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血淋淋的彈簧刀抵住了亞裔男子的脖子,「放開天使!否則我殺了你!」
他絲毫不懷疑這孩子言出必行,「我不會傷害你們的,相信我,我只是想幫助你的同伴。」
過了很久,刀子才收了回去,「你……一定要救救天使…」
「我會的。」他保證道,算計的光芒在眼底閃耀,「不過你也要付代價,你願意為你的朋友這麼做嗎?」
「救他。」男孩簡潔地說。
「成交!」亞裔男子咧嘴一笑,「我叫Kay,以後我們會彼此瞭解的。」
冷雨湮滅了大小身影,只有荒涼的廢車堆,為曾經發生過的悲劇作了無聲的見證……
第一章
十四年後·美國·洛杉礬
一月十七日·上午九時·凱瑟林大飯店
這是全美最重要的、關係著數十萬黑道兄弟與成億美金流向的黑道會議,十大家族將齊聚一堂,磋商新年度的地盤與生意分配。參與列席的不是各家族的教父,就是擁有實權的幹部,任哪一個都足以跺腳震翻半邊天。
這次集會的地點設在美西阿莫禮家族的地盤上,也由他們全權負責警戒任務,整座飯店每一個角落和出入口,都隨處可見黑衣佩槍的彪型大漢,手持對講機來回巡弋,無論警方還是其他人等,一律被摒除在飯店以外,即使變成螞蟻也鑽不進去。
「怎麼樣,沒有什麼異常吧?」亞瑟·阿莫禮碰了碰身旁的丹尼爾,身為老阿莫禮的獨子,他負責飯店的保安工作,因為年輕、缺乏自信,有時候還是要靠軍師來打氣。
「不必擔心,敢惹阿莫禮家族的勇士雖然有,但敢同時與十大家族為敵的瘋子還沒出生呢。」老丹尼爾開了句玩笑來安撫亞瑟,他當阿莫禮家族的軍師已經三十年了,什麼場面沒見過,經驗更是亞瑟望塵莫及的。
「你對那件事怎麼看?INC的勾魂指令會是真的嗎?」
「很有可能,卡特·羅奈德最近跟西歐的一些首領鬧得很不愉快,對方揚言要讓卡特從十大家族中除名,如果這不僅僅是口頭威脅,那麼他們最有可能採取的行動就是僱傭INC的暗殺高手出馬,不但解決跟卡特的恩怨,同時也給十大家族一個警告。」
「INC……」亞瑟·阿莫禮哺哺念道,想到這個暗殺組織的可怕,不由打了個冷戰。
全美暗殺界的天王級人馬INC,成名已有數十載,無人知其成員的身份面貌,連組織有多少人亦無概念,他們只問價格、不挑對象,收費幾近天價,但結果一定今僱主百分百滿意。不僅各黑道組織會請他們出手,據傳就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等各國情報機關,也曾僱傭他們竊取情報或剷除異己。只要收到INC發出的勾魂指令,不管設置多嚴密的防護,半個月內犧牲品必定一命嗚呼,傳說如果目標能躲過這半個月,INC就會放棄暗殺,但到目前為止,還從沒有人能逃過INC的手心,因此這個傳言究竟是真是假,亦無從得證。
「卡特·羅奈德的時限在今天吧?」
「對,只要躲過今天,或許他就可以證實INC的傳說了。」
兩人互看一眼,對這個可能性並沒有抱太大幻想。
*** *** ***
上午十時
在眾多保縹的簇擁下,各家族列席者的車隊緩緩駛進凱瑟林大飯店的環形停車場。
當侍者為卡特·羅奈德的豪華加長凱迪拉克打開車門時,彷彿一顆炸彈在人群中引爆——卡特·羅奈德蜷縮著倒在座位上,僵硬的身體表明,他已經死了。
而——一張雪白的卡片別在他的衣領上,優雅的花體簽著勾魂使者之名——
INC!
