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可乘?緗綾還在想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玫君已失去耐心,強拉著她越過人群,急急地趕向書房。
「表姊,你這是做……啊,對不起……」由於賓客眾多,兩人這樣沖直撞,難免會碰撞到人。玫君什麼都不管,緗綾礙於腳上這雙兩寸高的Gucci宴會鞋,只能勉強跟上她的腳步,還得邊走邊向撞到的人道歉。
好不容易來到書房門口,玫君兒房門虛掩,李潔瑜不知所蹤,認定她就在裡面,急忙推門進去,眼前的畫面令她怒向膽邊生,甩開表妹的手撲過去。
「李潔瑜,你好大的膽子!」
震驚在腦中炸開,有短暫的片刻,緗綾只能狐疑地瞇起眼,困惑的眸光落向曖昧靠在一塊的男女。
屬於Ben的俊美臉容上混雜著驚愕、厭惡、恥辱、憤怒等情緒,當那雙澄清如水的眼眸對上她飽受驚嚇的眼睛時,閃過恐懼和一抹強烈的懇求。他一手還拿著話筒,修長健實的身軀被李潔瑜以八爪章魚的姿勢抱住,豐潤的性感嘴唇到左側的臉頰上,有一道艷紫色的唇膏印子,顯然是出自李潔瑜。
緗綾腦中仍殘留著推門進來看到的一幕——李潔瑜站在正講著電話的Ben身側,兩手捧住他的臉頰,嘟起唇結實地吻住他,卻在下一秒鐘震驚的男人別開臉,但她仍不放棄地用力抱住他,不讓他掙脫。
這幕畫面在短短幾秒鐘完成,除了何玫君當場發作,幾個當事人都沒有太大的反應。李潔瑜的手甚至還沒有從Ben身上放下來,示威般地伸出舌舔吮紅唇,那張修飾過度的臉容上,閃著貓偷到腥似的得意,但很快地,便被攻君衝過來的氣勢給趕跑,替代的是一片混雜著氣憤的驚慌失措。
「何玫君,你瘋了嗎?」她跳開,擺出防備的架式。
「你這個死三八,居然碰Ben!我今天饒不得你!」玫君氣紅了眼。
「誰怕誰呀!」
一場混戰在眼前展開,緗綾只覺得無比荒謬,她就站在書房入口,Ben站在書桌前,手上還拿著話筒,兩人之間是兩個不顧形象打在一起的女人。
她無法置信地往後退,接著一個轉身跑開。
「緗綾!」他驚慌地喊道,但她頭也不回。
事情變化得太快了,衝撞在蕭慕鴻心裡的混亂情緒還無法沉澱下來,對眼前的情況,他完全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聽到他的叫喚,玫君先是回過神來,顧不得去扯李潔瑜的頭髮,失聲叫道:「還不快去追她!」
在她的提醒下,他隨即甩下話筒,越過兩女追進大廳,看到緗綾一個踉蹌,撞倒侍者的托盤,在旁人的驚叫聲中,跌坐在地上,他心急如焚地衝到她身邊。
「緗綾……」
「走開,別碰我!」冰冷的玉指用力撥開他伸過來關心的手,一不小心,竟打在他臉上。
眾人驚愕的抽氣聲迴響在喧鬧的大廳裡,數十雙目光注視下,他那張俊美高貴的臉容上增添了一道微紅的指痕,加上先前在臉上留下的紫色唇印,形成惹人猜疑的曖昧。
緗綾緊了緊手指,強烈的不忍攫住胸房,但一股相反的意念同時與之抗衡,內心在瞬間被兩道意念拉扯得好痛。
一部分的她想要跟他說對不起,她不是故意打他的;想要安慰他眼中飽受驚嚇的受傷;想要告訴他她完全知道他的無辜,書房的那幕是李潔瑜搞的鬼,不是他錯!另一部分的她,卻違背良心,索性將錯就錯,演完這場戲。
「緗綾……」他眼中的無法置信.及聲音裡的傷痛,在在戳痛了她內心最柔軟、沒有抵抗力的一角。
然而,項鵬失望的表情在她腦中瞬間呈現,使得軟折下來的心又強硬起來。她不能心軟,為了項鵬,她不能!
