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斷公司會議,他開快車,回到住處。進房門後,不見杜露人影,然而,她昨晚褪下的美麗衣衫仍像他出門前那樣——靜躺在床尾凳上。
「露。」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微震的嗓音透出焦急,眸光在室內徘徊、梭巡。然後,大步大步走向浴室,心有所感她會在那兒。
浴室裡,杜露一動也不動,橫在地上,蒼白的美顏貼著瓷磚,無依得令人心憐。江百川額際一抽,迅速抱起她,走出浴室。
「你果然回來了。」古怡童出現在他的房門口,美顏一片冷漠。「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個無利益可圖、可強壯家族體系的女人,三度忘懷公事!」
「你對她做了什ど?」江百川抱緊杜露,以從未有過的冷硬語調質問古怡童。
古恰童挑眉,輕笑出聲,彷彿多年來不曾如此愉快了。「我真搞不懂,是她的身體特別吸引你嗎?」
「古怡童!你鬧夠了!」江百川斥喝,銳利的眼神閃出攻擊性。
古怡童斂下笑容,冷聲冷調。「能激怒你,是夠了。但,請你搞清楚,這些年來,我們的關係哪兒不是鬧——簡直像乏味低俗的戲!我受夠了,江百川,你有本事就和我離婚,否則,我不知道自己還會對她做出什ど事!」美眸閃過威脅,她把話說得決斷。
「你最好快做決定!」完全不給江百川開口的機會,古怡童丟下最後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江百川看著被古怡童重重甩上的門板,臉容倏地黯沉,邪肆陰騖取代了原本的俊逸,恍若變了個人似的。
擰毛巾的水滴,落回搪瓷盆裡,咚咚的沉響伴隨小小漣滴,在盆中泛開,宛如下雨時的湖泊。
杜露徐緩張眸,模糊的視野裡,她見到男人小心地折好毛巾,拿在手上,朝床鋪走來。
「你醒了。」江百川看著她微啟的美眸,眼底掠過一抹心安。
杜露眸光迷濛地凝望他,思緒想起昏厥前所發生的事。「我要回巴黎。」乾啞的嗓音,幽幽出口。
江百川坐上床,深沉的黑眸對住她。「她對你說了什ど?」
杜露別開頭,不言不語,陣陣抽痛的雙肩,洩漏她的情緒。
江百川躺下身子,從背後抱牢她,大掌撫著她絕望似冰冷的肌膚。
「她什ど也不用對我說,」杜露搖著頭低語。「只要她是你妻子,我就得離開這兒。」滑下臉頰的淚,滲進發裡,濡濕了兩人共枕的枕頭。
「『她是我妻子』永遠不會成為你離開我的原因。」俊顏埋進她發裡,江百川沉定地喃言。
杜露聞言,猛地翻身面向他。「江百川!你怎能樂於齊人之福!」美顏滿是委屈,悲傷幾乎淹沒她的神智。「你妻子屈辱我,連你也……」
江百川吻住她,揉合狂野與溫柔的吻充滿愛戀。「我從沒這樣吻我妻子。」放開她的唇,長指摩挲紅潤的唇瓣,他語調聽來幽遠,眸光卻沉定如石地凝著她。
「但——你還是吻過她、抱過她,她是你的妻子……在這裡,她最有資格擁著你,甚至生你的孩子。」杜露閉起眼眸,既憂傷又無力。就算傾注再多的愛戀,有些現實依舊改變不了,而且殘酷如刀,終究可能切開他們。
「除了你,不會有其它的女人生我的小孩。」江百川撫著她的身子,肯定的語氣彷彿他已知道她腹中孕育了兩人的結晶。
杜露眨了眨美眸,抓住他游移的大掌。「古怡童說你『要女人』卻不一定要小孩,對我也是如此嗎?」
江百川皺凝眉頭,將杜露擁人懷裡,緊緊鎖住她的心魂。「我早說過要你的一切。你只要想著我,別聽他人之言。」
堅定如誓言的低沉男聲,隨著寬闊胸膛的起伏傳來,杜露抱緊江百川,粉頰貼著他的心搏處,細細傾聽著——
那強而沉穩的有力震動,一聲接一聲化作心言,如川流的柔情,看她、穿透她的神思、進佔她的血脈,鐫樓在她心板。
第九章
寂靜的空氣裡似乎有什ど別離樂聲在轉悠。
最後一件衣物收入皮箱中,拉好壓衣帶,纖白玉手準備合上行李,指尖碰及束帶時,卻像想到還有東西未收齊地遲疑停住——杜露從床緣站起身,擱好行李,走到窗台前。夜色襯底的玻璃窗,像面鏡子,照出她落寞的神情。
「收妥了嗎?」江百川自穿衣間走出,沉聲詢問著。
「這裡怎ど空了?」杜露喃語,纖手撫著空蕩蕩的台座。「百合呢?」水中火百合呢?莫非只是幻夢,它其實不存在?
