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SARS風暴的可怕陰影中,芃羽終於膽戰心驚地把這本稿子完成了,在這種時候,我才深刻體認,國家應該有讓國民免於恐懼的義務,在這麼沒有安全感的環境中工作,簡直就是一項折磨,真不知道台灣到底是怎麼了,人家說亂世出英雄,但英雄到底在哪裡?(呃……芃大人,英雄都在小說裡啦……有人小聲地說。)
噢……
所以說嘛,還是小說中的世界可愛多了,要是在我的小說裡,這種時候,英雄早就現身救大家脫離苦海了。
算了,不談那個讓膽小的芃羽驚恐得不敢出門的病毒了,來談談《尋情記》中的男主角吧!
如果大家有上「禾馬」的網站,可能會看見裡頭芃羽專訪的一些問題,在裡頭我就提到許多讀者對我筆下男主角的看法,大多數人認為我的男主角們已經搶盡了女主角們的風采,所以每每回想我的書時,腦中都只剩下男主角的身影……(唉!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看了《所謂伊人》之後,相信大家多少可以看得出來,這系列的男人都比較「平常」了吧?所謂「平常」,就是指有弱點,有缺點,而且不完美。
在上一本領教了江醒波的驕傲任性,這一本的安知禮也許更會有人受不了他的懦弱與躑躅,徘徊在愛與不愛之間,態度太過曖昧,反倒是女主角潘寫意敢愛敢恨,勇敢多了,是不是?
我很少寫到這種類型的男主角,這一次算是新嘗試,倒也別有心得,就不知道大家的感想為何了。
至於何讓,他又會是怎樣的男人呢?連我自己都很期待他和安知默的愛情,呃……會說期待,就表示還沒想出來該怎麼寫,所以,得加把勁了。
又是炎炎夏日,時間過得真快,去年這時候正一頭栽進《夏日同學會》,一晃眼,又是鳳凰花開、蟬鳴鼓噪的季節,但願烈陽將所有病毒都消滅,還給我們一個清新又健康的生活空間。
祝福每個人。
楔子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楊花如雪的初春,風姿綽約的女子們,正在曲江水邊遊玩,在那一簇簇的人群中,要屬白家三位千金最為光鮮亮麗了。
長安城內,無人不知白家三位千金,她們各有特色,大小姐白勝雪文才出眾,清秀端莊;二小姐白清雪言詞機敏,艷冠群芳;三小姐白靜雪則沉靜少言,聰慧過人。
出生於長安最富裕之家,她們三姊妹的一舉一動平常就深受矚目,不過,近日來發生的一件大事,更讓她們成了人們談論的焦點。
原來,她們的父親白福壽向來與八皇子「定王爺」李瀾走得很近,這些日子,外頭一直流傳,說李瀾已親自挑選白家二小姐為妃,更將白家大小姐及三小姐指給了自己的兩個貼身親信——翰林大學士楊磊,以及以武狀元而被特例拔擢的少將軍曹震。
楊磊目前已晉陞為尚書省正三品侍郎,而曹震才二十出頭就已是禁衛軍統領,兩人皆位高權重,前途不可限量。
這白福壽可說是三喜臨門,不但攀上了皇族貴胄,托了女兒們的福,說不定還能因此覓得一官半職,使得白家原本就傲人的財勢更加壯大。
今日這野宴,表面上像是皇族例行的春日宴客,但真正的目的,乃是李瀾為款待未來妃子而設,並趁此風和日麗,讓這場聯姻的男女雙方熟識熟識。
一陣銀鈴般的嘻笑聲從江邊傳來,原本正與白福壽及眾親信喝酒論事的八皇子李瀾眼光不自覺被吸引過去,江邊美人如雲,其中白家那三個身穿繚綾綢緞的倩影更緊緊捉住他的視線。
「真是一幅道地的美人圖啊!你說是嗎?侍郎。」他讚歎地轉向左後方。
在他身後左邊立著一位文人打扮的書生,頭戴冠帽,一襲青衫,白面如玉,溫文儒雅,他正是李瀾的親信之一楊磊。
右後方則立著一姿態驍勇的年輕武將,濃眉如劍,器宇颯爽,渾身充斥著傲人的膽識,他則是名滿朝廷的少將軍曹震。
由於他們兩人與李瀾私交甚篤,三人早已結拜為兄弟,楊磊最大,李瀾居中,曹震最小,但這事外人向來不知,因而在外人面前,他們還是以臣屬職別來互相稱呼。
「是。」楊磊望向江邊,鎖住一抹絕艷的身影,眉心布上了輕愁。
在那群花之中,單是白清雪一人就足以讓其他女子頓失顏色。
她是一朵凡間少有的花,一朵他只能觀賞,卻永遠無法攀折的花……
愁思頓時湧現,原本以為平靜了的心湖又驚起一陣陣漣漪。
也不知白清雪是否察覺,嬉鬧中驀地轉身,一雙翦水秋眸便盈盈地搜尋投射而來。
兩人的目光遙遙相對,一縷情思若有似無地纏繞而上……
他心頭一凜,連忙避開眼光,收攝心魂,不敢讓任何人發現自己內心的騷動,尤其不敢讓李瀾發現。
白清雪即將成為八皇子的王妃,而八皇子還是他的結拜二弟,他怎能存有這份不該有的心思呢?
