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笑!
又不是在分配食物,他們竟能漠視她們的感覺,強迫她們選擇自己不愛的男人。
對他們來說,她們三個女人究竟算什麼?
潘寫意內心的怒火從那天便開始灼燒,滂沱大雨中,她陪著得知真相後被狠狠傷了心的秦若懷回家,兩個知心好友抱頭痛哭了許久,之後,一個計畫便在她腦中成形。
既然他們認為「情咒」比愛情還要重要,那就如他們所願,她告訴秦若懷,不如將計就計,她會答應和江醒波結婚,秦若懷則投向何讓的懷抱。
秦若懷原本對這個提議頗為猶豫,但在她的勸說下,終於決定賭賭看。
用她們的愛情來賭這一場輸贏,她們相信,如果江醒波或安知禮真的愛她們,就一定會有所行動。
於是,秦若懷開始和何讓接觸,這十天來,何讓一有空就會來接她下課,兩人看來儼然一對情侶。
至於潘寫意,她接受了父親的安排,答應與江醒波結婚,這陣子一下課就得忙著去採買東西,從不在學校逗留。
這計畫一開始進行,就引發了不小的震撼。她發現,首先沉不住氣的,就是江醒波,他對秦若懷和何讓在一起的事似乎不太能接受,即使和她在一起也整日擰著雙眉,明明要和她結婚了,卻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據她推測,再過不了多久,江醒波一定會抓狂,以他的狂妄霸氣,絕對容忍不了自己深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即使那個男人是「理應」成為秦若懷丈夫的何讓。
不過,秦若懷能激起江醒波的妒意,她卻到現在還看不見安知禮有什麼反應。
知道她要和江醒波結婚,安知禮什麼話都沒說,在學校裡見了面,也從不和她打招呼,感覺上,好像真的放棄了她,再也不和她有任何瓜葛。
盯著仍能平靜上課的他,潘寫意著實又氣又惱,這個呆子的忍耐力大概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了,他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她就要嫁給江醒波了哪!
他……真的捨得?
鐘聲響起,終於下課了,安知禮很快地走出教室,她悄悄地跟在他身後,來到文學院前的荷花池畔,才開口道:「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安知禮一怔,停下腳步。
倘若你還愛我,就提衣涉水過河來找我,倘若你不再愛我,難道就沒別人了嗎?你這狂童太傻了啊!
他知道,潘寫意以這首詩在罵他不懂珍惜她,可是他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啊!
江醒波沒出現之前,他可以不顧一切地愛她,但江醒波一出現,他就再也沒有資格和立場,因為她早在千年以前就已屬於江醒波,這是命,無法違抗的命……
「就當我是個『狂童』吧!我也只能把你交還給八皇子……」他不敢回頭看她,只能背對著她感歎。
「擄走了我的心,佔有了我的人,才要將我還給八皇子?你不覺得已經遲了嗎?」她尖銳地冷笑。
他胸口一痛,轉過身,臉上閃過慚色。
「寫意……」她那怨懟的說詞深深刺傷了他的心。
「在我把一切都給了你之後,你要如何將我完好如初地還給八皇子?」她直盯著他,眼眸中浮起了一絲恨意。
在他的心中,八皇子永遠是最重要的,而她的地位不過是次等……
「我……」這是他最大的錯誤!安知禮深知他對不起江醒波,他為自己定力不夠而深感羞愧。
「我已是你的人了,可是你卻逼著我去嫁給別的男人,你難道沒想過經過那一夜,你可能在我的身體裡留下什麼嗎?」她故意賣弄玄虛。
「什……什麼?你是什麼意思?」安知禮震驚得臉色大變。
「你等著看好戲吧!安知禮。」她詭譎一笑,掉頭就走。
她受夠了!她追求安知禮追得也夠累了,「竊窕淑女,君子好逑」,現在起,該由他來追她了,她要他這個對愛情懦弱得教人生氣的男人,主動來爭取她,大膽地來將她奪回去!
