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姿勢不太恰當吧?
安琪心虛地想著,感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然後,她感覺到某種更柔軟的東西在碰觸她的臉,驚愕地發現居然是魔魅的唇。他沿著她的頰吻向她的眼睛、額頭,再順著另一邊的頰吻下來,並且朝她的唇迫近。
少女的矜持令她直覺的想退開,卻避不開他熱情探索的唇。她感覺到他的兩片灼熱緊抵住她的嘴,並伸出舌頭舔弄她柔嫩的唇瓣。
她的心霎時有如奔馳的馬蹄,唇瓣的搔癢感直傳入心中。而他的吮吸也益發熱烈,她終於忍不住逸出呻吟、分開唇瓣,他的舌便溜了進去。
安琪的心被困住了,不明白這樣親密的舉動是何含意。她神思恍惚,軟綿綿的身軀無力的癱入他強健的懷中,任他蠻橫地吮吸她的舌,霸道地索取她所有的甜美。
她開始覺得天旋地轉,身體裡的能量彷彿都隨著魔魅的每一次吮吸而飄離。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顫抖著無法呼吸,小手無力地捶打他鋼鐵般的胸膛。
不要了,魔魅,我受不了了,她在心裡吶喊。
但是魔魅卻像個嗜血的吸血鬼般,更加熱烈地吸取她的精魂。
她要死了。安琪虛軟地倒在他懷裡,一股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抬起無力的手,摸向頸間那條向來能撫平她所有不安的水晶十字架……
「啊——」剎那間,魔魅彷彿從情慾的天堂被打進無底深淵。猛烈的火焰像洪水般席捲他的全身,連綿不斷的痛楚在他體內翻騰。他如受蟲螫般放開安琪,整個人縮起來。安琪也在同一時間軟倒在他身上,兩人的靈魂合成一縷,纏繞地彈出虛幻的空間……
※ ※ ※
善惡首先趕到中式庭園來。
他是在引導凱蘭達修女參觀儲藏室的精緻骨董餐具時,突然感應到魔魅有危險。他以肚子痛為理由,匆匆退出儲藏室,隨即趕到花園。
在飛珠瀉玉的假山瀑布附近,他找到那座小涼亭。安琪神情茫然的坐在椅子上發呆,雙手握在頸間的水晶十字架上。
善噁心情一沉,眼光很快被蜷縮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魔魅所吸引,先前的憂慮不安都化為怒氣射向安琪。
彷彿感應到投注在身上的怒視,安琪茫然地轉向他,雙眼不解的大睜。善惡很快壓下心底的憤怒,冷靜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安琪迷惑的搖搖頭,好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善惡的眼光再度移向她手中的十字架。
「十字架。」他皺攏眉,喃喃說道。
「什麼?」安琪低下頭瞪視頸上的十字架,彷彿在納悶放在衣服裡的煉墜怎麼會跑出來。她抬起頭,藍眸裡的迷惘漸漸消失,眼光恢復清明。
迅即,腦中突然閃過的思緒令她再度困惑起來。
「安琪,你先出來。」善惡冷靜的命令道。安琪慌張地放下握住十字架的手,順從的走出涼亭。
善惡迅速從她身邊掠過,蹲在兄長痙攣的身體旁,將他抱進懷裡,溫柔地檢視魔魅的情況。
「他怎麼了?」安琪擔憂的問。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魔魅軟倒在地上。怎麼會這樣?她感到不安,彷彿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可是她什麼也沒做啊!
善惡惱怒的擰起眉,渾然不知自己投向安琪的眼光充滿指責。安琪被那燒著兩團怒焰的在藍眼眸駭住了,那張原本有如天使般的容顏,如今卻像個充滿仇恨的神祇,威脅著要撲向她。
她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低微的呻吟聲再度吸引善惡的注意力,他關切的眼光投向正忍住胸口的疼痛,試著擠出微笑的魔魅身上。
「我沒事。」
從那雙壓抑住痛苦的濃綠眼眸中,善惡窺出了兄長極力想維護安琪的心意。他輕歎口氣,明白在問清事情的經過前,不宜輕舉妄動。
「我不是故意的。」安琪只能喃喃致歉。
「不……」魔魅虛弱的搖頭,不忍安琪自責。
善惡體察到兄長現在身體虛弱,不適合多說話,連忙放軟音調安慰道:「他沒事的,安琪。」
「可是……」
「我說沒事了。」善惡不太高興的朝她皺眉。
安琪張開嘴還想多說什麼,泰勒適巧從橋上奔來。
「發生了什麼事?」他大喊道,眼光從一臉委屈的安琪身上,移到表情凝重的善惡臉上。
「魔魅不太舒服。」善惡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你招呼安琪繼續參觀,我帶他去休息。」
「嗯……好吧。」泰勒遲疑地答,綠眼閃過詭異的光芒,轉向安琪。「我們進屋裡吧,安琪。剩下的事就交給善惡處理。」
安琪依依不捨的看著善惡懷裡的魔魅,直到他半合的綠眸張開,投給她安慰的一瞥,她才放鬆心情隨著泰勒離去。
※ ※ ※
回想起前天發生的事,安琪仍然困惑不解。
那到底是一場夢,抑或只是她的幻覺?
