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林師傅原本是為研究人員做料理的,因為我們來這裡,他才放下那邊的差事。」詠菡歉疚的道。
「陳姨,您別在意。其實那幾名助手跟著師傅有好幾年了,足以獨當一面。是師傅不放心,才要過去看。」
「謝謝你的安慰,馥兒。我想,在林師傅眼裡,馥兒的廚藝一定比他們都好,才放心讓我們吃馥兒煮的萊呀。嗯,這道桂菊花瓣鮮蝦沙拉調配得真好,我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沙拉了,果然很開胃。宇庭,你嘗得如何? 」
「當然好吃啦。」他急忙附和,毫不吝惜的放射出可媲美高壓電的電流來表示他的讚美。
桂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羞怯的直低頭。
「馥兒,別不好意思。好就是好,像宇庭,人家讚他時,他都很有自信的接受,不會有任何不好意思。」
「媽,您是拐著彎說我厚臉皮嗎?」他似笑非笑。
「呵呵,」不曉得是不是甘菊料理帶來的效果,詠菡的心情特別好,和兒子抬起槓來。「我以為你不知道呢。」
「媽。」宇庭這下倒有點啼笑皆非了。
詠菡也不逗他了,饒富深意的轉向桂馥道:「馥兒,我記得你母親是不擅廚藝的。」
「是呀。所以在林師傅來了之後,爸可輕鬆多了,以前都是他煮飯。」
「那你怎麼有興趣跟著林師傅學做萊呢?」
「大概是我遺傳爸爸比較多吧,不排斥進廚房。我六歲就跟著林師傅學做萊喔。我常在想,如果不當醫生,說不定可以考慮當營養師,設計出好吃又營養的料理來。」
「還是當營養師好了。你的膽子那麼小,不可能突破解剖那關。活的生物不敢碰,我想死屍……」
「喂,我們在吃飯那。」詠菡瞪向口沒遮攔的兒子,轉向桂馥安慰。「馥兒,別理他。很多事要遇到才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到。」
「沒關係的,陳姨。杜大哥的話,其實我都想過。」
她幽悒的一笑,很清楚自己的中醫還不夠,「我要像爸爸一樣學貫中西,中學為體,西學為用。」
好崇高的理想喔!
宇庭吞下到嘴的冷笑,不知為何,面對桂馥時,他想到的是保護她,逗她開心,而不是澆她冷水。
「既然你這麼想,我相信你辦得到,馥兒。」
「真的嗎?」
聽他這麼講,她的表情亮了起來,晶燦的眼眸裡似有萬丈光華。
「當然啦,馥兒。」看到她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謝謝你。」
她的眼眶濕潤了起來彷彿他的贊同對她有多麼重要,氤氳著水舞的名眸美得令人屏息。
宇庭的心頭淌流著溫郁的情懷,有種但願時光能停留在這一刻的美好感覺。品味著桂馥精心做的料理,看著她發自內心的喜悅笑靨,聽著她的笑語升起回落,還有比這刻更接近幸福嗎?
幸福?他有些迷惘。之前從未認真想過這兩個宇,為何面對馥兒時,自然會想到?他沒有多想的時間,因為馥兒接下來的笑容,讓他只能忙著欣賞、感受,再沒有餘裕思考。
☆ ☆ ☆
時間過得好快,或者該說跟馥兒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好快,轉眼間,一個月了。
回頭占看消逝的一個月,宇庭有種驀然的驚心。
以為陪母親待在山間的歲月會很無聊,至少,他原本是認定只能在電腦前搜尋他所要的資料,將未完成的碩士論文趕出來。沒想到認識馥兒之後,他腦子裡裝滿她的倩影,哪裡還有心於論文呀。
每天就想著要見她,而馥兒也沒教他失望。放暑假的這段期間天天往別墅這裡跑,來找林師傅,陪伴他母親,就是不為他。
沒關係,憑他的手腕對個小丫頭會有多困難!在氣得牙癢癢時,他每次都能逮到這個害羞又調皮的小仙子。林師傅有太多事要忙,母親要睡午覺,剩下來全是他的時間。把她捉到書房,假意說要教她電腦;賴在廚房,在眾人狐疑的目光下,央著她學做萊;巴著她,要她帶他遊覽附近風光……總之,理由是找不完的,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但為什麼除了偶爾偷親到她嫩柔的臉頰,牽牽她的小手外,他什麼都沒做?
