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萸臉頰上的熱度再度竄高。培養什麼感情,兩人間的濃情蜜意都快燒起來了,還嫌不夠嗎?
但她沒有把心裡的話訴諸言語,只是抿唇笑了笑說:"那是因為芙蝶想見習我平常是怎麼為大家準備早餐的,而她一下床,鳳荃便睡不著,才會乾脆和她一塊進廚房。"
"芙蝶離開她三年了,可別告訴我這三年來,梁鳳荃從采都不睡覺!"鳳岳嘲弄地說。
"當然不是。"苕萸嬌嗔地瞪他一眼,"你不瞭解那種失而復得後的患得患失。鳳荃好不容易跟芙蝶重新在一塊,雖然她願意相信芙蝶這次是再不會離開她了,但下意識地,仍會害怕芙蝶像上次那樣不告而別,才會黏她那樣緊。你是她弟弟,應該更能體諒呀。"
"我體諒她,誰體諒我!"他像個小男孩般怏怏不樂地嘟嘴埋怨。
"你有什麼事需要人體諒的?"苕萸好奇地問。
"有呀,就是……"嘟起的嘴往她臉上親來,苕萸被他豬哥的模樣逗得嗅哧噴笑,鳳岳對她的笑場好哀怨。
"我那麼渴望你,你卻把我當笑話,一點都不體諒我。"
"對不起啦。"苕萸忍住笑說,但眼角閃爍出的笑意仍像鑲嵌在天幕上的皓月般明亮。"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你的表情好可笑……"說著,一串銀鈴般撞擊的聲響又忍不住自濕軟惹人憐愛的小嘴裡輕洩出來。
鳳岳眼神一黯,男性的嘴唇迅雷不及掩耳地欺近,她的笑聲很快化為喘息。
月色下,兩具身軀緊緊相偎,兩顆心深深相印,濃情蜜意在唇齒間流轉,恣意放蕩的情慾令鳳岳的雙手也不規矩了起來。
苕萸發出一聲驚喘,當胸前傳來一陣夾帶酥麻能量的壓力,撩起下腹深處激狂的火焰竄燒,她無助地顫抖了起來。生平有過的情慾經驗僅限於接吻的她,難以承受突如其來的狂浪欲情,不安地掙扎。 鳳岳很快就察覺到懷中的嬌軀不再宛轉相從,並驚覺自己的猛浪,內心一陣羞慚,困窘地放開她。
"對不起。"他擔心地看著苕萸,生怕從她眼中看到絲毫的厭惡,但那裡只有如水的柔情,"一絲絲含帶羞意的不知所措。 "我沒怪你,只是……不習慣。"她靦腆地道。 她知道男女在一起,總難免擦槍走火,她並不是排斥,只是從親吻突然躍進到敏感部位的碰觸,她需要時間調適。
"我明白。"他想的是她何時可以習慣,瞅視著她的眼光彷彿也這麼說,苕萸似惱非惱地回瞪他。
"我明白了。"他再度咕噥,認命地領悟到至少今晚她是不可能習慣的。"我們最好到前院散步,那裡大家都看得見,我不敢對你不規矩。"
從客廳通到露台的落地窗便可以欣賞前院的日式花園造景,苕萸聽他這樣建議,反而彆扭。
"要是被他們看見我們在那裡……"
"放心吧,爸媽一向早睡。現在都快十點半,他們一定去睡覺了。至於鳳荃和芙蝶,那對戀姦情熱的愛情鳥兩情相悅的地步已經到了A片階段,不像我們還停留在純純的愛,更不可能有閒情逸致窺探我們。"
他一會兒嘲弄,一會兒埋怨的話,聽得苕萸好氣又好笑,嬌嗔地瞪他。
"你怎麼這樣說她們?"
"我說的是事實呀。"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就算那是事實,但既然你爸媽和鳳荃、芙蝶都不可能在客廳裡閒坐,你剛才說在前院散步,人家都看得見的話,不是哄人家嗎?"她偏著頭,眼中充滿懷疑。
鳳岳悶笑出聲,眼光熠熠地解釋道:"我是按照正常情況來推論,但事情總有萬一。誰曉得他們會不會照我的推論走?何況前院是開放空間,我會比較有危機意識,不敢使壞的。"
乍聽起來,似有幾分道理。
"走吧。"鳳荃不給苕萸多想的時間,逕自牽起她柔軟的小手。
開玩笑,再讓她想下去,苕萸說不定會說還是各自回房睡覺算了,那兩人好不容易獨處的機會豈不是白白溜走。才親了幾下,還有許多話想跟她說,他可不想辜負如此良辰美景。
但由於他剛才犯規在先,苕萸仍有些不自在,嬌軀略略僵硬了些,鳳岳為了安撫她,邊往前走,邊找話題閒聊。
"芙蝶怎會突然對做早餐感興趣?"
