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一次她見到龍玄衛,他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起來令人發毛,不過幸好他並沒有對她嚴刑拷打或送警查辦,她的確是該偷笑了。
龍玄衛站在原地,盯著凌舞棠的背。
他身著合身筆挺的黑色襯衫和黑色皮褲,兩手插在褲腰袋裡,下巴微微抬高,往下睨視,嘴角則輕揚著。
這會兒,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一個不願意轉身開口,一個就是習慣別人向他低頭,兩人似乎槓上了。
但是這沉默沒有持續多久,背上活似長刺的凌舞棠忍不住投降了。
「你到底還要問什麼?我說了幾百次,我會去翻你家的冰箱,真的是因為我肚子餓了……」她大聲地說道,還是背對著他。
龍玄衛似乎不在意他的階下囚這麼不客氣、不禮貌,反而微側著頭,好似要戲弄凌舞棠似地不發一語。
「喂!你聽不到我的話嗎?」凌舞棠忍不住問道。
龍玄衛不曉得去哪兒弄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不過,他的唇邊只是揚起有點諷刺的笑容,仍沒有回話。
「喂!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那就放我回家!」凌舞棠縮著身子,對他的沉默不由得皺起眉來。
還是沉默……
怪了,這個人是不是突然啞了?否則怎麼一聲不吭?
「喂、喂!」
不會是他聽不懂英文吧?凌舞棠揶揄地心想,但是沒那個膽子說出口,就怕自己一說,可能會被關得更久。
「喂、喂!」她忍不住又叫了幾聲,終於忍無可忍地轉過身去,卻嚇了一跳。「哇!你……你……」
他的臉……怎麼該死的靠那麼近!
怦怦!她的心臟也險些跳出胸口了。
龍玄衛露出詭譎的笑意,彎了身逼近她。
「我怎麼樣?」
凌舞棠猛吞口水,因為她的唾液在下意識之中增加了數倍之多。「你不要靠得那麼近!」
她用力推開他,佯裝自己沒有受到他的任何影響,撇過臉去。
孰料,這個一臉笑意、其實內心卻像個惡魔的男人卻說:「你不曉得跟人說話要看著對方是種禮貌吧?」
嗟!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是面對一個將自己關了好幾天的男人,她怎麼可能以禮相對。
其實在抓到凌舞棠的第一天,她的資料便立刻被送到龍玄衛的辦公桌上。
凌舞業,台灣人,T大剛畢業,來美國是純自助旅行……
這簡單到不能簡單的簡報,連一頁的報告紙都填不滿。
但是真有這麼單純的話,她又為何搭車走了一段長路,偷偷進入他家呢?疑點仍是太多了。
凌舞棠睜圓了大眼瞪著他。「你……你……」
她開始懷疑,他們該不會是上輩子結了樑子,否則她怎麼能夠因為一塊小餅乾和他結仇呢?
瞧她一臉恨不得對他施以拳腳的模樣,龍玄衛雖然覺得有趣,卻也提醒自己辦正事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廢話。」
她轉過臉去,決定從此時此刻起好好培養她的脾氣,否則她要不被他氣死,也會被他關在這裡悶死。
龍玄衛坐回椅子裡,表情不變,但心裡卻有些訝異,因為凌舞棠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又怎麼會笨得誤觸裝置?
於是他又問道:「那麼我叫什麼名字?」
當他是腦子有問題,凌舞棠立刻日行一善地說:「不是叫龍玄衛嗎?」
「很好,那我是做什麼的?」
「我怎麼知道?」
真是笑話啦!當初爺爺那個律師只拿了照片給她看,可沒有提起龍玄衛居然是這麼可怕的人物。
現下,她也終於開始為自己擔心,她該不會是被捲入什麼黑道仇殺、還是什麼走私毒品的案件吧?
否則他為何像審問犯人一樣地將她關在這裡,嚴密監視。
嗟!真不知道美國的警察在做什麼,一個外國旅客由飯店消失了這麼久,竟然都沒有人報警或調查,也太扯了吧!
還是說,龍玄衛的權力已大到能一手遮天的地步嗎?
