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紀鼎雲啞著聲音叫停。「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知道真相的紀鼎雲並沒有顯露出他們所預期的暴躁、害怕或者是憤怒,相反的,他只是非常安靜的坐在病床上,唯有緊緊抓住床單的姿勢顯示出他紛亂萬分的心情。
接下來的日子,紀鼎雲變得不太愛說話,他總會以試探性的眼光打量著劉致封,或者在他進病房時不發一語的看著窗外沉思。
而黎靜優則是默默的坐在床邊陪著他,有時候唸唸報章雜誌給他聽,或者是在公司的人帶公文來時,幫忙招呼公司的同仁。
少了珊娜,他們的日子倒也過得平靜多了。
接著,劉致封發現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黎靜優竟然是紀鼎雲的妻子,這讓他愛戀著黎靜優的心受了不少打擊。
不過,在看過紀鼎雲先前的表現,和對待黎靜優的殘忍方式後,他並不打算在紀鼎雲的面前收斂起對黎靜優的愛慕之意。
相反的,他要表現給紀鼎雲看,讓這傢伙明白,什麼才是面對愛人的方式。
劉致封如平常一般問宰擰?br />
紀鼎雲發現,劉致封不時投給黎靜優關心的目光。
他明白,那絕對是一個男人投給心愛女人的視線,因為他是男人啊!
同時,這兩天以來,他常常在思考一些事情,他想要釐清自己心中愈來愈濃烈的酸味和鼓動究竟是什麼?
他也瞭解,其實黎靜優可以跟珊娜一樣,在聽到他可能殘廢的當時,就馬上簽了離婚協議書離開。
可是她沒有,她留下來了,無怨無悔的在他身旁照顧他,甚至他拿東西打她、丟她,以惡言惡語諷刺她,她仍然留下了。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就只因為她愛著他嗎?愛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他不是很懂,在經過珊娜這件事之後,他發現自已根本是一個完全不懂愛情的男人,不僅不懂去愛一個人,也不懂如何被愛。
但是,有時候當他靜靜的將視線投注到黎靜優的身上時,他總會感覺到自己胸腔中那股莫名的騷動,那是他面對任何人時不曾發生過的狀況。
另外,他也奇怪這種感覺為何在初見黎靜優時沒有發現,也許那個時候他不曾正眼看過她,也從來沒有想要瞭解她吧!
而現在,他居然迫不及待的想重新認識她。
劉致封在紀鼎雲沉思時,迅速的做好所有的檢查。
黎靜優見他正在填寫手中的表格,便走了過去,放輕聲音問他:「劉致封,裴然找到那個醫生了嗎?」
前幾日,裴然在台灣進行的那個手術已經成功結束了,因此為了紀鼎雲的事,他馬上搭機返回美國,去幫黎靜優找那位大夫。
但是已過了那麼多時日,消息仍然沒有從美國傳回來,黎靜優真的非常擔心,深怕那位醫生不願意來台灣為紀鼎雲災甕壬恕?br />
劉致封搖搖頭,見黎靜優的表情變得十分憂心,他又安慰道:「放心,若是真的有什麼消息的話,裴然那小子不會耽擱的,安心的等吧!」
「可是……」她還是放心不下。
劉致封低下頭,溫柔的低聲道:「這樣吧,我等一會兒幫你撥一通電話給裴然,看看他進展如何?」
「不……沒有關係,我不能再麻煩你了。」她已經欠他們太多、太多了,裴紫、裴然還有他都是。
「不!不會,才不會麻煩呢!」只要是幫你的,我都不會覺得麻煩。劉致封悶在心裡,差點脫口說出。
「劉醫生,」一旁的護士中斷了他們的談話。「已經檢查完畢了,接著要去隔壁的病房看看秦先生的病情。」
劉致封朝護士點點頭。「好的,你先過去吧!我隨後就到。」
護士小姐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離開了。
劉致封則無視於紀鼎雲殺人的目光,繼續對黎靜優說道:「小優,我會聯絡裴然的,過些時候再給你消息,嗯?」
像是保證地,他的手大大方方的放在黎靜優的纖肩上,看得紀鼎雲直覺得刺眼。
而黎靜優根本沒發現波濤洶湧的兩人正在互相較勁,而且愈演愈烈。
第四章
時間到了!