"也不是突然的。"她果然如他所料的轉移注意力,沒那麼緊張了。"芙蝶是不願意我們把她視為茶來伸手、飯采張口的千金小姐,才會想學怎麼做早餐。" "可她本來就是……" "你不覺得她比以前改變很多嗎?"苕萸熱切的說。"雖然我不認識以前的芙蝶,但從鳳荃對她的描述,我可以想像出從前的她定然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為了愛鳳荃,她敦促自己深造,成為專業人士。現在住進了你們家,芙蝶不願被人看輕……"
"這裡沒有人看輕她。"鳳岳不解地說。
"可是她會害怕呀。"苕萸喃喃道,發現兩人已經來到前院,便走向不遠處的座椅,招呼鳳岳一塊坐下。"就像每個新嫁娘一樣,擔心自己會被人討厭,很自然地想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討好婆家的人。她是個聰明又敏感的人,感覺得出來梁媽媽和梁伯伯都很喜歡我。雖然,她也明白鳳荃愛的人是她,但下意識裡,仍視我為假想敵,擔心我會搶走她的地位。知道我每天早起為粱家人做早餐,自是不願落人後,這種心情我很能理解。"
"為什麼?"
頗意外他會這麼問,苕萸沉吟了一會兒才回答。
"很難解釋,或許是因為我也是女人吧。加上當年因為工作上的方便,鳳荃邀請我住進梁家,最初我也有寄人籬下的忐忑,但沒多久便發現梁伯伯、梁媽媽人很好,便沒有那種感覺了。"
"原來如此。"鳳岳點點頭,注視著她的目光顯得莫測高深,令苕萸有些不自在。
"對了,你搬出來住,伯父伯母都沒有意見嗎?"
"也不是沒有的。"她笑笑,眉眼間蒙上淡淡的惆悵。"不過那時候我平日要上學,課餘時間還要接受鳳荃為我安排的訓練,時間很緊湊。從淡水來往學校、受訓的地方,時間都浪費在交通上,鳳荃才會邀請我住進梁家。而且那時候……爸媽知道我的心情……並不適宜待在家裡,所以便答應了,沒想到一晃眼都住了三年。不過,我每隔一周、最多兩周,一定會回去探望他們,逢年過節也都回家裡住。"
"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我父母雖然不像梁伯伯、梁媽媽那樣開朗,但也不是頑固的人。媽媽是單純的家庭主婦,爸爸是公務人員。我還有個姊姊,就這樣。"
她越說的輕描淡寫,鳳岳便越覺得怪怪的。但他沒有再在這個題目上浪費時間,兩人該談的事太多了。
"苕萸……"他遲疑地開口。
"嗯?"她心不在焉地應道,舊日的心情似乎還漂浮在恍惚的角落,儘管傷痛已淡得幾乎不留痕跡。
"介意談一場遠距離的戀愛嗎?"
他的聲音輕輕的,宛若柔軟的月光落下,落在她耳際,落向她沒有防備的心,化做驚雷響在她靈魂最深處。
說是沒有防備,也不盡然,她早知道他的事業重心在美國,離開是早晚的事。只是這些日子被鳳荃和芙蝶的事佔滿思緒,沒有多餘的心思想到這些。
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她看進他眼中,某種緊張凝聚其中,於是她明白他的在乎,他問這句話的含意,情感的暖流登時漫過全身,心頭懸宕的重量豁然消解。
"我只請兩星期的假。"他解釋,眼光沒有須臾離開她,俊雅的臉容繃緊。"當時是為了安撫媽媽,才陪她回來查看你與鳳荃是怎麼回事,我沒有意料到會愛上你。"
她眨動眼睫,他愛上她,正如她的情不自禁。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初初萌芽的情苗因為時空的距離而夭折,我保證忙完一陣子,最多兩個月,就會想辦法抽出假期回來。"
她仍沒有出聲,盈盈的美眸靜靜地瞅著他,瞅得他心慌。
"現代通訊發達,不管是打電話、收發e-mail還是影像電話都可以讓天涯若比鄰。只要善用通訊器材,你甚至不會覺得美國和台灣的距離有多遙遠。我們可以每天聯絡,聊心事,就像不會分開……"
他越說越沮喪,苕萸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使得他心裡的焦慮與不安逐漸攀高,就在幾乎快要突破他所能忍受的限度時,苕萸突然開口。
"你是在嘗試說服我嗎?"
"苕萸……"他的神情是挫折的,他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她還不懂嗎?
她當然不是不懂,秀麗的眉眼彷彿染上了月色柔和的光彩,靜靜地傳遞著某種深摯的情意。那是唯有靜下心體會,就像他此刻心上的浮躁全在她注視下沉澱下來,感覺自己如此輕盈敏感,她的一絲絲感情波動都能如實地傳真印在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