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他心痛的說,無法解釋此刻的心情。「給我一點時間,馥兒。我需要想清楚。」
桂馥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睜著濕蒙的眼懇求著他還沒辦法給的承諾。宇庭對自己竟無法滿足她感到自厭。為什麼連說句說話哄哄她都不肯?但他真的不忍心騙她呀。
「聽我說,」他為難的歎著氣,「我喜歡你,永遠都喜歡這樣的馥兒,但我們還年輕……總之,剛才的事對我意義非凡,但我沒辦法立刻告訴你……給我時間好嗎?」
她不是十分明白他的意思,但聽到他永遠都喜歡她,看到他眼中的滿心呵憐與不捨,心頭的委屈隨之霧消雲散,眼睛發出快樂的閃亮光芒。
這光芒卻刺得他好痛,宇庭用力把她的頭壓在胸口,彷彿這樣子可以抵擋那股疼痛。
她誤會了,他卻沒有勇氣矯正這個錯誤。在她的眼中他看到美麗的童話,他卻無意為這個令他自慚形穢的童話完成背書。怎麼告訴這個單純的女孩,剛才的事對他只是情慾,不是她想像中的愛情?
她眼中的天真和濃濃的愛意,讓他覺得自己好卑鄙。他利用了她,利用了她的善良和純情,奪取他想要的肉慾之歡。如果不是還有一點天良,他會利用得更徹底,但當她是處女的那個認知進入腦中,就把他昏睡的理智能敲醒,在他還沒有理清楚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時,他不能再佔她便宜了。
而且剛才他沒有採取安全措施,宇庭對這點尤其自責,甚至忐忑了起來。
萬一她……
他不敢再往下想,或許明天他可以想出個所以然,但現在,聞嗅間儘是桂馥沁人心脾的甜香,懷抱著她軟膩無骨的嬌軀,他得忙著跟自己的慾望對抗,又怎麼有多餘的心思來把整件事給理清楚?
他納悶向來很有控制力的自己,怎會讓事情變成這樣子。
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他需要的是一個沒人打擾的空間好好想想該拿桂馥怎麼辦。
「馥兒,我先送你回去好嗎?洗個熱水澡後,你會舒服一些。」
桂馥渾身發燙,他的話勾起了之前火熱的回憶。兩人曾那麼親密的交疊在—起,此刻身上還殘留著他的撫觸和味道,一想到這點,她慌張地推開他。
「我……自己回去。」她結結巴巴的說,擔心會被人發現兩人的放縱。
這個回答正中宇庭下懷,他微笑的拂開她發上的草屑,替她拉平洋裝的皺摺,捧住她脈脈含情的小臉,在她嫣麗的粉頰上印下一吻。
「小心點。」
「嗯。」她輕應了聲,當他放開她,也將心中的甜蜜悄悄帶走,一縷難以言喻的不安陡然升上心頭。
「怎麼了?」
「沒事。」她搖搖頭,怕他會取笑她的多愁善感,只是留戀的梭巡他俊美的容顏,彷彿想將他的每道線條都深深刻印在腦海。當她再次看進他的眼睛,在那雙深黑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倒影,那麼憂傷、煩惱的影子是她的嗎?
她不禁愕然了。
「我走了。」像是要避開莫名的傷感,她毅然轉身,急促的心跳卻洩漏了她的心情,走了兩、三步終於忍不住回頭偷望,看他蹲下身收拾散落在草地上的野餐用具,想著兩人曾在布巾上幹的好事,又羞得急忙朝前趕去。
走到家門口時,才想起忘了跟他說再見,她回頭望向來時路,卻無法從濃密的樹蔭裡找到他的形影。怔怔的站了一會兒,方悵然若失的走進屋裡.心裡像失了什麼寶貝似的悶鬱起來。
☆ ☆ ☆
沒有再見。
杜家母子接到台北打來的電話,匆忙的趕回去,桂馥直到隔天早上才聽父母提起。
「好像是宇庭的父親出了車禍。」
「有沒有怎樣?」她擔心的問,恨不得生對翅膀飛到宇庭身邊安慰他。
「滿嚴重的,不然他們母子不會走得這麼急。詠菡的身體雖然經過調養後穩定下來,但還是需要做長期的治療,?台北那種環境不適合她療養。」父親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杜浩森雖然對她不好,但兩人終究是夫妻。他出車禍,詠菡於情於理都該回去一趟。」母親接口道。
「回去後免不了要操煩,對她的身體不好呀。」父親以醫生的立場搖頭歎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接下來的話,桂馥無心聽下去,隨意找了個理由回到房間,托著腮煩惱了起來。可憐的宇庭,不但要照顧心臟不好的陳姨,現在連父親都出車禍重傷,他一定很擔心吧。
沉浸在心疼杜宇庭的情緒中,許久之後才想到他這麼離開,隻言片語也沒留下來,她要怎麼辦?