在這個灰暗的房間裡,紀鼎雲翻了個身。
他沒有張開眼睛,卻豎起耳朵。
果然聽見了那一個他十分熟悉的輕快足音了。
房門被打開,接著「刷」的一聲,窗簾被拉開,在這個時候,通常他只要張開眼睛,就能夠看見那一抹迎著晨光的美麗身影。
那個站在窗邊的清麗女子就是他的掛名妻子,黎靜優。
自從珊娜離開以後,她總是在這個時間準時來他的病房報到,比醫院裡的任何一個護士都還要早到達。
紀鼎雲心裡不斷的脹滿溫暖,倏然感覺到她將回轉身子,他又趕緊把眼睛閉上。
因為他不想讓她發現自己那兩道逐漸跟隨著她不放的眼神、那顆逐漸愛上她的心。
同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意。
那輕快的足音在窗邊待了一會兒,就朝他走來了。
她的身體靠得很近,近得紀鼎雲都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天然馨香。
足音又再度響起,並且漸漸的離遠了。
他在心裡數著她的步伐,覺得自己活像一個初嚐戀愛滋味的年輕小伙子。
悄悄的,他張開眼睛,回過頭去看黎靜優的身影。
她已經走到了大門口,打開門走出去了。
她是去替他拿醫院給他的食物,這也是她在每天來到這裡以後,所做的第二件事。
珊娜離開的這幾天以來,紀鼎雲不斷的在腦海中思考。
黎靜優在他心中所造成的波動,和那股幾乎快要躍出胸口的愛意令他心驚,再加上劉致封的特意阻隔,在在使他認清,他是真的愛上黎靜優了,真的愛上她了。
真可笑呵!可是他卻不得不認真的認清這個事實。
只要他一思及黎靜優仍愛著他,他的心就不自覺的熱了起來,彷彿裝滿了愛,就要溢出來一般。
但是,當他又思及自已以前曾經那樣的傷害過黎靜優,他就又不由自主的痛苦、害怕起來。
他也突然醒悟,就算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而還能夠擁有黎靜優,那麼……他仍然是得到了全世界、得到了完全的快樂和幸福。
只是失去了一雙腿根本不算什麼!
房門再度被輕輕的打開了。
他知道,是黎靜優回來了。
那足音輕輕的走進門,來到他的床邊,同時他也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鼎雲,起來吃早飯了。」她把托盤放在床邊的小木桌上,輕聲的叫喚他。
紀鼎雲安安靜靜的翻了一個身就坐了起來。
從他臉上,黎靜優實在猜不出最近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一開始,他不再排斥她的照料了,接著,他又主動要求她唸一些報章雜誌裡的新聞給他聽,或者是削水果給他吃,甚至要她推著輪椅,帶他至醫院的中庭走動,令她深感意外。
「早安。」黎靜優自動走過去,打好一盆水讓他梳洗。
紀鼎雲因為她的靠近,心跳有些加快,但是臉上的表情並沒有顯露痕跡。
「早……」他回答,不過聲音有些低啞。
他理理自己的衣領、頭髮,愈來愈在意他在黎靜優面前的形象。
同時,紀鼎雲也不再排斥用她買的東西了,然而,一開始對這件事情不習慣的,反而變成是她了,紀鼎雲本人倒是相當的自然。
照料他梳洗完畢,黎靜優又趕忙替他把餐架在床上架好,再把先前端來的早餐放上去,擺好碗筷。
「謝謝……」紀鼎雲輕輕的說出口,態度很自然。
他自己也為了這一份自然而感到相當的訝異,好像……他很久以前就曾經這麼做過似的。
不過,黎靜優還是不太能習慣,她總是會先愣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
「不客氣。」她這樣回答。
總覺得他們之間更像陌生人了。
待他用完早餐,劉致封也準時的來報到,而劉致封注視黎靜優的大膽眼光總會讓紀鼎雲怒火中燒。
「他的情況怎麼樣?」黎靜優在劉致封做完檢查後詢問道。
劉致封對她微微笑,露出了不同於對待病人的好臉色。「他的情況還不錯,可是……」他停頓了一下,彷彿有些難以啟齒。
他不想看到黎靜優為那個傢伙擔心的樣子。
「可是什麼?快告訴我啊!不用對我隱瞞什麼,我這一次不會那麼沒用的。」黎靜優指的是,她第一次來醫院聽到紀鼎雲的情況時,差一點昏倒的事。
皺了皺眉頭,劉致封轉移話題。
「聽說……你要跟那傢伙離婚了?」他側頭瞄了眼紀鼎雲,壓低聲音問道。
他開始跟裴然一樣,對於自己不太喜歡的人全冠以代名詞稱呼。
黎靜優有些訝異。「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在這裡討論這個問題?」她蹙眉,抬起頭來看著劉致封的眼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關心。她把臉掉開。「你先告訴我,他的狀況好嗎?」
她不是不明白他目光中那一抹情感,但是,她已經不打算再談另一段戀愛,因此只有盡量假裝不懂,迴避他那愈來愈明顯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