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出一聲低喘,感覺到他濕熱的舌頭正吸吮著她的耳垂,感覺到他刺刺的下頷摩擦著她的頸側,感覺到他的手正挪移至她胸前,隔著厚暖的棉裘包裹住她一邊沉甸甸的圓丘。
她屏住呼吸,他灼熱的鼻息在她修長的頸間俳徊,靈巧的指尖試著解開她胸前的排扣,而他沉重的身體更引來她下腹部某種甜蜜的痛楚。隱約有種空虛的渴求在心裡滋長,懵懂之間,她似乎明白……
「不……」她軟弱地抗議,在她胸前的手遲疑了一下,似乎在做某種掙扎。
「不……」淚水自她眼角湧出,君如意從她胸前抬起頭,在幽暗的光線下,唐灩迷濛的視線彷彿捕捉到他深炯黑瞳裡燃燒著異樣情愫的火焰明滅不定地吞吐,她充滿希冀和信任地凝視他,然後她聽見他輕輕吐出一聲歎息,繃緊的俊美臉孔放鬆下來,很快放開她。
她怔怔地躺了一會兒,君如意也沒有任何動靜,她鼓起勇氣偷瞄他,和那雙平靜無波、若黑色水晶般的眼瞳對個正著。
她倏地漲紅臉,生起他的氣來。
「你怎麼可以……」她火大地坐起身,想摑那傢伙一巴掌,卻被君如意威脅的話制住。
「如果你打我,我就扯開喉嚨大叫,說你溜進我房裡非禮我。」
唐灩噤聲,瞪了那張不似開玩笑的俊臉好一會兒,才低聲啐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何時非禮你了?分明是你欺負我。」
君如意聳聳肩,微扯嘴角,算是回應。
「你……可惡!」唐灩知道這次悶虧她是吃定了,姑且不管是否有人會相信她會非禮他,就她三更半夜跑到他房裡這件事來說,她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氣悶於胸,想跨過他下床。
「如果你這時候離開,我也會大喊。」
唐灩怔在原處,不敢置信地瞪視他那張賴皮的笑臉。
「你……你什麼意思?」
「我是為你好。」君如意雙手在胸後交握,好整以暇地道:「你費盡心思上我的床……」
「誰上你的床了,若不是你強把我……」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唐灩忍不住又臊又氣,胸口急劇起伏,眼光殺人似地怒瞪君如意。
而他只是弓起俊眉,邪氣地朝她眨眼,令她氣紅眼眶。
「你……你這個大壞蛋!」她掩住臉,扁起嘴嗚咽。
看著她的眼淚再度掉下,君如意胸口跟著發緊,難受起來。他不明白為何面對她時,他的心會變得這般柔軟。輕歎口氣,他坐起身,將她抖動的雙肩攬入懷中。
「好了,別哭了,是我不好。」
「嗚……當然是你不好……你好壞……欺負我……」她捏著小拳頭在他肩上敲了一記。
君如意蹙了蹙眉,會痛?。
「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三更半夜跑到我房間,要我怎麼想?我自然以為你投懷送抱……」
「誰投懷送抱?」她惡聲惡氣地咬牙切齒,越想越不甘心,遂在他肩頭用力咬了一口。
「哎喲,謀殺親夫!」
「對!你就不會當我是來謀殺你的嗎?你是這樣對付來殺你的刺客嗎?」她推開他,沒好氣地道。
「只有女刺客……」被她一記殺人似的凶光一瞪,君如意急忙吞下調笑的話,涎著笑臉道:「我知道是你嘛,自然不會當刺客處理。」
「你怎麼知道是我?」她狐疑地逼問。
「我抱也抱過你,背也背過你,你身上的味道我還會認不出來嗎?」他吸吸鼻子。
想到自己的氣味被他一聞就知道,唐灩羞得想鑽入地洞了事。
君如意見她將臉埋在膝上,悶了半天都不說話,知道如果他不開口的話,唐灩八成要當悶嘴葫蘆到天亮,萬一到時候被人發現她在他床上,那可就好玩了。雖然他一點都不在乎,但唐灩絕對會把這筆帳算到他頭上。
「好了,除了投懷送抱以外,唐大小姐究竟是為什麼移樽就教到小生的房裡?」
君如意的話提醒了唐灩,她倒把夜訪他的目的全忘了。
「我……」她鼓足勇氣抬起頭看他,發現兩人坐在床上的樣子太過親暱,不禁酡紅雙頰。她垂下眼瞼,細聲細氣地道:「你先讓我下床,我再告訴你。」
「怕什麼?若我真要吃了你,剛才就不會放手了。」
「我沒這個意思。」唐灩臉上的紅暈更熾,老實說,她還是有點怕他,或是怕自己情不自禁?
