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鐸無法多想,發狂似地衝下車,使勁拉開變形的奧迪車門,在爆開的安全氣囊擠壓中,抱出昏厥的沈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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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安全氣囊的保護,她並沒受到傷害,但也許是精神過於疲累,一直到拂曉時刻,她才恢復意識。
睜亮眼睛時,她大叫:「小桐!小桐!」慌慌張張下床,三步並兩步便要衝出房。
趙鐸正巧走進臥室,連忙抱住她。「冷靜點,璧人!」一遇上孩子出事,她總是失了理智,連命都可以不要。
「放開我,小桐哭著找我……」她掙扎著,精神似乎脆弱得很,就是聽不見他的勸阻。
「璧人!」他大吼,雙掌抓住她的肩,使力搖晃她的身體。「璧人!你再這麼衝動、不理智,小桐沒事,你會先出事的!」
她聽見他的吼聲,目光總算專注在他臉上,一個傾身,她貼進他懷裡,雙臂猛力地緊抱他,像是纜繩般絞疼他的肌肉。
「我的小桐被她帶走了。」她哭著對他說,失控的情緒回復地評冷靜。
趙鐸撫著她的背脊,親吻她的髮鬢。「有我在,什麼事都不須你操心、著急,你這樣亂闖硬碰,出了意外,教小桐哪兒找媽咪?」頓住語氣,他加重力道擁著她,難以想像,那巨石要是正中車頂,安全氣囊能將
她毫髮無傷地還給他……
歎了聲氣,他又開口。「拜託,璧人!沉著點,事情我會處理,好嗎?」
「我的小桐被她帶走,那驕傲的女人會折磨小桐……」她啞聲喃言,不再尊稱「母親」二字。「她說過,要把小桐送到國外的寄宿……」
「不會的。」趙鐸打斷她,嗓音沉緩地說。「她要用小桐逼你嫁給戈俊秋,在你還沒答應前,她不會那麼做的,她至少會讓你再見小桐一面。」璧人真亂了心、慌了神,不怪她想不通這點!
「那我們該怎麼做?」她仰起美顏,茫然地望著他。小桐被抱走的那一幕,直到現在仍衝撞她的思緒,她難以靜下心來思考。
趙鐸摩挲著她的臉龐,若有所思地凝視她水亮的雙眸。「答應吧,璧人。」他說。「答應這樁婚事吧!」
沈璧人愣了半晌,臉色煞白。
趙鐸吻住她,久久,他粗喘地在她耳旁呢喃,「對付他們,我有我的作法,信任我,好嗎?我愛你,我們的小桐會回來,你要好好地等她向你投懷撒嬌,別再獨自行動,都交給我,好嗎?」
她抬頭,淌著淚,沒說話,只是頷首。她終於想起,她又教他擔憂、害怕了,那顆巨石……
「我受傷時,你給了我希望,拉了我一把!現在換你倚靠我,讓我幫你,好嗎?」他吻去她的淚,溫柔地說著。
他的話,讓她不得不緊緊環抱他。是呀!早有個健壯胸膛給她溫暖、倚靠,她又何必驚慌失措呢!?
如趙鐸預料,今早,店才開門,戈俊秋就出現。沈璧人索性掛上「休息中」門牌,只接待戈俊秋一名客人,工讀生全被遣出店外,連趙鐸也不見人影。
她煮了咖啡,端上吧檯,看著坐在高腳凳上的戈俊秋,淡淡紅潤的頰畔泛著微笑,說:「請用吧!」
戈俊秋很吃驚地望著沈璧人,她今天和善許多。昨晚,單芬堤要他今兒個,再接再厲,莫非是料中女兒的好心情!?或者……
「戈先生對璧人的心意還是不變嗎?」她突然一問。
戈俊秋愣了下,點點頭。「是不變。只是,沈小姐還要考驗戈某多久呢?」沒半晌,他就恢復風流、從容的本色。
沈璧人笑了笑,望著他。「那麼——我們就如長輩所願——結婚吧!」她說得沒一點掙扎、沒一點勉強,像是真心希望如此。
戈俊秋一陣錯愕,像是見鬼般瞪大雙眸。
沈璧人挑眉,有著想大笑的衝動。這男人的反應真如趙鐸所說的那樣。
清晨時,趙鐸已陳述清楚對戈俊秋的調查。他說,
戈俊秋這類男人,把追女人當作遊戲,一切論「戰績」,每段感情成功與否,關乎尊嚴,無關於「愛」。一旦女人追到手,結果有無皆可,要擺脫戈俊秋,他們得「以退為進」,才能教戈俊秋現形,自討沒趣地放棄她!