「外罩的水澤裂了,我讓人送修。」江百川淡淡答道。一雙手臂由她背後,圈住她。
「水……裂了?」她出神低語,心裡添了幾絲愁緒。「修得好嗎?」江百川沒回答她,唇由她潤白的耳畔吻向芙頰,而後托起她的美顏,封住她的紅唇。「回去後,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就交代米歇爾太太辦,嗯?』他在她唇舌間低語。讓她走是不得已的決定,江百川清楚,「家務風暴」未息,為免波及,傷害到她,他得讓她走。
杜露在他懷中轉身,柔美緊緊地擁著他,總覺得見面會愈來愈難。「等我這邊的事處理完,就回巴黎看你。」感受到她纖弱身軀正散發著不安,他將她抱得更牢,幽幽沉沉的嗓音,溫柔承諾著。
「只是看?」這樣的承諾是不夠的!杜露不平、不滿,卻也改不了現實。「難道只能如此?為什ど你不能永遠留在我身邊?我終生都得跟另一個女人分享這個胸懷嗎?」皓齒隔著衣物咬住他的左胸膛,帶著濃濃怨尤的細微哭聲嵌進他心底,教他極度不捨。
「沒有另一個女人,」眸光定定凝住她倒映在玻璃窗上。擁抱他高大身形的纖柔背影,他沉哺:「沒有另一個女人能這樣擁有我——你是唯一。」
杜露一震,仰起絕色容顏不敢置信地輕搖著頭,淚無聲地淌流著。莫非他倆都在離別前鬧情緒,否則——江百川捧定她的小臉,望進她眸底。「絕對的唯———露。」
「古怡童——你的妻子呢?」她咬著唇,眼眸隔淚霧,彷彿城牆,將他強勢的眸光阻擋在外。「怎ど可能『絕對』……為什ど要哄騙我?明知還有古怡童——」
「她是江家的媳婦,並不是『水的女人』,懂嗎?」責任和情感,他分得清清楚楚,這也是古恰童認為他絕情的最大原因。
「我不懂。」杜露頻頻搖頭,彷彿愈接近離開的時間,心就愈紛亂、愈不安。電話在此時響起,應該是他的司機到了。
江百川重重吻一下她。「不懂也沒關係。你只要記得,我曾講過的,我在江家的一切、包括我的妻子,絕不會影響我們的關係。」沉沉地再看她一眼,他放開她,走向床邊,接起小几的電話。他的懷抱一消失,空虛便襲上她。杜露抑著呼吸,雙手環著自己,轉首幽幽凝望窗外沒星子的夜空。半晌,他結束通話,丟下話筒的聲音很沉重,自木製桌面傳來。杜露知道自己該離開了,走回床緣,將敞開的行李合上,拉緊皮革束帶。
「要走了?」她語帶輕愁。
江百川俊顏凜然,面向她。「你等司機來,再出門。到機場時,回個電話給我。」他交代著。俯首吻吻她潔膩的額。
杜露抓住他的掌,抬眼看著他。「你不送我?」
「我有事,現在就得出門。」語畢,他挪開她的白皙玉手,轉身就要出門。「江百川!」杜露叫住他。「什ど事讓你連一句道別的話都不給我?」道不道別其實不是她想要的,只是明明說好送她的,明明可以多那ど點在一起的時光……
江百川頓住腳步,沒有轉身。「古怡童受傷住院,有流產的危險,醫院要我過去一趟。」平聲平調,不多作解釋,他隨即出門。杜露僵凝著美顏,望著阻絕他背影的門板,心揪擰著,陣陣疼了起來——
他不是說,除了她,不會有其它女人生他的小孩嗎?
他不是說,她是唯上,絕對的唯一嗎?
杜露閉上眼睛,雙手搶著粉拳,緊緊抵在床面。為什ど此時此刻,她能清晰地記起他說過的一字一句。而這一字一句,在當時聽來如誓言般的話,竟是讓人更加難忘的——
「謊言!」紅唇發出低啞嗓音。是的,哄人的謊言有時甜蜜得教人誤以為是誓言!杜露睜大盈滿不甘的美眸,站起身,委屈又忿恨般拖下皮箱,逕自離開。
江百川打開病房房門時,他的特助祭先佑正小心翼翼將輪椅上、腳打著石膏的古怡童抱上床。
古怡童雙手攬著祭先估的肩頸,自然的動作裡有著長遠親呢,恍若這兩人生生世世如此相依。
「你來了。」祭先佑首先注意到江百川。
江百川表情沉凝,走向床緣,盯著古抬童腿上厚重的石膏。「怎ど發生的?」古怡童咬著蒼白的唇,不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