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人還挺有毅力,能夠東山再起,不簡單。」聶玫琳中肯的評論道。
「是啊,靖遠就說,他們甯家人就是有股不服輸的精神,愈挫愈勇。」
聶玫琳突然問震驚的瞪著聶青。
「你說……靖遠……姓甯?」她顫抖的抓住聶青結巴問道。
「媽,你怎麼了?」聶青驚訝的盯著母親。
「快告訴我,他是不是……是不是姓甯?寶蓋頭一個心,下面是個用字,是不是這個甯?」聶玫琳眼神尖銳的急促追問。
「是啊,我沒告訴過你嗎?」聶青不解的看著母親的反應。
聶玫琳以一種恐怖瘋狂的眼神死瞪著聶青,口中不斷喃喃自語:「不可能!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不可能……不可能……」
「媽!究竟怎麼了,你別嚇我。」聶青察覺到母親的不對勁,從來沒見過她臉色這麼慘白。「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小青,你快告訴我,靖遠住在哪裡?」聶玫琳緊抓住聶青的手,顫聲問道。
聶青被抓得好痛,但她知道這個答案一定很重要,否則母親不會神色極度緊張。
「他住在南京東路……」
「兄弟飯店後面的大樓十二樓。」聶玫琳臉色如死灰般的接了口。
這次換聶青震驚的瞪著母親。
「媽……你……你怎麼知道?」她隱隱約約知道有什麼事發生了,但是,她不敢猜,更不敢想。
聶玫琳猛然用手遮住了臉,氾濫的淚水從指間決堤。
「我造了什麼孽呀,老天!」
母親無聲卻悲痛的飲泣,令聶青全身發冷。十九年來從不曾見過母親的悲傷,她一直是堅強而樂觀的,起碼在自己面前,她不曾掉過一滴淚。
聰慧的聶青已經猜出一點點端倪,但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怕……
「媽……」她止不住顫抖的低語:「你……別……嚇我……我————」
聶玫琳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盯著女兒蒼白的臉。
「小青,媽對不起你!」
聶青不敢去猜這字面後的意義,她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媽,你哪裡對不起我?」
聶玫琳神思恍惚了好一會,有好半晌,彷彿她的靈魂被抽離了身子,縹緲飄蕩在天地間。
良久,她擦乾淚痕。已經有不少人在好奇張望她們母女倆怪異的舉動,這裡不適合談話。
「走吧,回家再說。」不待聶青反應,她起身走到櫃檯結帳。
聶青忐忑不安的跟在母親身後。此刻,她只盼望,世界仍如常運轉,而她————
仍如從前一般。
一切能照舊。
世界全變了。
三天前,他如置身天堂,準備和心愛的人走進禮堂。此刻,他身形憔悴、滿面鬍渣,頹喪的守在聶青家的樓下。聶青突然一棒將他打入了地獄,而且毫無理由。
靖遠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一通分手的電話,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他倆不適合,就將他倆之間的感情全數切斷。他真的不懂!他能確定聶青愛他,他確定!
所以,三天來,清晨即來守在她家樓下,凌晨才離去。她不接電話,不見他,他仍不死心,所以他用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看看是否能遇見她。她有大樓警衛森嚴,他又不能硬闖,只能癡守在她家樓下。已經凌晨一點了。
她睡了嗎?是她媽媽反對嗎?還是她又退縮了?這麼年輕就讓她懷孕,難怪她會適應不良,都是他的錯!他被慾望沖昏了頭,才會忘了作安全措施。靖遠靠在牆邊不斷自責。他應該要保護她,而不是給她一堆壓力,她才十九歲呀,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唯一的解決方法只有結婚,他絕不能讓她拿掉孩子,萬一她在手術台上怎樣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沉思間,他突然聽到卡嚓一聲。
門打開了,是聶青。
靖遠站在黑暗的陰影裡,貪婪的緊盯著她。
她瘦了,蒼白瞧憚的臉顯示她也過得不好。靖遠憐惜的暗自歎了口氣,她何苦這麼折磨自己還有他。
他走上前一把摟住了她,也按住了她的唇。「別叫,是我。」趁她尖叫前,他俯首低語。
聶青的掙扎瞬間停了下來,任他自背後緊把住她。
他熟悉溫暖的懷抱令她激動的直顫抖,三天來的痛苦掙扎,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乍見他,卻又立刻沸騰。
