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有了個小男孩,為什麼還表現得像是願意跟他……交往!
奕麒咬牙切齒著,無法相信那張純美的容顏下隱藏的是一顆放蕩的心,她看起來是那麼純真呀!
所以,他甘願為她找借口,也許她根本不曉得他的意翻,也許她只是單純的相信他的邀請是出自禮貌,更也許她……
該死的,為什麼要替她說話?她更可能是存心玩弄他,順口跟他調情罷了!
但如果不是呢?
多少次,午夜夢迴時,他想看那小男孩的年齡,五歲或六歲?靜儀說她已經大學畢業,應該是二十四、五歲吧,是不是有可能她給邪惡的老外騙去,意外的當了未婚媽媽?然後含莘茹苦的養著小男孩?
如果是這樣——他胸中的血氣像每次想到這裡時一般的往上翻湧——他要殺了那個壞蛋,要……
照顧靜儀嗎?他們心問了自己無數次,即使靜儀刮個未婚媽媽,他也不會嫌棄她,願意照顧她嗎?
但在答案呼之欲出之前,另一個解答出現了。
更有可能的是,靜儀已經有個幸福、美好的家庭,那麼他的一頭熱又算是什麼?
更糟糕的是,他非常清楚的確認一點,一旦跟靜儀再見面,他極有可能再也無法抽身,到時候……是不是反而會破壞了她的幸福?
這不是他所願的,他並不想要……
該死,該死!
分不出沖卷在胸臆間的陰鬱情緒是憤怒還是遺憾,他只覺得繃緊的神經再也承受不住,這樣下去他會不會瘋了?
像現在,視網膜好像捕捉到靜儀的幻影。本能的,在前面的車道想辦法回轉,把車子掉過頭,駛往看到幻影的前方。
是她!
即使還有段距離,他仍認出在大太陽底下,吃力的提著兩個大袋子、走路歪歪斜斜的女人就是她!奕麒無法思考,只能任本能接管一切,在理智發揮作用前,便按響喇叭,將車子停在她身邊。
沒想到這聲喇叭卻闖了大禍,把心不在焉的靜儀嚇了一跳,身子往後一退,一個踉蹌,竟向後栽去。她連忙在空中甩動雙臂,想要平衡住自己,卻只是徒勞無功。手中的提袋掉了一地,身子也坐倒在地。
奕麒幾乎不忍心去看她的慘況,但禍是他惹的,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他火速下車,衝到她身邊扶住她。
「你有沒有事?」
靜儀瞪著他,像白天見到鬼一臉驚嚇。雖然他換在她手臂上的手掌傳來不容人忽視的熱度及力量,她還是不確定害她跌一跤的人就是她拚命想要忘記的男人。
「我是宋奕麒,你不認得我了嗎?」他的語氣隱微的傳出受傷的訊息,扯痛了靜儀的心。
該死的,說好不再難過的,沒想到再次相見,她不但依然為他心痛,屁股也跟著痛了起來。
「我知道。」她咬緊牙關,從齒縫擠出回答。
奕麒沒注意到她的語氣;只為她仍然記得他,心中生出雀躍來。
「有沒有事?我扶你站起來。」
有沒有事?他竟敢用一臉的無辜問她有沒有事?
可不知為何,她明明應該很生氣的,卻在他充滿關例的眼光下,反而有些暈陶陶。
陳靜儀,你是花癡嗎?她在心理鄙視自己,身體卻軟弱的靠進他結實的胸膛,任他有力的雙臂將她攙起。
「可以站嗎?有沒有哪裡受傷?」
他的目光落向她臀部,靜儀漲紅臉。
並不是他的眼神有帶任何的狎玩意味,而是他眼中的含意像是打算檢視她那裡有沒有受傷的樣子,讓她感到尷尬。
「沒事。」她趕緊道。
幸好地面平坦,她充其量只有些淤傷——臀部和自尊心雙重被撞得青腫!
「慘了,不曉得沙拉油跟鮮奶有沒有破……」
在靜儀懊喪的咕噥聲中,奕麒的眼光往下尋,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物品。
靜儀忍著痛,蹲下身撿東西,奕麒趕緊幫忙。在她忙著檢查提袋裡的沙拉油瓶和鮮奶有否破損時,他則收拾掉落出來的物品。
看到嬰兒奶粉和紙尿褲時,他的眉頭打結,那名藍眼睛的小男孩應該過了喝這種奶粉,及穿紙尿褲的年紀吧!