明明很渴望再度捕捉她甜香濃郁的小嘴,重溫那天下午的旖旎溫存,但每天看到她時,只覺得她的微笑似清風拂來,眼眸比陽光還燦爛,聲音似仙樂飄飄。彷彿只要傾聽她,或是喚著她如星、如鑽石般的名字,看著她眼中為他說的每個字、做的每件事進射出的火花,便快樂得像要飛上天了。
可看不到她時,難以忍受的空虛便忽然升起,在他體內如火如荼的折磨。夜來夢中,聞嗅間總有一縷香,是摻雜著慾望、要他命的那種,鑽進他的鼻孔,鑽進他的血脈,鑽進他的四肢,熔進他週身的神經,且向兩腳分立處肆虐……激起如山洪急湍般的情慾,在他猝不及防下氾濫成災……
就是頭一次看黃色書刊時,也沒這麼丟臉過,況且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柏拉圖了?他明明想要的更多呀。
或許就是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決定不能再繼續下去。這天,佳馥同往常一樣來到別墅,趁母親午睡,他拉她到一旁,指著早準備好的提籃。
「我們去野餐。」
「啊?」
她驚愕的瞪眼。倒不是被野餐兩個宇嚇到,更不是怕跟他獨處。這一個月來,兩人獨處的經驗太多了。
令她忐忑的是,杜宇庭冷峻而熱烈的目光裡的咄咄逼人,冰冷中有著堅持的態度,那種不准她拒絕的強悍,讓她本能的意識到危險。
就在她膽怯的想搖頭時,他的表情突然變了。咄咄逼人的強悍被懇求似的渴望替代,臉上的冰冷也透著一種隱隱的熱量。當她再次對上他的眸,從他深邃如井的眼中讀到的款款柔情,使得胸口有種熾燙的窒息感蔓延,她無法移開眼睛,只能看著他,忘記了剛剛意識到的危險,忘記了她的拒絕,傻傻的任他牽起自己的小手,就這麼給牽出門去。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散步在小徑上,兩旁的松樹枝葉密實如華蓋,擋去了大部分的陽光。但她還是感到熱,因為宇庭臉上的笑容像下午的陽光一般熱烈,著得她有些暈眩。之前他都沒笑,怎麼一不留神就笑得光華燦爛,熱烈如火?
火的意念令她微感不安,胸口跟著發緊,心頭彷彿有只小鹿胡亂闖撞。也不知怎麼突然有這種怪異感覺。其實,也不是突然。哪次和宇庭獨處時不是這樣?既歡喜又不安,隱隱知曉那代表的意義,又鴕鳥的不願去面對。
隨著越接近兩人初遇的林子,她的心就跳得越快。桂花濃郁的香氣大盛,像是在歡迎他們的到來。遠處的鳥聲啁啾,濃密的樹蔭隔絕了大部分的陽光,空氣清新微涼,靜謐的小天地如往昔地愛來時的一樣,掛張吊床在這裡睡午覺是再舒服不過的事,野餐也一樣。
宇庭放開她的手,蹲在地上從提籃裡拿出布巾來鋪。記得小時候母親帶他在庭園裡野餐就是這麼做,從籃子裡取出的點心是林師傅為他們準備的,那瓶冰透的香檳及杯子則是來自他外公的收藏,他偷偷放進去的。
瞪視著香檳,宇庭像是不明白自己帶酒來做什麼。他只是想偷一、兩個吻,需要用到香檳嗎?
他抬起眼,看進佇立在一旁,以一種驚疑不定的眼神畏怯的望著他的桂馥,突然,她穿著白色洋裝像一朵嬌怯可憐的純白桂花般的影像令他自慚形穢。
「我們回去好了!」
「為什麼?」她不明白,但看得出來他臉上的鬱怒。
「因為你不喜歡!」他指控的回答。氣她的純真,也氣自己居然因為她眼裡的純真而心生罪惡感。
「我沒有呀。」
桂馥走過來阻止他將拿出來的點心收回籃子裡的舉動。
當她沁涼細嫩的柔荑輕覆住他的手背,也將一根劃亮的火柴投進宇庭彷彿瀰漫著天然氣的心井裡。無聲的轟響在他心間爆炸,強烈的生理需求使得邪念凌駕了理智,他反手握住桂馥,一抹邪魅的笑攏在雙唇間。
「你喜歡?」他挑眉問她,柔柔暖暖的口氣吐在她臉上,桂馥小臉暈紅,急擂的心跳令她失去主張。
「嗯。」她傻傻的點頭,他眼中的光芒讓她想要不顧一切的飛奔,即使心頭仍有些不安。
「太好了。」
他又綻出陽光般燦爛的笑,拉著她一塊坐在布巾上,指著保鮮盒裡的點心說:「這些都是我拜託林師傅為我們做的,他說都是你愛吃的。」
一抹柔情扯動她的心,桂馥有種受人寵愛的暈眩感,她感動的眨動羽睫,「杜大哥,你對我真好。」
「叫我宇庭。」他一點都不想當地大哥,尤其是這時候。捧著她嬌美的小臉,他霸氣的要求著。
在他專注的凝視下,桂馥羞怯的喊了聲,「宇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