曾幾何時,項鵬在她心裡的地位超過她對慕鴻的歉疚,為了他,她甘願當個殘酷、卑劣的負心人,即使再難聽的話,她都必須對Ben說。
「我們之間完了!」她強忍盈眶的淚水,逼自己看進那雙深情如水的眼眸,逼自己用最決絕的態度跟他分手。
「你不是說真的,緗綾……」
「我再認真不過!」她忍住腳踝被扭到的痛苦,緩緩站起身,一字一句的對著他重複,「我們完了。」
「不……」男性優美的嘴唇逸出破碎如受傷野獸般的聲音,深黑的眼眸裡充滿懇求。「你誤會我了,緗綾,剛才的事……」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不想聽!」
「你一定要聽!」他著急地拉住她的手,不讓她掙脫。「我在書房接電話,沒想到她會闖進來……」
「那麼大個的人,你竟然會不知道?」她惱怒地瞪著他不肯放開的掌握。
「我正專心的談公事……」
「公事,公事……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在忙公事!我受夠了,Ben!」她看進他眼裡。
「什麼?」她語氣裡的嫌惡,令他錯愕。
「你就像為工作而生的機器人,我再也受不了!」
「緗綾,你怎麼可以這麼講話!」追在兩人身後趕來的何玫君震驚的道。
「表姊,你不也曾經為了Ben的忙碌,而質疑我和他根本不像情侶嗎?」
「我是……」玫君漲紅臉。
「你說得沒錯!」她點了點頭,目光向Ben。「你寧願把時間用在工作上,也不願面對人群。認識你的期間,哪次宴會你不是遠離人群,非得我拉著你,才勉強跟人寒暄?Ben,我真的受夠了!你是個沒感情的人……」
俊美的臉龐霎時慘白,但仍沒放開她的手,那雙向來柔軟、溫潤的小手在他掌心裡冷硬得像冰塊。
「緗綾,不可以再說了!」何泰平雖不知兩人為何吵架,但覺得外甥女說得太過分,忍不住出口制止。
緗綾不讓自己退縮,繼續道:「你只會像面鏡子般反射別人給你的關愛,自己是半點愛人的能力都沒有!你是愛的絕緣體,我再也受不了你的冰冷了!如果李潔瑜認為自己可以溫暖你,我恭喜她,甘願認輸!放開我,如果你是個紳士就放開我,不要再勉強我跟你在一起了!」
「跟我在一塊是勉強?」他鬆開對她的掌握,腳步踉蹌的退開。
「沒錯!」她強迫自己看進他眼睛,那裡有著因受傷造成的空洞絕望,因遭人誤解形成的淒涼寂寞,還有著難以言喻的悲痛。
她的心被他眼裡的情緒絞扭得好疼好痛,好想衝過去抱住他,告訴他她剛才的話不是出自真心。但她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原地握緊拳頭,任指甲刺進掌心裡。
一陣冰冷刺耳的笑聲自他唇中逸出,那聲音異常的荒涼。漠然地瞪視緗綾最後一眼,他轉身走開。男性的背脊挺直堅定,走路的姿勢有種無與倫比的驕傲,彷彿緗綾的話對他是無關痛養,他一點都不需要人安慰,也不准人膽敢自作聰明的靠近他勸慰。
只有緗綾明白他有多脆弱,脆弱得只要一個輕觸,就能把他擊倒。
啪的一聲,一個火辣辣的耳光擊在她頰上,將她的臉打歪。
「你太過分了!」
耳腔一陣嗡嗡聲裡,玫君的聲音傳來,緗綾不敢置信地看向表姊,從那雙激憤的眼眸裡,彷彿意會到什麼。她頭暈眼花的踉蹌後退,一個旋身,朝大廳入口跑出去。
coo
好痛!
臉頰痛,腳踝痛,心更痛!
顧不得去拿放在衣帽間裡的皮包和大衣,細續奔出大廳,朝五十公尺外的人門一拐一拐的走去,禁制不住的淚水沖出眼眶,遮住了她的視線。
活該挨表姊打!
緗綾在寒風侵襲下猛打哆嗦,其實會覺得冷,不僅是因為倫敦三月時的夜晚低溫,跟心頭刮起的風暴也有關。那幾乎跟終年歐襲在南極大地的颶冰風溫度差不多,即使用雙臂緊緊環住自己。還是冷得全身打顫,一張小臉自得近乎透明。
自找苦吃!
她在心裡奚落著自己。
身上的雪紡紗晚禮服,雖然輕盈好看,卻一點也擋不住夜風的侵襲呀。即使擋得住,不斷自心房滲出來的寒意,也保不住流失的體溫吧!
或者你根本沒有所謂的體溫,你的心是冷的!你說Ben沒有感情,其實是你沒有感情,明明曉得那只是一場荒謬的鬧劇,是李潔瑜玩的把戲,故意要你誤會整件事,你卻將計就計,順便玩起自己的陰謀遊戲!
你想借此跟他分手,用最殘醋、無情的話傷害他細緻的情感,因為你知道他是個驕傲的男人,一旦你在眾人面前羞辱他,他不可能再求你回頭,這樣你就可以一勞永逸地擺脫他。
你好陰險奸詐,為了要跟項鵬雙宿雙飛,不惜傷害一顆癡心!可除了這麼做外,你沒有別的辦法!
緗綾淒然苦笑,既鄙視自己,又可憐自己。
清楚她一旦軟下心腸,就會在Ben溫柔又無辜的眼神下,靜靜地傾聽,體諒他必須到書房接一通緊急商務電話,體諒他是在沒有防備下才被李浩瑜得逞,於是就心軟了,覺得他好可憐,好無辜,自己不該誤會他。接著發現,原本決定今晚要他談的那件事,怎麼也說下出口,甚至接下來的幾天都找不到攤牌的時機。就這麼一再地拖延,陷進死胡同裡打轉,直到項鵬回來,她發現自己又一次地對他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