她放在飯店的衣物被完好無缺地送到這裡來,不過當她拿到自己的東西時,早就發現他們搜查過了。
龍玄衛繼續問道:「是嗎?如果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又為什麼會潛入我家裡?你要找什麼東西?還是想要我的命?」他沒有什麼時間陪她耗下去了,因此他的聲音比起前幾日顯得更不耐煩。
他一向控制得宜的脾氣在凌舞棠的面前,好像很難掩飾得住。
尤其是當她以一雙墨黑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盯著他時,他更藏不住原來的本性,這是令他感到最氣惱的地方。
「命?我要你的命做什麼?」凌舞棠的頭皮一陣發麻,她現在只想好好把誤會給解釋清楚。「喂,聽好,請你不要再含血噴人了,我只不過是迷路又肚子餓才會跑到你家,根本不想偷什麼東西,也不想要任何人的命!」
哦,這其實是違心之論,因為她的確是想要偷東西,而那樣東西不巧正好掛在他的頸子上。
見凌舞棠似乎是仍不願說出來意,龍玄衛板起了臉,不帶笑的臉孔少了詭異感,卻多了令人發毛的嗜血味。
「你還是不想說嗎?」
他唇邊忽現的冷笑,讓凌舞棠一陣毛骨悚然。「我……我真的已經說了呀!是你不相信耶……」
困難地嚥下口水,凌舞棠只能背貼著牆壁,眼睜睜地看著龍玄衛慍怒地朝她踱了過來。
他那令所有女人都怦然心動的俊臉,再度放大在她面前。
凌舞棠聞到一股讓她心跳加快的特有男性味道,臊紅了臉,也不禁覺得自己險些快窒息了。
呼,這世界上的女人,有誰能夠抵抗得了他的魅力呢?
龍玄衛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攫起她幾乎快垂到胸前的下巴。
頓時,四目交會,凌舞棠完全忘了掙扎,宛如被催眠了一般,像面鏡子的瞳仁裡,只映得進龍玄衛一個人的身影。
「女人,你到底要什麼?」
他鏗鏘有力的聲音敲擊在她的耳膜上,讓她只能呆呆地坦然回答:「我……我要你脖子上的那條明月龍鏈……」
「我的項鏈?」這個答案例是出乎龍玄衛的意料之外,趁這個時候,他也發出了連珠炮似的問題。「你要明月龍鏈做什麼?是什麼人指使你來的?你還有其他的目的嗎?你到我家又是想要什麼?」
雙臂被龍玄衛捏疼了,凌舞棠不僅及時回神,也察覺自己說漏了嘴,於是開始掙扎。
「我……我是說你身上的那條鏈子好漂亮……快……快放開我!」
但是這話轉得有些硬,龍玄衛壓根兒不相信。
他脖子上的鏈子很少示人,就像此時此刻,因為一個小時後他必須去談一筆生意,因此明月龍鏈正好好地貼在襯衫裡的強壯胸膛上,並不示人。
就算她先前已經看過鏈子了,那麼她又是如何知道這是明月龍鏈呢?
太可疑了!
愈想,龍玄衛愈是心急,一個衝動便突然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幾乎快斷氣了。
「快說!我沒有時間陪你在這裡耗下去!」
「咳咳咳……咳咳……我……我都說了……」凌舞棠的兩手試圖護著自己,但是龍玄衛的力量更大,她根本掙脫不開他。
龍玄衛見她漲紅了臉,吐著舌頭,竟讓他又想起那一天的餅乾事件,他的手勁微微放鬆了些。
「說,只要你把幕後主使者招出來的話,我保證你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而且安全將你送回台灣去。」
「咳咳咳……你……咳咳……你這臭頑固……咳……我都說……說了幾百次……咳咳……你是聽不懂國語嗎?」凌舞棠連在不知不覺中以中文和龍玄衛交談都不自知。
現下要是不保住她這條小命,便萬事休矣。
別說是向爺爺討個公道了,就連思念的台灣小吃都沒機會再吃了,更遑論是再和台灣的好友們見面。
但是龍玄衛並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她掙扎的雙手,開始亂揮,可不一會兒就慢慢垂了下來。
龍玄衛這個人也不是普通的壞心,似看準她只剩一口氣才放開她,因此她立刻大口大口地吸氣。
他坐回位子上,冷漠地盯著她,很清楚地知道她保留了些許事情沒有說出來,不過她仍是他見過最不怕死的女人了。
以往,普通的女人見到他冷酷、無情的模樣,不是想色誘他就是裝可憐、大哭大叫的求饒。
但她看起來很不一樣。
尤其是那小小的粉舌,竟拿他有些精神恍惚……
龍玄衛蹺起腿,兩手再度環住臂膀,並且悄然在心中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對女人心軟,也不能再犯同樣的錯。
他方才是稍微露出激烈的本性,不過也立刻壓抑下來。
好一會兒,凌舞棠總算是將空氣再度努力吸進肺裡,回頭瞪著這個險些讓自己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男人,才發現自己一直都高估人性了。
他要是真想置她於死地,不要說是掐死她了,他隨便踩一腳,都有可能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地踩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