他緊抿著唇,心情抑鬱著,卻沒有開口,將濕巾、奶粉、麥片、巧克力飲晶都塞進另一個袋子。
當他的手伸向另一款貨品,靜儀卻比他更迅速的攫住,原來是衛生棉。他怔異的看進她眼裡,她則飛快的別開臉,一抹紅潮佔據她臉頰。
「謝謝。」
她勉強站起身,手伸向他想要回另一個袋子,奕麒卻捉緊袋子,皺著眉瞪視她。
「麻煩你。」她再一次示意。
「你一個人?」他臉色不豫的問。手中的袋子份量不輕,料想她手上的那袋也絕不比他手裡的輕。這女人以為自己是舉重選手嗎?
「對呀,請把袋子給我。」
說得夠清楚明白了吧?見他仍沒有交還袋子的動作,靜儀有點惱了,以嘲諷的語氣道;「如果你需要嬰兒奶粉、紙尿褲之類的,超市裡還有很多,不要搶我的!」
難需要那些鬼玩意!
他臉上浮起嫌惡的表情,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濃眉下的深炯眼眸更加陰沉了。
只見識過他翩翩風度的靜儀,被他形於外的怒氣嚇一跳。沒想到他也是個有脾氣的人,可她究竟是哪裡惹到他了?
「你的……」本來想問她老公死到哪去了,竟讓她一個弱女子獨自來買日常用品,還都這麼重,但實在不情願提到那個男人,奕麒語氣一轉,「家人呢?這些東西都很重,怎麼沒人來幫你?」
沒料到他一直沒把袋子還她,竟是關心這個。靜儀的胸口微微感覺到一陣奇異的翻攪。
大笨蛋,怎麼可以為了他隨便說的一句話就感動?
這兩個多月來受的罪還不夠嗎?
她悄悄做了個深呼吸,強逼自己封閉心房,嘴角綻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語音清冷的道,「如果你是指免費的搬運工,的確沒有。自從我姐姐、姐夫去歐洲旅行,我爸媽去日本旅遊,家裡只剩下老弱婦孺,而我是唯一可以賣力氣的那個!」
面對她眼中的挑釁,奕麒心中升起疑惑。為何他會覺得她的態度不太對勁?即使是第一次見面,她也沒對他這麼冷淡。還有,她說自己是唯一可以賣力氣的人,那麼……藍眼小孩的爸爸到哪去了?
一時間也不曉得怎麼開口詢問,他只得道:「你的吉普車呢?」
她應該是開車來的吧,他很樂意幫她提東西到車上。
怎麼又來了?靜儀沒好氣的瞪視他。
宋奕麒到底要問她多少個問題,才打算把袋子遣給她?他知不知道她的手很酸,屁股也痛得要命?。
她用力將手中的袋子放到地面,本來想不理會他,但他眼眸裡灼溫暖關懷,讓她沒辦法拒絕,索性連珠炮似的提供答案,省得他再問個沒完。
「吉普車給我表弟阿丹借走了,原本家裡還有兩輛車,可我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想趁姐夫跟我爸都不在家時,把他們的車送去保養,結果,我就無車可坐!」
她頓了一頓,看出他眼裡的疑問,接著又道:「你想問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很簡單,坐公車呀。要怎麼回去有兩種方法,坐公車或坐計程車。
「別皺眉,我原本也正考慮要招輛計程車的,若不是你按喇叭嚇我,我已經在路上了!這麼回答讓你滿意了嗎?如果沒有別的問題,請把提袋給我,我打算照原計劃招計程車!」
奕麒沒理會她伸過來取袋子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後,緊捉著的薄唇微微開啟,「我送你。」
啥?她沒聽錯吧?
事實擺在眼前,不容她誤解。只見奕麒以搖控器打開行李箱,彎下腰拿起地上的袋子,越過她,連同他手中的袋子放進他乾淨得可以當展示車的行李箱中。
接著,他繞過來為她打開前座的車門,靜儀從呆滯中回過神,儘管對他竟不先徵求她意見就霸道的決定感到惱火,但既然今天的大採購都被他「綁」上車了,她不跟上去行嗎?
再說,有人自願當司機、當搬運工,還可以省去她的計程車錢呢!
她不客氣的坐上前座,奕麒很快的也上車,熟稔的發動車子。
靠進舒適的椅背,靜儀不禁要想,竟有人對分手的女朋友那麼好,不——她隨即苦澀的垂下徽微上揚的唇角,心裡的另一道聲音響起;她不是他分手的女朋友,充其量不過是名他爽約的對象……
奕麒以眼角餘光偷瞄上車後就一有不發的靜儀。
她將頭靠在椅背上,側向座位旁的車窗,眼似閉非閉,從一上車就保持這個姿勢。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但奕麒可以感覺到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自她身上輻射出,彷彿在警告他不得越霄池一步。
這算什麼?
在啼笑皆非之餘,怒氣上湧,奕麒的胸口登時窒悶難受。
他只是好心的送她回家,她沒必要擺張臭臉給他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