*** *** ***
兩天後·舊金山·INC總部
戴黑墨鏡、栗色頭髮的高個兒年輕人,接過一百萬美金的瑞士銀行本票,不甚在意地塞進口袋,「還有事嗎?」
「原本有個任務要交給你,不過這次卡特·羅奈德的事辦得太漂亮了,特別讓你休一個月假,我會安排給別人。」坐在皮椅上的亞裔男子彈了個響指,讚美愛徒的出色表現。
年輕人冷淡頷首,表示聽到了,對於這種理所當然的讚美,他早已沒什麼特別的欣喜。
「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小鬼!」亞裔男子輕啐一口,揮了揮手,「行啦行啦,去找天使吧,再多說你大概就要不耐煩了。」
年輕人勾起一邊嘴角笑了一笑,「Kay,你越來越幽默了。」
「哼,你可是越來越沒趣了,冷火。」Kay眨眨眼睛,自從十四年前在紐約的廢車堆「撿到」這小鬼,他就一副酷酷的死樣子,枉費他百般熏陶亦是朽木一塊。
不過這小子的天賦與能力真是好得沒話說,從十四歲開始接任務以來,就以一路長紅的業績榮登INC第二號殺手的寶座,聲勢直逼頭號殺神「主教」,若再假以時日累積經驗,超越主教亦非不可能,令身兼監護人與指導者的他也與有榮焉。
而且冷火擁有優於常人的形貌,柔軟的深栗色頭髮、古銅色的肌膚、高挑的身材,和一張英俊得仿如魔鬼般的臉龐,雖然有一副漂亮臉蛋對於殺手來說未必是好事,但Kay不得不承認,冷火是上帝所創造出來的最完美的殺手。
那雙湛藍如深海的美麗眼眸總是散發著極地般的凍氣,近乎透明的眼珠像玻璃般冷硬無情,在這具堪稱完美的身軀裡,棲息著一個冰鑄的靈魂。
作為一個殺手這當然是優秀的特質,但是作為一個人卻不能算正常,尤其是作為一個男人,冷火似乎對異性毫無興趣甚至是極端厭惡,而惟一的那個例外,又被扭曲得完全失了本來面目。
想到那個花蕾般的人兒,Kay不由得打從心底裡大歎了三聲……
*** *** ***
「風大,坐在這兒要感冒的。」一身藍色牛仔裝扮的金髮美人兒雙手抱胸倚著門框,柔聲提醒窗台上抱膝而坐的少年。
「威爾回來了,安。」少年沒有回頭,只是拉緊了身上的長袍,口氣裡充滿歡欣。
注意到他用了肯定句,金髮美女有趣地挑挑眉,「何以見得?」
「我聽到了,」少年半側過身,手指自己的胸口,嫣然一笑,「威爾在叫我。」
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Kay是這麼說的吧?中國的文字當真神妙,非此句無以形容這孩子的美,精緻絕倫的五官完美地安置在最上等的白瓷般的細膩肌膚上,即使柔潤的櫻唇因血色不足而略顯蒼白,也絲毫無損他的秀麗,這種美是不屬於凡塵的,混合了孩童的天真、少年的清朗、女子的甜蜜,比聖潔還要高貴,比高貴更加無邪,彷彿不經意流落幾間的天使,虛幻而誘惑。
看了三年了,每次見到這張臉還是忍不住要歎息,神總是同時賜子禮物與厄運,給了他這樣的容貌,就要拿走健康作為代價——長年纏綿病榻,瘦弱使得二十歲的青年看起來只如十四五歲的少年。
這樣繼續下去,遲早這孩子會團體力耗竭而衰亡……
「下雪了呢!」少年歡快地伸出手,雪花緩緩地飄落在掌心,「希望這雪別停得太早,威爾答應要幫我堆個雪人的。」
「如果你再繼續吹冷風,恐怕等不到冷火回來就先病倒了。」金髮美女走過去打算強制他離開窗台,忽然他輕呼一聲,整個身子向外撲了下去,雪花立刻填補了他的空缺。
金髮美女箭一樣衝到窗前,二樓耶,雖然在她而言這種高度不過像一階樓梯,但對於天使卻可能是致命的重創!
正準備跳下去救人,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及時收住了腳。
「你搞什麼鬼!」緊緊擁住瘦弱的身子,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年輕人怒目瞪著懷中膽大妄為的人兒,「想嚇死我嗎?」
「嘻嘻,」作怪的人兒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威爾!威爾!威爾……」
「不要像叫小狗一樣叫我!」年輕人皺起眉頭,口氣是抱怨,唇角卻帶著寵溺的笑,「你這頑皮傢伙!」
「我太高興嘛,誰教你一去兩個月,害人家等了那麼久。」
「你以為我是去玩嗎?」他點點少年優美的鼻尖,「有沒有乖乖地吃藥?」
自從幼年時遭受重創後,他的身體就始終無法健康起來,如今這具瘦弱的身子,全賴各類藥物和營養素維繫著脆弱的生命。
「有啦!」少年眨眨眼,食指和中指在背後打了個叉,「幹嗎老當我是小孩一樣,一見面就囉嗦地問這問那!」
「是你自己記錄不良,反正呆會兒我去問女巫,你若又偷懶不吃藥,可別怪我把聖誕禮物拿去丟掉。」
「聖誕禮物?是什麼?」美目倏地張大,渴望地盯住年輕人。
「不告訴你,自己去猜!」
「沒良心!虧我還在窗台上等了你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