要是沒在那天遇見白清雪就好了,要是老天不要讓他們在那一天相遇……
他的思緒在恍惚中飄飛……
那天,正是婚事敲定後不久,天色陰霾,整日濛濛細雨,到了傍晚雨勢更大,他打著傘沿著市街回家,心裡還一直對八皇子李瀾率性地決定了他的婚事而暗暗發愁,心想自己無父無母,孑然一身,怎麼配得起家大勢大的白家千金?再說,若非李瀾賞識,他不過是個破儒生而已,目前只算功名初就,豈有心情成家?李瀾的作法根本與逼婚無異,委實令他忐忑不安……
他心不在焉地低頭往前行進,經過一家西域絲織品店舖時,只聽得一陣騷動和驚呼從裡頭傳來,抬頭一看,不少人正圍著店舖門口張望議論。
發生什麼事了?
他頗為納悶,正想問問,一個回紇人的怒吼聲便揚起——
「快把那絲綢還我!不然我殺了這女人……」
那人說的是回紇語,眾人一頭霧水,他卻聽得心驚,連忙撥開眾人,擠進店舖,赫然發現一個滿臉鬍子的回紇人正挾持一個柔弱姑娘要脅著店家。
那店家嚇得臉色發白,直嚷著:「你要什麼就拿去,只要快放了這位姑娘……」
「把我要的那匹絲綢給我!」那漢子依舊怒吼,拿著彎刀抵住姑娘的脖子,神情愈加猛厲。
「你放開我們家小姐啊……」一旁的丫鬟頻頻哭喊。
「你這鬍子到底在說什麼啊?」店家急得直搖頭,他根本不懂這狂亂的回紇大漢要什麼東西。
兩方語言不通,眼看那纖細的姑娘命在旦夕,楊磊立刻上前,以回紇語向那漢子詢問:「這位朋友請勿發怒,店家不是不給,他只是不明白你要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否請你先放了這位姑娘?」
那漢子見他竟懂得回紇語言,又驚又喜,連忙解釋。
原來那漢子要的是一匹被人錯賣了的高級絲綢,希望店家能還給他,他願意將錢退回,但店家一見他張牙舞爪,便找來一大堆打手將他團團圍住。
楊磊於是轉頭向店家說明,店家才霍然明白,請他向漢子詢問絲綢的樣貌,不久,叫人將日昨進貨的絲綢全部從倉房內搬出,供漢子尋找。
那漢子欣喜地放開了姑娘,楊磊立刻將那姑娘攬到懷中,帶到一旁,隨著她的貼近,一股淡淡花香襲入他鼻間,惹得他心思輕晃。
漢子從布匹中找出他要的絲綢,迭聲向他致謝,退了錢,便匆忙離去。
一場危難就此消解,眾人都鬆了一大口氣,店家尤其感激,不停地向他道謝。
他放開那位受驚的姑娘,安撫道:「姑娘,沒事了。」
那姑娘原本一直低垂著頭,這時方才抬起臉,直盯著他,柔聲道:「多謝公子相救……」
白淨似雪的絕麗臉龐,蛾眉淡掃,秋眸明媚,唇紅齒白,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他心中一震,一顆平穩的心頓時如飛揚的旌旗飄飛。
「沒想到公子的胡語說得這麼好。」那姑娘雙眸脈脈,直盯著他。
「姑娘過獎了,在下只是略懂一二……」他仍怔怔地拉不回定在她嬌容上的視線。
「公子過謙了。」她朱唇微揚,漾出一抹淺笑。
他失神地望著那如鮮花綻放的嫣然笑容,恍然明白什麼才叫「傾國傾城」……
那姑娘與他四目相望,一道無形火花在他們的目光交會中輕輕迸燃開來。
「小姐,天色已晚,我們該走了!」丫鬟忽然出聲道。
那姑娘一呆,些許悵然地道:「再次謝謝公子相救,小女子告辭了……」
「告辭……」他愣愣地抱揖道。
那姑娘走出店舖大門,但轎子離大門還有一小段距離,而外頭風強雨急,她和丫鬟都未攜雨具,她躑躅片刻,不知如何是好,他見狀,立即上前打開紙傘,低聲道:「我渡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