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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衣熏知道他在等候她的回答,但是她卻……
唉,她本來就是個不善言辭、不懂表達的人,要她忽然說出自己不安但是又期待愛情的心情,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幸好,連耘之是個體貼的男人,就如同他不主動過問,當時她被打傷的事情一樣,只是安靜地在她的身邊等候著,等候她主動告訴他,然後一切的生活同平常一般,和她閒聊著花草的事情。
今天連耘之又再度替諾比送東西過來了,一大包的花卉肥料拎在他手上,彷彿毫無重量似的,讓他拎進了花房裡。
石衣熏看看自己,為了怕弄髒衣服,她穿上自製的工作圍裙,手上拿了把沒情調的鏟子,微微歎口氣。
最近她開始會有想打扮自己的衝動,而這些……全都是拜她身旁這位毫不知自身魅力的男人所賜。
「謝謝你……」石衣熏看著他將袋子放在花房的指定角落後說道,「諾比又沒空嗎?」
聞言,連耘之爽朗地大笑了幾聲,很明快地承認了:「哈哈哈,你別怪他,因為是我搶他的工作做,不是他沒空,不然我哪來的機會常來看你。」
一聽到他這麼說,石衣熏這回連耳根子都紅了,垂下頭,又是什麼都再也說不出口。
誰叫她真的遲鈍了點,連這點小事也看不出來,豈止是有點……笨。
連耘之見她害羞,便環視了下四周後,適時轉移了話題,「嗯,沒想到這裡的花這麼多。」
石衣熏的小木屋旁有一座花房,平時石衣熏若是不忙花田的事情,就是窩在這個花房裡。
而這是連耘之第一次踏進這一座人工花房裡,才發現這裡花的種類繁多,而且全都百花齊放,看得出石衣熏平常的用心照顧。
「咦,那邊的花是……」
吸引住連耘之的視線的是一座小小的花台,那上面開滿了許多藍紫色的小花,而那些正是普羅旺斯的名產,薰衣草。
發現連耘之的疑問,石衣熏走到他的身邊,用帶了點感傷的聲音說道:「那是薰衣草……不一樣的薰衣草。」
「不一樣的?」連耘之好奇地問道。
「嗯,普羅旺斯花田里的薰衣草大部分都是混種的,而我現在種植的是原生的,以插苗法種植出來的。」
連耘之雖然不太懂什麼是混種,什麼是原生,不過他喜歡石衣熏在談淪花草時,眼中露出的閃閃光芒和興奮的表情。
「但是我不懂,為什麼你要在花田種植了薰衣草,在花房也種了薰衣草?」連耘之間道。
他曾經聽諾比提過,石衣熏現下照顧的花田種植的正是薰衣草。
石衣熏看著那些花,突然侃侃而談了起來:「這些花……是我父親種植之後,再由我用插苗的方法培植起來的。」
「你的父親?」
「是的。」石衣熏點點頭,她的神情像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眉宇之間也充滿哀愁地道,「他已經過世很久了。」
「抱歉……」連耘之立刻道歉,但是石衣熏卻搖了搖頭。
「不,沒關係……」然後不知怎麼著,她難得透露了自己的事情,「我會住在這裡,會種植那片薰衣草花田,就是因為我的父母在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里相遇、相戀,據說他們是一見鍾情,然後……」她瞧見連耘之頗為興味的神情,羞紅了臉,便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父母親相遇、相戀的那一片薰衣草花田,也正是她和連耘之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第六章
夜晚。
連耘之喝了些小酒怡情,便坐在陽台前的落地玻璃門前,再度畫起腦海中不斷浮現的設計圖。
尤其是石衣熏臉上的羞澀、白色的身影,更是令他聯想到,當薰衣草田的花全開,當她置身在花田中綻開笑容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沉醉。
他想替石衣熏設計一套適合她的衣服,然後送給她。
連耘之的心裡,忍不住有這種想法,因此手上的筆動個不停,想像力和靈感也像潮水般湧來,令他無法停歇。
未久,一個來自海島的電話被接進來,他才擱下筆,稍作休息。
電話是他父親打來的,當然,他的聲音還是一樣硬朗。
「我說,不孝的兒子,你還要在法國待多久,才願意回來看我們這兩個老人家?」
聽到父親近似抱怨的聲音,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冤枉呀!」連耘之也玩笑地說道,「我是照老爸的意思,到法國鄉間找靈感,順便替自己找個女朋友……」
不料,他父親一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立刻叫了出來。
「什麼?八字有一撇了嗎?快把她帶回來吧!好歹你也老大不小,也該是定下來的時候了……」
被父親連番詢問,連耘之只能無奈地笑了笑,「等等呀!老爸,什麼八字一撇?我還在追人家呢!」
「啥,我兒子也需要追女人嗎?」
這不算是自傲,只是因為他這個父親清楚兒子相當受女性的歡迎,再加上他個性爽朗、好相處,有哪個女人會不喜歡他呢?