昨天下午的親密鮮活的浮現腦海,今天卻只剩她形單影孤一個人,宇庭為什麼走得這麼急?好歹也該撥個電話跟她交代一句呀!
一種說不出滋味的悲涼瀰漫心間,那縷自昨天就因擾她的不安兇猛的湧上心頭,她害怕起來。宇庭會不會不要她了?他是不是不再回來了?
不,不!她緊握著拳頭,咬緊牙根瞪著濕蒙的眸視而不見的看向牆壁。不,他會回來的!陳姨的病還沒好,他一定會陪陳姨回來的。
他只是來不及跟她說,因為他父親出了車禍,而且很嚴重。如果換成她,也一定沒空跟他道別。過幾天,對,過幾天他就會跟她聯絡,等他父親痊癒,他就會回到她身邊,再也不離開她了!
她拚命告訴自己要耐心的等待他,等宇庭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 ☆ ☆
一天。
一星期。
一個月。
撕去的日曆紙堆滿桌面,等待的人還未,歸來。儘管桂馥還願意等下去,卻因為開學的緣故,不得不離家住校。
這期間,只聽父母提過一次杜宇庭的父親的狀況。聽說他變成了植物人,這表示宇庭暫時不能回來了。
他要照顧父親是不是?
為他找遍了各式各樣的理由,夜裡不曉得幾次哭著睡著,總是安慰自己他是太忙、太累,所以連通電話都沒空打來。可是漫長的一個月都過去了,難道他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嗎?
還是他像她一樣靦腆,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她的電話?桂馥有幾次想開口問父母是否知道杜家的電話號碼,但每次話到嘴邊就梗在喉頭,支吾的說不出話來。她害怕父母會問她要杜家的電話號碼做什麼,更害怕會讓他們看出什麼來。
而隨著離家住校,她的心情更加的絕望,就擔心宇庭打來家裡卻找不到她。有好幾次她打電話回家,吞吞吐吐的問父母有沒有人打電話給她,次數一多,她感覺到父母也漸漸懷疑了起來。
日子由青變黃,暑氣漸漸消失,秋意湧了過來,這一天,桂馥臉色蒼白的在上體育課時昏倒,被送進了保健室。
「你臉色很蒼白,要不要到醫院檢查?」駐校的護士關心的詢問。
「不用。」她搖頭拒絕她的提議。
「生理狀況都正常嗎?會不會是MC要來了?」
「MC?」桂馥沒有血色的臉顏更加的慘白,黑幽的雙瞳驀地放大,渾身冰涼。
「月經,你應該知道的。」護士解釋著。
她胡亂的點頭,心裡其實是千頭萬緒。護士以為她果然是因為那種事的緣故,放心下來。
「你休息一下。」
等到保健室裡只剩她一人,灼燙的淚水再也禁忍不住的滾下來。她閉了閉眼,心緒湧如潮汐,凌亂得不曉得該從何收拾。
怎麼辦?
這些日子只想著宇庭什麼時候回來,完全忘了那件事。天呀,她……算算日子有兩個月沒來了。
寒意猛烈的襲來,散入四肢百骸。她畏冷的緊抱住自己,那天下午的放縱在腦中鮮明的播映。想起自己毫不保留的任他擁抱,想起那撕裂的痛苦,以及水乳交融的一刻……
她完全沒想到後果,直到護士問她MC的事,她才記起有很久沒來了。
讀怎麼辦?
桂馥從小跟著父親習醫,多少瞭解一些,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懷孕了。她下意識的撫摸腹部,眼淚掉得更凶。
要是被人知道她懷孕了,她……
絕望洶湧在心中,晶瑩的淚珠冒個沒完,但在哭泣之後,什麼事都沒解決。桂馥撐著身子坐起來,將臉埋在彎起的膝蓋上,許久之後,像是下了某種重大的決定,抹乾了淚水,走出保健室。
沒事人似的上完課,接受同學與老師的熱切關心,放學後,她筆直的走到行政大樓,投下十元硬幣開始撥電話。
跟秘書小姐報完名字後,電話順利的轉到舅舅的辦公室,當他溫和醇厚的嗓音親切的傳來,她忍住哭泣的衝動,深吸了口氣,以刻意擠出的愉悅聲音活潑的道:「舅舅,是馥兒啦。」
「怎麼有空打給舅舅?」李承軒在電話彼端狐疑的問。
「沒……沒什麼事,」才怪,她再次深呼吸,「是這樣的,上回聽爸媽說陳姨家發生事情,我一直想寄張卡片給她,可是不曉得她的電話和地址,所以想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