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哥提醒了我。」善惡故作恍然大悟地拍了自己的腦門一記。「我也有事要處理。父親,請容我告退。」他打算傚法魔魅快速的離去,誰曉得衣襟卻被一隻手扯住了。往下一看,發現那隻手的主人竟是月光。
「父親,我也要跟二哥一起走。」月光表情無辜的說。開玩笑,大哥、二哥都閃了,他才不要留在這裡當他們的替死鬼。
「月光,你……」撒旦狐疑地望著小兒子,善惡也奇怪的看著小弟。
月光朝二哥眨眨眼,彷彿是在說:別想丟下我。
善惡也朝他眨眨眼,暗示他把握機會。
月光趕緊眨回去,那麼可怕的女人他才不要!
「父親,兒子的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決定跟隨二哥出去歷練。」
「月光,你年紀還小。」撒旦不捨的說。
坐在一旁的伊娃正一把火沒處發,這下可逮到機會了。她冷嘲熱諷道:「善惡比他更小時,就已建立無數功勳,魔魅還是小嬰兒時,就已會勾魂拘魄了。月光年紀不小了,你還把他藏在蓮宮裡發霉,太不成體統了!就是你太寵他,才害得我的魔魅疲於奔命!」
撒旦王輕蹙眉尖,正待辯白時,卻聽善惡道:「父親,月光是該出去歷練了。」他連連向父親使眼色,他在月光身上施的魔力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再扯下去,月光這位身長六尺的俊美少年,就要變成三尺的孩童了。
「善惡,怎麼你也這樣說?」撒旦不解地望著次子。
「父親不用擔心,月光是地獄的三王子,誰敢欺負他?」善惡帶有警告意味的眼光掃過魔殿內的臣子,使得群魔畏懼地垂下頭。「咱們地獄的力量強大,就連天堂也有所忌憚。任何想傷害月光的人都得先掂掂自己的斤兩,看看能不能抵擋得住地獄之火的報復。」說完,他還不忘向撒旦眨眼睛。
撒旦恍然大悟。「月光,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只好答應。但你一定要凡事小心,遇到麻煩事,千萬不要逞強,稍個訊來,地獄是你的後盾,會保你平安無事。」
「我知道了,父親。」月光對於能出外磨練興奮至極。他早在蓮宮裡待煩了,終於有機會振翅高飛,展現一下他身為地獄王子的實力。
「不過,你還是先跟善惡回蓮宮裡,我等一下還有事要交代你們。」撒旦揮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伊娃瞪著月光和善惡離去的身影,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一雙綠火狂竄的眼,惱怒的直射向撒旦。
「你幹什麼呀!兒子都遣走了,誰來招待我們的貴賓?」
「不如就由我親自招待吧。」撒旦笑嘻嘻的道。
「你!」伊娃驚愕的張大眼,她看看撒旦,又看看兩個美麗的姪女,再想想丈夫以前的劣跡。「不勞你費心,我自己來就行了。」說完便氣沖沖的帶著三位貴客離開。
撒旦不在意的聳聳肩,示意魔臣們解散,然後閒適的朝蓮宮跺去。
※ ※ ※
正當地獄的三主子月光興高采烈的準備到人間歷練一番時,天堂裡的小天使曉淨正在宴上蹺著二郎腿看小說。
就在她快看到精采萬分的結尾時,突然有個不識相的傢伙召喚她。曉淨來不及抗議,就像一支光箭般被射到頂頭上司彼得面前,心裡惱火極了。
不過彼得好歹是地球區亞洲司的主管,曉淨也不好讓他太難堪。
她勉強按捺住心中的懊惱,眼光掃過彼得身後雪白的羽翅
她的等級太低,還不夠資格擁有——然後回到他那雙明顯寫滿不贊同的黑眸。
曉淨叛逆地嘟起嘴,雙手抱緊手中那本有關天使的浪漫小說。彼得最不懂情趣了,除了聖經外,其他書籍在他眼裡都是垃圾。
「幹嘛?」她沒好氣地問。
彼得嚴肅地瞪了她一眼,從來不曾有天使敢對他這麼不敬,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以至於讓曉淨這麼討厭他。
唉,早知道當初就不要為她捨己救人的義行所感動,而將她接回天堂。讓她墮入輪迴,也省得看她的臉色。
「曉淨,上面打算派你到塵世走一遭。」哀歎歸哀歎,正事還是得說。
「什麼?」曉淨睜大了眼,雖然她一直嚮往這一刻,但當事情真正來臨時,她心中卻不由得升起一絲惶恐。「為什麼派我去?」
