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繹天將貝雪芽放下,讓她在濕軟的沙灘上站穩後,才將方纔掛在手臂上的枴杖交給她。
「你喜歡這裡?」饒繹天問道。
或許是他身上沒有什麼浪漫細胞,所以他從來沒有來過海邊,因此,當貝雪芽提議要來這裡時,他稍愣了下才發動車子,往海邊駛來。
迎著海風,貝雪芽開心地笑著,回頭看著他。「也不是說很喜歡,只是覺得偶爾來走走也不錯。」
「是嗎?」
怕貝雪芽因為沙灘難行而站不穩,所以饒繹天一直很注意她的動作,並且隨時扶持著她。
「嗯,我在唸書的時候常常跟朋友來這裡,玩水、拍照、吃吃路邊攤、滿有趣的,但是自從我的腿受傷了之後,就……」貝雪芽搖搖頭,忽然轉移話題。「算了,不提這個,我們走遠一點好不好?」
但是饒繹天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又問:「是嗎?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受傷的嗎?」
貝雪芽再度回頭看著他,晶亮的眼裡有份訝然,忽而笑得嬌俏。「好,現你問我,等一下換我問你。」
她心想,或許現在是提提當年在法院見面的事的好機會,就當是給他一個驚喜吧!
或許,他早就忘記她了吧?
否則他會在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認出她的。
「什麼意思?」饒繹天問道。
「就是你現在可以問我任何的問題、我都會據實以告,等一下我也可以問你任何的問題,你不能有所隱瞞,這樣行嗎?」
饒繹天凝視著她半晌,點了點頭。
貝雪芽顯然很開心,「那麼現在可以開始發問了。」
兩人沿著海灘慢慢走,留下長長的足跡。
「我想知道你的腳怎麼受傷的?」饒繹天將沉積在心底很久的疑問,再問了一次。
也許是瞭解饒繹天一定要知道這件事,貝雪芽露出了瞭然的表情,回想起過去陳述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是一個人因為酒醉駕車,車速過快,竟然開上了人行道,而我那個時候個好和朋友一起準備要坐車回家,一群人站在公車站牌前聊天,沒注意車子朝我直直撞了過來,我連躲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撞上了。」
貝雪芽說到一半,發現饒繹天狠狠地蹙起眉來,連忙伸手撫平他的眉笑道:「你不要這樣,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而且再過一陣子就可以像平常人一樣走路了!你不為我高興嗎?」
饒繹天抓下她的手,執至唇邊親吻。
「我只是痛苦,為什麼那個時候我不能幫你呢?」
聞言,貝雪芽張大了眼。
當她瞧見饒繹天眼中全然的真誠與痛心時,她真的被深深撼動了。
從來沒有一個人——不,除了家人以外,沒有一個人會像他這樣,試圖想要幫助那個出事時的她,每一個人都是可憐她,擔心她以後或許不能走了。
沒有一個人像他啊,他在她心裡,旁人愈來愈無法取代的理由,她現在乎全明白了。
眼睛覺得刺疼,貝雪芽抿抿嘴,壓抑自己喜極而泣的衝動,拉開唇角笑了。
「謝謝你,不過我一向都很幸運,警察在勘驗現場的時候說,那位肇事者在撞上我的前一刻,有踩下煞車,所以現在的我才能夠靠著做復健,慢慢的站起來,重新學會走路。」
雖然見貝雪芽很開朗地笑著,但饒繹天還是有股想把肇事者碎屍萬段的衝動。「後來呢,那個人怎麼了?」
「嗯?」
「我是說肇事者。」
貝雪芽想了一下道:「他現在應該還在牢裡吧,舅舅在那個時候幫了我許多忙,所以我決定等我腳好了之後,到他的事務所幫忙。」
但是饒繹天卻有不同的看法。「你可以來我這裡。」
「什麼?」
「你可以來我這裡上班。」
她粉頓刷紅,愣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有反應。「不行,我現在是辦休學,等我傷好了後我想回學校唸書,到舅舅那裡只是打工。」
「你也可以來我這裡打工。」
饒繹天似乎滿堅持這件事的。
他心想,如果能夠讓貝雪芽留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那麼他就能夠完全探護自己重要的寶物了。
貝雪芽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直覺不妥。
「謝謝你,繹天。」她提緊他的大手道:「我學的是法律,如果我不去事務所打工太可惜了。」
「你學法律?」饒繹天十分訝異。
見他難得吃驚的模樣,她又笑了起來。
「對呀,那現在可以換我問你了嗎?」
話題被轉移,饒繹天也很配合。「你問吧。」
「好。我聽舅舅說,我們很久以前就見過面了,你還記得嗎?」貝雪芽興奮地問道。
她覺得這真是一種緣分。
人的一生猶如一條長長的絲線,中途雖然和見他的線交錯在起,但是卻不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依歸。
她是真的很幸運、因為她找到了饒繹天不是嗎?