連耘之卻只能苦笑,感謝父親對他那麼有信心。
「老爸,等我追上她再說吧。」
但是他的話,他父親似乎沒聽進耳,只是在話筒外大叫:「老婆呀!兒子說要帶女朋友回來,你打算原諒他了嗎?」
這下子,連耘之換成了大笑,被他父親樂觀又不失幽默的個性給徹底打敗。
「老爸!」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對話筒喊道,不意又將視線停留在窗外不遠處的黑暗。
今天石衣熏的小木屋並沒有任何的燈火亮起,因此在黑暗中並不能夠看到小木屋的大致形狀。聽諾比說,她今天到亞維儂有事要辦,明天才會回來,不過他現在就很想念她了。
可見,相思這種東西的確是有幾分苦澀和甜蜜,同時也只有身陷愛戀之中的人,才能夠深刻體會得出。
不一會兒,話筒的另一端換人了,他母親那略帶嚴肅的聲音傳來。
「咳,是耘之嗎?」
久未聽到母親的聲音,連耘之的臉上不免出現了絲愧意,「是我,媽……近來好嗎?」
他離開了自家公司,和朋友一起為理想奮鬥,反對最深的是他的母親。
然而他知道,有一天他母親會明白,他並不想永遠都停留在原地不動,而他也有自己的理想要實現。
他更希望她明白,他是愛他們的,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他母親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咳……這一點,你父親和我討論過了,只要你帶女朋友回來,我就原諒你。」
聞言,連耘之再度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為他的父母親是個性迥異的一對夫妻,然而他們卻發揮了互補的特性,相親相愛了近大半輩子,還不忘年年出國去度蜜月,
思及此,他不禁希望,將來他也能夠會有這洋的幸福。
「謝謝你,媽……」
他母親顯然很不習慣說這樣子的話,又連咳了好幾聲,「咳咳,總之,你盡快回來就對了……」
「咦?」
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道紅色的火光吸引住連耘之的目光,那個方向是……
「怎麼了,耘之?」
不好了,那是石衣熏的小木屋!
因此他丟下講到一半的電話,連忙奔了出去。
「耘之?耘之?發生了什麼事情?耘之?」
* * *
頓時之間,火光染紅了半片夜空。
石衣熏木屋旁的花房是起火點,當火燒掉了大半個花房之後,差一點要向一旁的木屋燃燒。
幸好,鄰近的艾裡略旅館有不少熱心的房客幫忙滅火,又加上附近的農家很清楚水源位置,因此在未釀成更大的災禍之前,火就被撲滅了。
只可惜,花房裡大半的花全都跟著枯萎、燒燬,只有少部分的花被連耘之以及艾裡略先生搶救出來。
等石衣熏早上回到木屋時,看到幾乎全毀的花房,整個人便震驚、痛苦地跌倒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怎……怎麼會這樣呢?!
她父親的花……她父親的薰衣草,不在了嗎?
心,狠狠地揪得她難過得幾乎掉下眼淚,但是她卻壓抑住了,怎麼也不希望自己再流淚。
「你沒事吧,衣熏?」連耘之陪在她的身邊,擔心地扶著她問道。
看她紅了眼眶,他就明白,她有多麼愛護那些花朵了。
「我……我沒事。」石衣熏堅強地說道,但是其實她的心在淌血,因為那些花的意義,別人無法體會。
連耘之拍了拍她的肩,「別難過,跟我來吧! 」
石衣熏雖然好奇,但是仍跟著連耘之和諾比,一起穿過小徑。
當她發現地上放著被搶救出來的花朵和花苗時,她吃驚得只能望著連耘之臉上的微笑,抿住嘴。
糟了,她又想哭了。
因為她和她父親回憶的薰衣草被搶救了出來,雖然石製的花台很重、雖然花台有被火輕灼的黑斑,但他們並沒有放棄它。
「謝謝……謝謝……謝謝你們……」
石衣熏除了這些話之外,就什麼話也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