「你不是一直想去人間看看嗎?」彼得訝異地看她一眼,隨即從她憂慮的眸光中看出端倪。「你不用擔心,在你去之前,我們會先教導你該注意的事項,以協助你達成任務。這次你要幫助的人,是你生前救過的那個小男孩。」
「什麼?」曉淨再次發出驚呼。莉莎天使曾告訴過她,如果她救的人做出不好的事,是會牽累她的。「他做了什麼?」
對於曉淨魯莽的詢問,彼得很有耐心地解釋著:「他失戀了。自從被你所救後,小男孩在父母的教導下,一且努力當個正直善良的人。不幸的是,正直善良的他卻被一個無情的女性所欺騙,他在傷心之餘,免不了怨天尤人。現在他正處於道德的十字路口,若沒有好好引導的話,可能會走上歧途。」
曉淨忍不住要為小男孩軟弱的心志而生氣。不過是失戀罷了,把自己害得灰心喪志不說,甚至牽連到她。然而一想到可以回到塵世,說不定還能回家一趟,她便掩不住心中的興奮。
二十三年的光陰過去了,寵愛她的父母應該還健在吧!至少她沒在天堂遇過他們。
「曉淨,跟在世的親人碰面是不智的。」彼得看穿了她的心思。
「可是我好久沒見到他們了。」她激動地說。
「都上天堂了,何苦對塵世之人念念不忘?」彼得苦口婆心地勸道,卻只引來曉淨不屑的輕哼。「好吧,至少要先完成自己的使命。」他退讓一步。
「那是當然。」曉淨驕傲的回答,「我還懂得先公後私的道理。」
「既然你明白,我就不多言了。先到智慧廳聽取此次任務的資訊,然後由接引天使帶你經由苦道下凡。」
由於曉淨對下凡之事所知不多,故對彼得的話也不甚瞭解。
跟著雅各天使前往光室,一道金色光芒罩住她,該知道的資訊立時全輸進了她的腦袋。然後接引天使琳引她到透明無色的空間,懶懶地朝某一點一指。
「朝這下去就行了。」
「哪裡?」她張大眼睛四周張望,除了白霧茫茫外,什麼都沒有。「我什麼也沒看到呀。」
「你很快就看得到了。」
琳的聲音才在她耳邊響起,曉淨便覺得背後有股推力將她往蒼茫的白霧推去。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掉進雙手雙腳都無法使力的世界。這時先前接收的資訊發揮功用,引導著她無助的靈魂飛向白雲下的藍色和綠色之間。漆黑的夜色讓她看不真切,幾盞街燈模糊地勾勒出一個不甚熟悉的世界。她離開太久了,一切皆已改變,突出的高樓是她生前不曾見過的。
她還來不及生出悲傷的感覺,就五體投地的趴伏在眾高樓之中,一座點著幽暗燈光的陽台上。
第二章
曉淨睡得正舒服時,忽然感覺到臉上癢癢的。她不耐煩的伸手揮開造成她麻癢的搗蛋物體,無奈對方還是廝纏不休。她連忙張開惺忪的睡眼。
什麼東西啊!長長的睫毛一揚起,一張大臉立時佔滿她的視界。曉淨原有的睡意頓消,清亮的眸裹閃現出驚恐,粉紅色的小嘴竭盡所能的張大,發出超高音頻的尖叫,「啊——」。
葉亭被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得跳起身,跌倒在櫸木地板上,目瞪口呆地望著沙發上的俏佳人。
曉淨這下子真的清醒了,從上天堂以來未曾有過的睡眠,全被眼前這個臭男人給擾斷了。
天知道,她怎麼會睡在這張沙發椅上?
它是挺舒服的,而她也挺疲倦的,原本只想靠著休息片刻,誰曉得會愈靠愈舒服,終至沉沉睡去。都是昨天地上的一堆啤酒瓶害的!她使盡法力才清掃完畢,難怪會這麼疲累。
但她也太不小心了,險些讓那個小鬼給欺負去。可是不對呀,她是天使,他怎麼看得見她?
她扠著腰,跪坐在沙發上,伸出纖纖玉手在那個愣小子的眼前晃了晃。「你看得見我嗎?有沒有看見呀?」她朝他伸伸舌頭,做個鬼臉。葉亭被她嬌憨的表情逗笑了。「我應該沒看見嗎?」曉淨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他看得見她?可能嗎?
有可能哦,有些人類具有可以看見鬼靈的第三隻眼,更何況她是他的守護天使,說不定真的可以看見。
「你真的看得見我?」她不信邪地再度問道。
「當然。」葉亭認真地點頭,坐起身子趨近沙發,著迷地盯著她。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曉淨板著臉問。
「你是……」葉亭打住口到嘴邊的話,眼光瞄向落地窗,眼中出現兩個大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