看著他錯愕的神情,她轉而苦悶地說:「難道……戈先生的心意……並不在『結婚』……」
「不,沒這回事!」戈俊秋回神,語氣有些急地打斷她。「戈某期待的正是娶沈小姐為妻,我只是太高興,一時忘形。」他解釋著之前的愕然反應。
沈璧人微蹙眉心,質疑似地瞅著他。「真是這樣?戈先生真的高興,沒一點勉強?我知道,我是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戈先生一介青年才俊,該是……」
「沒這回事!」戈俊秋促聲打斷她的苦悶喃言。「沈小姐別說這種話,無論如何,戈某的心意是永遠不會變的!」大掌握住她平放在吧檯面的雙手,他眸光堅定地望進她眼中。
沈璧人忍著不將手抽回,靜靜地與他相凝好一會兒,彷彿在詢問著什麼。
戈俊秋則對她點點頭,說:「相信我的心意,璧人——」他喚她的名,加重手掌力道緊包著她的小手。
她很不自在,但仍換上絕美的笑顏。「謝謝你,俊秋。」
戈俊秋笑了笑,收回手,端起咖啡啜飲。心想,這女的終究教他給收服了,唉,樂趣似乎也殆失了!
正當他出神之際,沈璧人開始對他談論婚禮與未來家庭生活規劃之事。
她說,婚禮照長輩希望即可,她沒啥意見或特別要求,倒是家庭生活,她要他當個「居家男人」,除了正常上班時段,她希望他可以多在家陪女兒和她。她要他是個「好爸爸」也是個「好丈夫」:準時回家吃飯、不交際應酬、不惹花邊,永遠將她和女兒擺「第一」!
她笑了笑,說自己真的要求不多,只希望他能做到此等地步。
戈俊秋有些變臉,因為她提的條件苛刻,幾乎讓他有種「被閹割」的感覺,就在她的美聲仍悠悠索繞時,他硬著嗓子開口——
「夠了吧!」他很不客氣地說,眼神有些怪異地盯著她。
沈璧人閉嘴,等著他發洩「自我」。她知道,他被激怒了。
「你夠了吧!你以為我為什麼娶你?承如你先前所言:你不過是個『帶拖油瓶』的女人!我戈俊秋真的沒品味到愛你這女人嗎?少天真了!我哪那麼高的情操!告訴你,娶你,不過是為了安撫長輩,方便我以
後生活自在,我沒挑剔你,你倒跟我談起條件,有沒有搞錯?不過是別人穿過的『舊鞋』,你居然在我面前扮清高?」他火大的嚷嚷,溫文的形象全然消失。
沈璧人沒說話,眼神調遠,看著一抹正朝他們走來、週身怒焰高張的人影。
「戈俊秋,你講這什麼話!我單芬堤的女兒,何時得由你批評?」單芬堤怒氣沖沖地站在戈俊秋背後。適才,她推開店門時,便將戈俊秋那番「聲明」盡收入耳。她真沒想到,戈家的兒子是這等教養!
乍來的斥喝,讓戈俊秋一愣。他轉過身,見來者是單芬堤,著實嚇了一大跳。「伯……伯母……您……」
「別叫我!」單芬堤沒給他好臉色。「你給我滾!」她抖著手指向門口,嘴裡吐出這輩子最「粗俗」的字:「滾!」
戈俊秋臉上蒙了層土色,踉蹌地自高腳椅起身,慌張帶狼狽地奪門而出。
沈璧人失神地看著單芬堤,有些訝異她的舉動。眼前的女士彷彿不是她那位驕矜、高傲的母親。「媽……」她輕聲開口,語氣中有著不肯定。
單芬堤側著臉,沒看自己的女兒,抑著聲道:「全天下只有父母可以數落兒女的不是!」
沈璧人愣了下,此刻,她似乎可以看清母親的心靈——
她的母親是個性子驕傲的人,雖然自我,但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並非無好意,她只是拉不下臉跟人多作解釋罷了!
「你那女兒,」吐了口被戈俊秋激起的悶氣,她優雅高貴地轉身,揚著美麗的下巴,凝視吧檯裡的沈璧人。「那娃兒,整夜哭鬧,擾得我們沈家不安寧,這會兒,在車上睡著了!告訴你,我不想再碰那娃兒,你最好自己出來抱!」語畢,她頭一扭,又是冷傲的貴婦人姿態。
沈璧人笑了笑,看著往門口挪移的母親背影,雖仍矜貴,但卻不再疏離。
「你還愣著作啥?」意識到女兒沒跟上腳步,單芬堤佇足回身,警告地說。「我可不許那娃兒在車上多待,要尿濕褲子弄髒我沈家的車,我就……」
「我女兒從不尿床!」沈璧人打斷她。繞出吧檯,眉眼帶笑地走向她。
單芬堤冷哼一聲,逕自拉開店門,尚未跨出步伐,趙鐸便抱著熟睡的關海桐,閃身進門——
「伯母,謝謝您幫我開門,晚輩失禮了!」趙鐸客氣地頷首。接著,他禮貌地作起自我介紹。「晚輩叫趙鐸,世居淡水小鎮,經營一家小小的報社。」他講的簡單又保守,非常自謙,沒帶一點傲慢、標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