饒繹天微微笑,回答得很簡單,「記得。」
「什麼?就這樣啊……」貝雪芽失望的叫著。「你應該要敘述一下。你那個時候的感覺呀!」
「那時候的感覺?」
「就是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的感覺呀!」
貝雪芽打算把那次相遇的事,好好記在心裡,怎知饒繹天這傢伙不太合作,一副不太願意說的樣子。
於是她在他回答之前,又補了一句話。
「別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我問什麼,你就得回答什麼。」
「小心!」
他正打算回話,突然瞥見一個在海灘上奔跑的男孩朝這裡過來,他連忙將貝雪芽護在胸前。
「啊!對不起。」小男孩見自己險些撞了人.搔搔頭道歉後又跑開了。
貝雪芽貼在饒繹天的身上簡直是不想離開了,但這裡可是公共場合,她再怎麼想賴在他身上,也只能紅著臉由他扶助。
「你沒事吧?」他低頭檢視她的模樣。
貝雪芽只覺得一股熱氣襲上她的瞼,她很清楚自己又臉紅了。天呀!自從和饒繹天相逢之後,她臉紅的次數就與日倍增。
「我……我沒事。」為了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她立即將話題拉回。「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重新漫步在沙灘上,這回饒繹天特別注意週遭人群。
「你是說小時候的你嗎?」
「嗯。」她真的很想知道。
饒繹天微抬起頭,似乎是在回想過去的一切。
「你是天上的星星……」就像繁星似的人海裡,他不要一把抓起很多的星子,因為他要的星星只有一顆……
他只要最珍貴的一顆星星。
「星……星星?」貝雪芽眨眨眼。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呀?
饒繹天對她的反應撇撇嘴道:「好了,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了。」
事實上,他根本無法形容當時他受到她稚嫩聲音的激勵時,內心所產生的感動和勇氣。
一次不行就來第二次,第二次也不行,那就再做第三次,總有一次可以做好。
他就是靠她的這些話,努力到現在。
而那一段回憶,也永遠是他心裡最珍貴的記憶。
但是對貝雪芽而言,這種回答怎麼能夠滿足她呢!
她扁起嘴,瞇起大眼道:「這是什麼回答?我聽不懂。」
見她的表情,饒繹天歎了口氣,「這代表著你是最珍貴的。」
聞言,貝雪芽的臉又紅了。
唉,為何她怎麼鬥,也鬥不過他?
結果她什麼都沒有問到,連她最想接近的內心深處也未觸及,說不定她去問屈揭晨會比較快些,但是她最想要的,當然還是由饒繹天親口告訴她。
她愛他,當然也包括他的一切。
有一天,她非要將這個想法傳達給他不可!
貝雪芽在一個多月的治療後,終於能夠用自己的雙腿來走路,個必再倚靠輪椅或枴杖了。
這對她而言真的是莫大的喜悅她能走了!
真真實實地用自己的雙腿走路,感覺真好。
貝雪芽走出復健室,覺得自己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煥然一新。
「啊!你的腿完全好啦!」一旁也是要來做復健的女孩問道。
她們是在治療過程中認識的朋友,會互相詢問對方的進展來激勵對方。
貝雪芽點點頭,緩慢走向她。「嗯,以後我只要一個月回來復檢一次就好了。」
「真好。」她羨慕地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雙腿。「我可能還有好一段時間得熬的,不過我一定會和你一樣,重新站起來。」
貝雪芽也是過來人、她深知這種痛苦,忍不住彎腰抱抱她,給她鼓勵,「我會來看你的,希望你繼續加油。」
「我會的。」
「嗯。」
女孩突然看著貝雪芽的身後,暖味地笑了笑,在貝雪芬耳邊悄聲道:「你的追求者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談情說愛,回去運動、運動啦!」
「咦?」見女孩推著輪椅離去,貝雪芽滿臉疑問。
追求者?
她有什麼追求者,她怎麼都不知道?
看來大哥說得對,她的遲鈍還真不是普通的嚴重哩。
頃刻,超大束的玫瑰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由於來人完全被擋在玫瑰花後,貝雪芽猜不出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