「你走吧,我不想見你。」聶青刻意冷卻了聲音。
「你說謊。」他迅速扳過她的身子低喊。「你明明愛我,為什麼要說謊?!我到底是哪裡做錯?告訴我,給我機會彌補,我不要這樣失去你,告訴我啊!」
「我不再愛你,就這麼簡單。」她顫抖地說道。
「抬起頭看我。」
見她沒有反應,他抬起她的下巴,卻看到她滿臉淚水,神情哀淒,靖遠震掠的抓住她肩膀。
「究竟發生什麼事,快告訴我。」交往以來,從未曾見她掉淚,她是個不輕易哭泣的女孩,因此靖遠更加緊張。他聲音盡量放柔:「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可以一起解決,是……你媽反對嗎?還是……孩子不小心流掉了?」
見聶青仍不語,他急了。
「有什麼比這更嚴重嗎?」他低頭仔細搜尋她的表情。「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愛你,你可以打我、罵我,就是不要離開我。」
「你不要逼我!求求你!我們不能在一起!不可能的……」她猛然想要掙脫他的箝制,眼中的淚掉得更凶,梨花帶淚的臉龐看來十分無助脆弱。「你不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我絕不放手,我說了要纏你一輩子,你休想這麼打發我。」他牢牢抓住她低喊。「一定有原因,否則你不會這麼傷心,是誰傷了你?告訴我,我這輩子己經給了你,我會保護你,你忘了我的承諾嗎?是誰欺負你嗎?」
「沒有,沒有,你別再問了,就當我們無緣,這輩子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你走吧。」
聶青死命推著他,拚命要掙開他的懷抱。
靖遠倏然摟緊她,俯下頭迅速含住她嗚咽的小嘴。不顧她的奮力掙扎,他定住她的後腦勺狠狠的吻住她,強悍霸道得不容她退縮,直至她癱軟在他懷裡,他才灑遍柔情,一寸寸輕掃她唇沿,誘惑她的回應。終於,聶青不自覺貼緊他,雙手攀向他的頸項,一遍遍熱情回吻。
良久,靖遠睜開眼,唇仍輕吮著她。
「你仍愛我的,是不是?」他輕吻她眼瞼後,磨蹭著她的鼻尖柔聲說道。
聶青仍緊閉雙狠不願睜開。
「我們會遭天打雷劈的。」
「為了你,我願意。」他仍不在意的輕吮她的唇。
「你為什麼是甯靖遠?」她猛然睜開眼,問了句奇怪的問題。
「要不然,你希望我是誰?」他眼中閃過一絲警戒。
「沒有用了。」她絕望的凝視他,不斷地甩著頭說道:「已經不可能了,我們根本沒有希望……」
她猛然用力推開他,而後轉身拔腿狂奔回家。
靖遠更快一步擋在大門前。
「不說清楚,今天我們誰都別回家。」他沉靜地盯著她,眼中有抹堅決。
聶青深吸一口氣,決定徹底斷了他的念頭。
「我拿掉孩子了。」
轟然一聲,炸得靖遠腦中一片空白。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瞬間失去溫度。
「我說,我拿掉孩子了,我不要生小孩,更不要生你的小孩,聽清楚了嗎?」她一字一句冷硬的說道。
靖遠的面容迅速染上一層冰霜,冰冷至極。
「為什麼?」他吐字如霜。
「我己經不愛你,所以我也不要你的孩子,更不要嫁給你,孩子只會帶給我累贅,我不要它,它是個孽種。」聶青不顧一切衝口而出。
「你!」靖遠憤怒的舉起手要打她。
她閉上眼等待他給她一巴掌,也好打醒她,讓她能徹底死心。
久久,沒有任何的巴掌落下,卻聽到引擎發動聲。聶青迅速睜開眼,發現靖遠己跨上摩托車,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
聶青這時才放膽的癡癡凝望。他一定————恨死她了吧?水霧再度浮上雙眸,她多不願放棄他,可是在發現了這項事實後,她怎能再繼續這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
而且是社會所不容。連帶他們的孩子也遭受波及,她才開始對它有了感情!她不禁輕撫著肚子,痛楚的哭了起來;她真的不想拿掉它!她甚至已經幻想它的五官會多麼像靖遠,她真想不顧一切生下它!
像媽媽那樣一輩子不結婚,養著心愛男人留下的孩子,她想呀!但是她不行!
萬一她生下了孩子,以後血緣或體質出現了問題,她該作何解釋?
坦白告訴他他是亂倫下的產物?
與其以後殘忍的羞辱他,不如趁現在作個了結。
明天媽媽會帶她上醫院動手術,她只剩幾個小時能擁有它。
聶青再度嗚咽,泣不成聲。
夜,依舊涼如水。
四季更迭,時序遞嬗,轉眼間涼秋已替換暑夏,正式入主季節之輪。各校學子們早已開學,進入新的學年,展開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