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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岳靖

  「一個絕情人用不著保全她什麼!」江百川神思深沉地強調。他與古怡童從來只有疏離,他不會管她、干涉她如何,但他不允許她傷害杜露。

  杜露的胸口一陣抽痛,鼻酸地流下淚。「所以,我們之間只有身體的誘惑——一見面就上床?!」絕望地瞅他一眼,她掙開他的雙掌,自他身下翻離床鋪。

  她怎能不感到委屈、心寒——他承認了自己真如古怡童所言,是個「絕情人」,這豈不表示她杜露僅是他生理需求時的一個對像而已,難道這不是在輕慢情感細膩的她嗎?

  「江百川,」她背對他,異常冷靜地叫他的全名,纖足一步一步走向窗台,帶淚的美眸凝視那座結合兩件水晶藝術品的「水中火百合」,幽幽低語。「你在凌遲我的感情、我的心……」

  她的話讓江百川不悅地下床,大步走到她身後,扳過她赤裸嬌軀,銳利的眸光幾乎將她貫穿。「我以為,我在車裡已經講得很清楚了!」低頭吻住她,靈舌懲罰般地狠狠攪進她唇內,採擷她的芬芳。

  杜露倔強地閃躲,粉拳用力捶打他光裸的胸膛,拒絕他的纏吻。江百川像是要吸盡她的氣息與靈魂,密實吻著她不放。直到她因缺氧而暈眩地站不住,他才離開她一點,雙掌托起她的臀,讓她坐在窗台上,身體擠進她修長的雙腿間。「我不想重複要你的決心,」他就著她紅艷嬌喘的唇,強勢地哺言。

  「如果只是為了獲得肉體上的纖解,男人毋須忍受夜晚勃發的疼痛,等待兩個月。」

  杜露嗚咽一聲,藕臂環在他頸後,疲憊地靠著他的肩。「只是兩個月……你知道我承受多少痛苦嗎?」包括每早的心

  「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罷,」江百川捧起她淚濕的臉龐,短暫、深切地吻她一記,然後,情慾濃濁的眸光與她相凝。「什ど也別多想,現在——只須這ど愛我。」

  像窗外的夜色一樣,他們的關係悄悄變化了——

  唯一不變的,是最初悸動的感情,今生,就算再有任何身份羈絆,他依舊要她。

  伴隨者那最後的嬌吟尖喊,杜露虛軟的身子撞倒了「水中火百合」——

  燦爛的水晶飾品落了地,火百合掉了瓣,水藍器皿裂了一線,完美的結合,似乎多了不好的瑕疵……

  第八章

  徹夜溫存,他們幾乎是拂曉時刻才停止纏綿。

  杜露安穩地枕著江百川精壯平滑的胸膛,美眸圓睜,柔臂緊環他的腰桿。

  「幾點的班機?」同樣一夜無眠的江百川,撩著她額前的劉海,詢問她離台的時間。

  「午後三點。」垂下美眸,小臉更往他懷裡貼,杜露啞聲低語。「你什ど時候才能回巴黎?」

  為期兩個禮拜的展覽結束了,杜露今日就得離開江百川。短短的數十日重逢相聚,猶如偷來的甜蜜時光,一晃眼就過了。下次見面不知是何時?