噙著狡笑,她知道,他一定會追過來的,因為她已下了「猛藥」。
果然,安知禮一聽到她的話,立刻衝過來攔住她,急問:「寫意,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她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寫意!」他拉住她的手,滿臉慌亂。
「放手,教授,你不怕被別人看見,我還擔心壞了我的名聲呢!我就快嫁人了,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語。」她冷冷地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挑釁。
他在她銳利的目光下放開手,卻仍滿心顫顫,不安地追問:「告訴我,寫意,你是不是……」
「你又何必擔心呢?我什麼都不會告訴江醒波的。」
「你……」他瞪大眼睛,她這話是不是表示她已經……已經……
「反正江醒波也不愛我,他娶我只是為了解開情咒,我想,他不會介意這種小事的。」她還是模稜兩可地說著。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氣,臉色益發蒼白,再也忍不下胸口翻攪的驚惶,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便往他的研究室走去。
「啊,你做什麼?」她佯裝驚慌,可是嘴角卻浮上一抹笑意。
他鐵青著臉將她拉進研究室內,鎖上門,將她按在牆上,怒聲責問:「把話說清楚,寫意、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盯著他失措的臉龐,幽然地道:「你真的在意嗎?你不是再也不想和我有任何牽扯,我勸你還是別問得好……」
「寫意!」他痛苦地喝道。
「為什麼一副好像做錯事的樣子?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引誘你,就算我自己有什麼後果,也由我自己承受。」她淒楚地笑了。
「你……你真的……」他愈聽愈心驚,她的種種說法愈來愈明確地表示,她真的已經有了……
「我的月事一向很準,可是這次遲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要結婚了,太興奮所致,你別擔心,如果真有什麼狀況,大不了去拿掉就好……」她說得輕鬆,可是字字都比刀還要鋒利。
「不!」他瞪眼失聲厲喝。
她被他嚇了一跳,閉上嘴巴看著他。
「不可以……」他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憂,是悲是狂,他只知道,他絕不能任她殘害她自己,還有她肚子裡的小生命……
小生命……
天!她竟有了他的孩子了?可能嗎?才一次的激狂纏綿……
「瞧你緊張成這個樣子,都還不確定呢!也許只是我的錯覺,也許根本什麼都沒有。」她拍拍他的胸膛,掙開他的手,轉身想走。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卻說不出任何留下她的言語。
看他認真且為難的樣子,她的心陡地糾結成團,勉強擠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譏諷地看著他。「怎麼?知道我懷孕了你才會想留住我嗎?到頭來,我竟比不過一個小小的胚胎?」
「不!不是這樣的……」他沙啞地低嚷,一顆心幾乎要被撕扯成兩半了,她明知他是多麼愛她,愛到連這樣看著她都會心痛,為何還要用這種話來傷害彼此?
「放心,我還是會『如你所願』嫁給江醒波,既然你們為了解開情咒可以不惜任何代價,既然你為了那該死的君臣之禮、兄弟之情可以犧牲我,那麼要痛苦就讓大家一起痛苦,就讓大家痛苦到死——」她愈說愈氣,淚又不爭氣地湧出了眼眶。
原本告訴自己要好好地演這一齣戲,但一想到自己竟得用這種手段來得到他的愛,她就替自己覺得悲哀。
「不要說了!」他大吼一聲。
她睜大眼睛,委屈地瞪著他,淚水更是成串地滴落。
這個可惡的笨蛋!
天下第一號大白癡!
她在心裡臭罵著,拂開他的手,賭氣哭道:「好,我不說了,永遠都不會再來煩你了!」
說罷,她連接下來的課也沒心情上了,轉身衝出他的研究室,把錯愕,不安、迷亂全部留給安知禮獨自去承受。
第八章
在外頭晃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潘寫意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
其實她根本不想回來,如果可以瀟灑地遠離這裡,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和安知禮或是江醒波有任何牽扯,也許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為什麼愛一個人會這麼苦呢?愛情不是甜甜蜜蜜的嗎?怎麼她看別人談個戀愛都快樂得像在天堂,她卻好像在地獄裡一樣?
都是安知禮害的!要是沒遇見他,她也不會落魄成這樣……
在心裡咒罵著,她拿出鑰匙,正準備打開家門,突然從背後伸出一隻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肘。
「啊!」她驚呼一聲,連忙抬頭,赫然看見滿臉凝結著怒氣和倦怠的安知禮,不禁怔住。
「你到哪裡去了?」他低聲問。
「我不必告訴你吧!」她別開頭去,掙開他的手。
「我找你找了半天,你整個下午的課都沒去上,也沒有回家,更沒去醒園,你到底去了哪裡?」他緊攫住她的雙肩,焦急地逼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