君如意喟歎一聲。自從認識她後,他便常常歎氣。
「天氣這麼冷,一起縮在被子裡不好嗎?真不知道你怎麼想。」說是這麼說,他還是縮起腳,讓唐灩下床。
「你睡裡面一點,我坐床邊。」下床後,唐灩才發現的確有點冷,在君如意乖乖挪進床裡時,她大膽地拉了一角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說吧。」君如意自顧自地斜倚在枕上,睇視向她。
「嗯,我自然要說的。」她正經八百地轉向他,但眼光一對上他俊美的臉龐,看著他寬寬長長的雙眼和他剛才吻過她的濕濡唇瓣,唐灩發現自己喉嚨乾澀得說不出話來。
「又不想說了?」他支著頰,好脾氣地等待。
「當然不是。」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之前她是那麼篤定,為什麼現在卻猶豫起來?只因為他剛才對她……不,她猛烈搖著頭,那個小小的意外並不能撼動她的決心。
「我想跟你商量……」噢,為什麼她的心竟微微發疼?他會答應嗎?還是堅決地對她說不?不知為什麼,她竟然希望他拒絕。喔,這當然是因為自尊。他應該一開始不答應,最後終於在她的勸服下同意。「撤銷我們訂親的事。」
「撤銷?」君如意攏起俊眉,唇間向來掛著的溫和笑容變得有些僵硬。她居然要撤銷親事?
「對。」她煞有介事地點頭。「我們根本不相配,勉強結合只會造成彼此的痛苦。」
「你這麼想?」他的聲音輕飄飄的,聽不出一絲火氣。
唐灩的心臟一放一緊,說不出來是鬆口氣還是難過。
「嗯,洞庭離成都畢竟好遙遠。」向來養尊處優、備受呵護的她,要到那麼遙遠、陌生的環境,和一個自己並不愛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對她而言的確是很難接受的。唐灩這麼告訴自己。
「是因為距離遠才拒絕我?」他無法相信。多少女人巴望著嫁給他,唐灩那顆笨腦袋瓜到底在想什麼?
「不止這一點啦。我希望我的夫婿高大威武,你卻只比我高半個頭而已。」她眼光譴責地睇向他,彷彿在怪他為什麼不長高一點。
君如意啼笑皆非。或許他是談不上高大威武,可是也不算太過矮小吧。據他所看到的,除了像唐門中人這類自幼習武的練家子外,四川的男人多半個子矮小,比起他們,他應該算還可以才是。
「你不覺得我這高度配你剛好嗎?他眨著晶亮的眼眸,熱烈地想說服她。
「剛好?」唐灩不解地問。
「對。我們站著親嘴時剛好,我不用彎得太辛苦,你也不用踮腳踮得難受。」他傾身向她。灼熱的鼻息輕吐在她臉上。
他說的是什麼呀!
唐灩漲紅臉,伸手抹亂他臉上令她意亂情迷的表情。
「羞羞羞!誰跟你說這個!」
「我說的是實話。」被她的手掌抹疼,君如意忙捂著臉輕柔。
「我不准你再說!」她霸道地嚷道,一手捉住他的衣襟。「你看著我,我是很認真的,你別再顧左右而言他。取消婚約是為你好,這幾天你應該認清楚我並不像傳言那樣好脾氣。沒錯,我是端靜溫柔又深具閨秀氣質,但是要看對象。面對你這樣的男人,我的脾氣好不了,加上你不過是君家的老三,注定得在兩位兄長的壓迫下了此殘生,而我唐灩最受不了氣,教我看人臉色,我做不到!想到以後不但要服侍公婆,還有兩個嫂嫂踩在我頭上,只能當個忍氣吞聲的君家三少奶奶,這種日子教我怎麼過下去呢?我可是以當家主母被教養長大的,如此一來,豈不是浪費家父家母多年的教導嗎?所以你還是答應取消婚約,免得你以後的日子難過!」
君如意被她自褒又自貶、威脅加恫喝的長篇大論轟得兩耳隆隆聲不絕,最後歸結出幾個重點。第一、她看不起他,所以不願對他好。第二、她認定他不可能當上一家之主,跟著他以後沒好日子過。第三、她要當家做主,不給她這項權力的男人她不要。但追根究柢,還不是因為她不中意他,否則不會說出這些話拒絕他。
但問題是,她到底有沒有中意的人?到唐家提親的名門不少,唐灩一直沒點頭,頂著四川第一美女的頭銜到十九歲還沒夫家,這次若不是她父親唐諍再也無法容忍她的任性,執意要跟君家聯姻,君家的媒人大概也和其他提親的人一樣毀羽而歸了。
「問題是君家已經正式下聘,如何說撤銷就撤銷?」他提出現實問題考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