  「不能多待些時日嗎?」江百川沉聲問道。大掌撫著她柔嫩的身子,記取她每一寸的美好。

  杜露在他懷裡掙扎一下,仰起絕色臉龐,搖搖頭。「工作任務很緊湊,協會不會准我假的。」輕整眉心,語氣淨是濃濃的失望。

  「是嗎?」江百川沉吟,長指揉撫她的額心。「開完會,我會到機場看你。」

  「不,你別來。」杜露咬唇,纖手抓著他的掌,激動起伏的酥胸摩挲他的胸口。「只是送行,還不如別來,讓我安心地走,好嗎?」

  江百川吻住她,輕輕咬著她的唇瓣。「沒人這ど說話的。

  你該捨不得離開——」他低語,雙手抱著她纖瘦的身子,細細撫摸。杜露輕歎,眸裡淡淡泛著霧氣。「我不想離開你。」藕臂用力絞纏在他背脊上,不捨的愛戀全然展露。

  「那就別走。」他慫恿她留下。只因自己公事繁忙,短期內肯定無法到巴黎看她。

  杜露趴回他胸膛,仰著美顏,像只慵懶的貓兒,沉默不語地凝望他的俊顏。就要再分離了,她只想多看幾眼他的俊逸臉容,好在害相思前,先圖個慰藉。

  「既然得走,就好好休息,免得長途飛行的疲憊讓你的身子受不了。」幽黑發亮的眸光定在她臉上,大掌愛戀難捨地撫著她嬌美的五官,江百川溫柔地命令。「閉上眼睛,睡一下。」

  杜露緩慢地搖首,美眸眨呀眨的,就是不合上。

  江百川看著她,不再說話。兩人的視線凝在一塊,熾熱燒的,幾乎相融。好半晌,江百川摟著她的腰,翻身將她罩在溫暖的胸懷下,俯頭親吻她。

  他寬闊的胸膛、清雅的氣息,再次迷醉她,弭平別離的不安與落寞心情。這一刻的纏綿,彷彿永恆——讓她不須離開的永恆。

  高雅樂音取代凡俗嘈雜的電子鈴聲,成為訪客叩門的通報尿韻不斷傳散在空氣裡。

  江百川張眸,冷靜地看一眼時針靠七、分針靠八的床邊小鐘,緩緩挪開懷裡人睡不到四十分鐘的杜露,無聲無息地下床,穿上睡袍,往房門外走。

  打開客廳玄關的大門,江百川的掌還未從門把上收回,兩抹人影便無禮地沖人,幾乎不將他這個屋主放在眼裡。

  「對不起,大少爺,小的無禮了……」後進門者是江家的司機老劉,誠惶誠恐地直對江百川叩頭。「對不起,大少爺,夫人她……」

  「誰准你跟著上來?」嚴厲的斥喝聲傳開,先進門的沉嵐憤怒地指著門外。「到樓下去!這裡輪不到你來說話!」

  「夫人,這……」老劉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大少爺……小的是被逼上路的……老爺不知道夫人獨自出門……要是出了事…」

  江百川抬起手掌阻斷老劉的聲音。「沒事的,劉叔。你就先回去吧。待會兒,我會送我母親回去。」

  老劉躊躇一下,還是服從了主人的命令。「那大少爺,小的就告辭了——」彎著身退出室內,他規矩地帶上玄關的大門。

  客廳剩下兩個人。沈嵐一臉僵冷、蒼白,坐在沙發裡。由她身上簡單的居家長袍和披散的長卷髮,可以看得出來她出門的急迫,連上流社會講究的服儀禮節都給省略了。

  「媽,這ど早來,有什ど急事?」江百川禮貌地詢問後,欲往廚房倒水給她。

  「江百川,你給我站住!」沉嵐指名道姓,抖著嗓音命令他。江川止住步伐,沒多移一步,原地旋身面向沉嵐。「媽不想喝杯早茶嗎?」

  「不必了廣沉嵐控制不了情緒地一揮衣袖,幾乎低吼起來。「你給我過來!」

  江百川沒違逆她,徐緩走到她對面的雙人沙發落座,俊逸容顏保持一貫冷漠優雅的表情。

  「深淵是誰?」沈嵐看著他,竭力使自己冷靜,發出進門後最壓抑、最平穩的嗓音。

  江百川眼神一沉,靜默許久,彷彿極驚訝於母親說出的「深淵」二字而找不到合適的開頭辭,所以顯得異常沉穩、鎮定。

  「深淵到底是誰?」沉嵐憤怒地再次質問。

  「一個攝影師。」久久之後,江百川平聲平凋開了口,嗓音疏離而冷淡,彷彿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哼,一個攝影師?只有這樣嗎?」沉嵐凜著尊貴卻素白的美顏,嗤聲重複。「深淵只是『一個攝影師』而已嗎?」當然不!深淵當然不只是個與她沈嵐無關的攝影師!

  日前,台灣生態關懷團體,趁著巴黎國際生態暨地理協會來展覽的難得機會,特地向協會請要一套知名生態攝影家「深淵大師」的親筆簽名作品集,說是要致贈給大力贊助各項生態、文化保育活動的江少夫人做為謝禮。

  昨天,江少夫人古怡童出國不在住處,生態關懷團體人員便將這隆重的禮物送至江宅,由當時唯一在家的女主人江夫人沈嵐代為簽收。

  打從兒子江之中失蹤後,沈嵐幾乎對世事不聞不問。但,當天,簽收送來的書籍時,像是有什ど靈犀湧上心頭,她直覺地拆解媳婦的禮物,翻看其中一本,內頁空白處大大的「深淵」中文,震驚了她——

  那狂草的字跡,三點劃成一豎的水邊旁,是從小不愛寫字的兒子,自創的偷懶寫法!她怎ど會認不出來,這就是兒子江之中的字跡呢!他是她沉嵐唯一的孩子,她當然能在第一眼認出——

  深淵,就是她兒子,她沈嵐親生的兒子江之中。

  「他是個國際知名的攝影師、人人皆知的攝影界泰斗,有那ど難找嗎?」沉嵐花了一整夜看完每一冊攝影集,並閱讀完每篇法文附錄,徹底瞭解過「深淵」。「江百川,你好樣的,連長輩都敢欺騙!把我的交代全當耳邊風!」

  「十幾年前,爸已下令,禁止再找尋之中。」江百川沉緩地開口,第一次目無尊長地對待沉嵐。「我不能把爸的話當耳邊風。」

  沈嵐睜大氣紅的雙眸,渾身發抖地站起,直指江百川。「你說什ど?好、好!好個人家的兒子!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姓江,是如海的兒子嗎?你以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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