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在嗎?我是說管家以外。」按捺住去抓他手的衝動,因為依蘋弄不清楚抓到之後是想狠狠的揪下來,還是用力的抓貼在頰上。
「嗯,我爸在醫院,大哥去上班了。」
「伯父在醫院,我都還沒去看過他呢。」依蘋喃喃道,「他還在醫院,你就要回美國?」嗓音微微的揚高。
「美國」兩個字提醒了他,孟夏從她臉上移開手,一把抓住依蘋的胳臂,因為她兩手交握在身前抓著一個提袋。
「跟我到房間。」
「什麼?」她張圓嘴巴,搞不懂他想幹嘛,急急地跟上他的腳步,免得細嫩的手臂被這個粗魯男給抓痛。「管家不是要送飲料到客廳嗎?」
「飲料等一下再喝。」真是的,他急著想跟她把話說清楚,她卻只想喝飲料?
就這樣,依蘋被他連拖帶拉的扯進二樓的房間,門砰的一聲在她身後關上,她不禁膽怯了起來,目光很快掃視室內。
窗明几淨,是一間附設衛浴設備的套房,門口附近有組沙發,然後有桌子、有……
喝!突然喘不過氣來,嬌軀被孟夏以一個熊式擁抱壓向他胸膛,依蘋慌亂的轉動眼眸,現在又是什麼情形?
「孟夏……」她嬌嗔道。
「噓,先讓我抱一下。你不曉得兩天沒見到你,我……」
說吧,先前的驚慌已經被興奮取代了,依蘋熱切地等待他的告白。
「總之,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星期三要回美國的事,我是找不到機會說。不要生我的氣好嗎?你知道這兩天我是怎麼過的嗎?」
「可不可以先放開我?對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那會比較有誠意喔。」姑且將這番話當成道歉吧,她很大方的建議道。
再說一遍?狐疑地鬆開對她的擁抱,孟夏看進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
「咦?」依蘋舉起手,輕撫著他的眼瞼,「你有黑眼圈耶!好可憐喔,昨晚沒睡好嗎?」
「前晚也沒睡好。」強烈的哀怨襲上胸口,他看著她,語氣彷彿剛吃了粒酸棗子,「倒是你,神清氣爽的,看樣子是睡得很好喔。」
「對呀。」她不知死活的點頭,可接下來的話卻像杯蜂蜜水降下了孟夏的火氣。「因為要見你嘛,昨晚九點就上床睡美容覺了。早上起來,我還做臉,先去角質、用按摩霜按摩,再敷臉,把自己弄得美美的才來見你。而且人家還準備了禮物要給你,可你見到我,都沒稱讚我的打扮,就這麼急吼吼的把我拖來你房間。」
孟夏一臉尷尬,這麼說來倒成了他不解風情了。
「我有覺得你美啊!」他亡羊補牢地說,「只是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所以……」
「哼!」她板起小臉,故意別過身。
對喔,應該生他氣的,怎麼一見到他便忘了至少該擺點生氣的樣子呢?
「你不生我的氣了,對不對?」摸索出她的脾氣是來去一陣風,自己以為很嚴重的怒氣,在她卻早已雲淡風清了。孟夏鬆了口氣,輕握著她香肩,軟語溫存,「所以才送我禮物?」
「哼!」
「我好想看你的禮物喔。在哪裡?這裡嗎?」他故意嗅嗅她頸肩,少女的幽香撲鼻而至,引來一陣情湧意動。
「還是這裡?」他聲音沙啞著,兩手使壞的從她肩膀溜向那雙凝脂般的胳臂。
「別這樣,好癢喔。」依蘋臉紅紅的避開,卻被孟夏給轉回身面對他,四隻眼睛對在一塊,某種無形的電流在交會,兩人的呼吸都粗了起來。
叩叩!
「少爺,你在裡面嗎?我送飲料來了。」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凝視,依蘋害羞的掙開他,走到沙發上坐好,孟夏則去開門,沒好氣地瞪著滿眼好奇的管家。
「我送飲料來。」管家慢吞吞的說。
「謝謝。」單調的兩個音節從孟夏齒縫間擠出,他伸手接過管家手中的茶盤,不客氣的甩上門,走向依蘋,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猛獸盯上的獵物般無助。
可她當然不無助啦,今天來本來就是……思,反正她……有點心慌,有點意亂,不安的感覺沉重地壓在胸口,喘不過氣來,她急忙地把提袋拿到膝上。
「我說要送你禮物的……」
「嗯,你的飲料。」
「謝謝。」她示意他先放在茶几上,從提袋裡取出兩隻相框,遞給身邊的他。「我之前不是有要你加洗幾組照片嗎?這裡有張我們合照的,我很上相吧?」
碧眸瞄向相框裡的一對璧人,女的是依蘋,男的是他,兩人親密的偎在一塊,看起來還真是登對呢!
