹天雙手重重打在辦公桌上,發出怒吼。
他的身心明明已經是如此的疲累了,為什麼還老是在想著貝雪芽的事情呢?她的笑容、她的驚懼都牽動著他的心情。
他從沒想過,他竟會愛一個女人如此深以往那個冷酷無情的紅色疾風饒繹天似乎消失了,現在在這偌大辦公室裡,只剩一副失心失魂的空殼。
自嘲地笑了幾聲,饒繹天站起身,面對落地窗外的景致,調侃自己作繭自縛,畢竟
這是他自己決定的事,又能怪誰呢?
驀地,一陣規律的敲門聲響起,饒繹天沒有回應,來人便自動自發開門進入。
「繹天,你還沒休息啊?」
來人自然是一向不把總裁放在眼裡的屈揭晨,對屈揭晨而言,公事方面當然公辦,但是在私底下他仍是把他當成朋友看待。
饒繹天知道自己默許他的行為,是因為很高興屈揭晨並沒有放棄他這個自暴自棄的朋友,但他從來沒說一句道謝的話。
不過屈揭晨顯然也很明白他的個性,只是默默地替他做事,讓饒繹天由衷感謝著他。
回過身去,饒繹天看到他把一份文件放在辦公桌上。
「我現在不是在休息嗎?
屈揭晨立刻撇撤嘴道:「我知道,只要是你沒有坐在辦公桌前都算是在休息,我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