但不管是夢或是幻覺,都沒有理由這麼真實。
她原本和魔魅坐在涼亭內,而後他俯身在她的手上印下數吻,一股電擊般戰慄的情潮席捲向兩人,他泛著妖異綠火的眼眸裡,激盪著狂暴的熱情。突然,她在瞬間失去知覺,進入幻覺的世界……
安琪困擾的握緊雙拳,無法說服自己將那趟心靈之旅歸納為幻覺。如果不去追究這種現象發生的原因,而單單專注於現象本身,她會怎麼看待整件事情?
她像是進入了魔魅的內心世界,窺視了一個寂寞男孩渴求父愛的痛苦成長記憶。這種經歷讓她更瞭解魔魅不是出自他口中的敘述,而是親身參與。
他的所有知覺,她都感同身受。她瞭解他的痛苦、他的渴望,還有……慾望。
她不自禁的顫抖起來,回憶起兩人的擁抱,和那幾乎要汲取她靈魂、甜蜜又悸痛的熱吻,彷彿又經歷了瀕臨死亡的惶惑。
若不是害怕死亡的畏懼感作祟,她會讓那吻進行到何種地步?如果她沒有反抗,魔魅是否真會奪去她的性命?
她困惑的撫向衣內的十字架,再次輕顫起來。十字架救了她,而那所代表的含意是……
「安琪。」凱蘭達修女柔聲呼喚著。「又在發呆了。」她寵溺的拍拍安琪的肩,和她坐在樹蔭下的石椅上。
安琪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從琶星堡回來後,你就顯得魂不守舍。」凱蘭達以閒聊的語氣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安琪迅速回道,雙頰泛起一抹暈紅。
還說沒心事哩。凱蘭達不滿的搖頭,感覺到安琪的轉變。
「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她輕歎了口氣,「院長叫你去辦公室找她。」
安琪蹙著眉,以眼光詢問是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凱蘭達溫和的說道。「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安琪點點頭,離開關心她的凱蘭達,朝院長的辦公室走去。當她越來越靠近那扇向來能解答她心中疑惑的門扉時,頭一次有著不確定的感覺。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她才輕敲厚實的橡木門。
「進來。」溫和的聲音響起。
安琪推門進去,首先吸引她注意力的並不是梅理莎院長慈祥的臉,而是背對著她的那名金髮男子。
「嗨!安琪修女。」善惡轉過頭,站起身跟她打招呼,語氣輕快。
安琪還來不及從錯愕中恢復過來,梅理莎院長便輕輕說道:「善惡先生有事找你,你陪他到庭院裡走走。」
「謝謝你,院長。」善惡在安琪回答前,朝梅理莎行了個禮,然後走到安琪身邊說:「我們出去吧,別打擾院長了。」
安琪沉默不語的在前頭領路,納悶他是如何說服院長跟她獨處的。兩人直走到空曠的庭院,善惡才說明來意。
「剛剛我替泰勒送來他準備送給孩子們的玩具,順便跟院長談談你跟我大哥的事。」
「你……說什麼?」安琪驚恐的喊道。
「我說——」善惡拉長聲音,對安琪的表情感到有趣,藍眼裡閃過一抹頑皮。「我說跟院長談那天發生的事。」
「什麼?!」安琪覺得快暈倒了,善惡在胡說八道什麼?「你……你是怎麼跟院長說的?!」
她語氣中的氣憤差點讓善惡失笑出聲,熠熠生輝的藍眸在她臉上搜尋一遍後才回道:「我告訴她很感激你的幫忙,我大哥那天經由你的開導後,心境開朗許多。」
「你……」安琪眨眨眼,繃緊的心情倏然放輕鬆了。「你沒告訴她……」
「告訴她什麼?」他揶揄的問。
安琪懊惱的橫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善惡當然不清楚那天發生的事,除非魔魅告訴他。
想到魔魅將兩人發生的私密情事說與這位金髮少年知道,安琪心中便有些氣惱,不自禁的嗔怪起來。
不過,魔魅可能什麼都沒說,何況他那天的情形好像很糟。他強忍痛苦的表情仍深深印在她腦海,令她想起來便為之憂心。
「他……沒事吧?」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