「還有這一張,是你幫我拍的。」她指著另一隻史努比造形的相框,「剛才那個可以放在你書桌上,這個就放在你床頭櫃上,你每天晚上睡覺、早上起床,都要跟我打招呼喔。還有這張我護貝好的,也是你幫我拍的獨照,林嫂說很好看,就放在你皮夾裡,隨身帶著。」
「你送我這些……」
「別以為你可以不帶走一點雲彩,揮揮衣袖就走人!」依蘋瞪圓一雙眼,粉頰上染滿可疑的紅暈,語氣卻是霸道的。「帶著我的照片,時時看著我,就不信你拋得下我,去追別的女人!」
「我沒說要拋下你……」他為自己辯白。
「幾天後就要走,還是我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如果哥沒講,你是不是打算一聲不吭地走人?」她溫溫軟軟語音裡的哀怨比氣憤的咆哮更讓他不好受。
「我當然會告訴你,只是還來不及講。」
「現在你當然會這麼說。」
「你要相信我。」他心急地緊握住她的小手。
依蘋瞅著他,像是要確定他的真心,最後垂下墨汁般濃黑的睫羽遮住眼裡的水氣,「之前不是說要待到暑假結束嗎?現在不過是八月初,為什麼急著要走?」
「我也不想走的,是國家地理雜誌通知我面試……」
「國家地理雜誌?」慧黠的眼眸裡出現難得的迷惑,「你拿的不是財經方面的學位?難道國家地理雜誌請你去做財務部人員嗎?」
「不是。」他的語氣是興奮的,「學財經是為了爸爸,他認為男人不管怎樣都要有管理自己財務的能力,就算我立志要成為攝影師,也應該要把自己的那份財產管好。在我達成他的期望後,他跟媽都支持我往攝影發展。這次國家地理雜誌看中我去年得獎的作品,打算邀我加入他們最新的拍攝計畫。我是上星期五接到他們的電話,本來想告訴你,但一直有事耽擱,才讓逸駿先說出來。」
那個有事是指他胡亂生她氣的事吧?
弄清楚他並不是故意隱瞞她,依蘋的餘怒也消了,只剩下離別在即的愁緒。
「你明天就要走了。」她悵然道。
「依蘋,你相信我。」他將她的手握在胸口,嗓音瘖啞,「如果不是這件事對我很重要,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噢,親愛的,你別哭呀……要不然……」碧眸裡有著因掙扎而起的痛苦,「我不回去,我……」
「不,你一定要去!」依蘋艱難地吸著鼻子,努力不讓眼角的淚水滴落下來,顫抖抖地扯出一抹笑,「如果這是你的夢想,就去完成。只要在完成夢想的過程裡,別忘了還有個我。」
「我不會忘!」他熱切的說,「我會時時想著你。」
「要給我打電話,寫e-mail。」
「我會……」
「不可以接受別的女人的追求。如果有人覬覦你,就把我的照片亮給她們看,告訴她們你只喜歡我。」
「好……」
「還有……」數不清的交代仍等著舌尖化為言語,心情卻難過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她投進他懷裡,緊閉著嘴巴,淚水無聲的流淌。
她沒想到自己會哭,真的沒想過。當年哥哥離家去美國唸書時,她也沒哭呀,還撒嬌的要他回來時一定得帶禮物,但面對和孟夏即將有的離別,她卻無法如以往的灑脫,反而莫名地傷感了起來。
「蘋……你這樣叫我怎麼走得開?」在胸腔裡跳動的那顆心,在鹹濕的淚水滲過衣服落在他胸膛上時,彷彿也滴進心坎裡,嘗到了她的傷心,令他為之心疼。
「我……沒事……你還是依照計畫……」她吸著鼻子,努力控制著情緒。
「可是你……」
「我真的沒事。」她胡亂地抹乾淚水,從他懷裡抬起頭,除了眼眶紅紅的外,看不出來一絲傷痛,她的嘴角甚至揚起一道燦爛的弧,語氣也活潑了起來,讓孟夏不禁疑惑她剛才的傷心曾經存在過。
「你已經收到我送的禮物了,你的禮物呢?」
「我的禮物?」他一臉茫然。
「對呀。」她噘起小巧的紅唇,「你該不會沒想過要送我禮物吧?小氣鬼。」
他表情尷尬,「你想要什麼,補給你。」
這個男人……她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她怎會看上這麼不浪漫的男人?
「我是說真的,任何東西都行,只要我負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