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沙發上研究股票指數的魔魅,聽見愛妻的呵欠聲,連忙放下手中的報表,快步走向她,將愛玩愛鬧的女兒抱過來。
「小愛……」低沉如大提琴般的音韻,奇異地讓潑躁的女兒安靜下來,深邃柔亮的黑眸瞅著父親深沉的綠眼睛,將小小的拇指塞進嘴裡吸吮得嘖嘖有聲,方靠進他寬厚的胸膛,尋找舒適的倚靠點。
「安琪,你累壞了,先去休息。我一會兒哄睡了小愛,再抱她進去。」
「我沒那麼累。」安琪微微牽起嘴角,深蘊歉意的朝累癱、躺平在地毯上的泰勒點點頭,真正累的人其實是他。來到彗星堡後,小愛便纏著她的泰勒叔叔不放,從早到晚攪得他不得安寧,還將他華麗、典雅的客廳弄得亂七八糟。
她心虛地看向浮腫了眼袋的泰勒,俊美的臉顏上都是疲累的線條,身體周圍散落了好幾種顏色的小球,是剛才小愛淘氣的傑作,拿他的頭當標靶般投。
她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別讓小愛再去吵泰勒,我去為小愛泡些麥粉喔。」
聽到她臨去前溫柔的叮囑,不顧形象癱平在地毯上的泰勒幾乎要感激涕零。不愧是下凡的天使,比起她冷酷的老公,及愛惡作劇的女兒,良善的心比太陽還要光芒萬丈百倍,卻溫煦得不帶一絲刺激,拂照得他好舒服。
為什麼他的客人,不都像她一樣令人如沐春風?
提起客人,對於來彗星堡做客的魔魅一家三口,除了小愛令他頭痛、失眠外,泰勒倒沒有太多可以抱怨的。
魔魅一向是沉默是金,你不去惹他,他也不會理你;安琪則是溫柔可人,如春風過境。比較難纏的是,拿他這裡當成兄弟聚會場所的善惡和月光,三不五時地造訪,還都帶著老婆。大家都知道,三個女人就足以成為一個菜市場,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地獄王的三個兒子一聚首,談起心愛的另一半時,也可以吵得像飛機場,嘰嘰喳喳的聲音轟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最近他的眼皮子一直跳,魔魅一家子前天才到彗星堡做客,地獄家族的老二和老三不會消息靈通地跟著老大來吧?三王子月光還好,就那個整他千遍也不厭倦的促狹鬼善惡教他頭痛。
想到他,泰勒便有種收拾包袱,逃離家園的衝動。
「善惡!」魔魅突然發出的叫喚,嚇得泰勒從地毯上跳起來。
不會這麼巧吧?
驚恐瞪大的綠眸,好死不死地對上一雙促狹的藍眼睛。泰勒怪叫一聲,連連退了好幾步,被散落在地上的玩具給絆了一下,急忙在空中尋求平衡,好不容易站穩,卻被一股外力撞了一下,撲倒在地。
「泰勒表弟,見到我這麼開心呀?但也不用行這種大禮呀。」
似笑非笑的嘲弄白頭頂傳來,泰勒咬牙切齒地嚥下湧上的恥辱,一種索性暈過去的懦弱盤據心坎。
「想暈過去呀?我是沒關係啦,不過這個叫賽姬的就……」善惡話還沒說完,泰勒就如他所料地爬起身。
「賽姬?」目光直接越過善惡和薔薇,捕捉到被一名英俊男子小心翼翼抱在懷中的黑髮女子,一種熟稔的感覺瀰漫胸懷,父女天性的情潮氾濫,他如一支張滿弓的羽箭飛快射到她身邊。
「賽姬……」當她雪白、傷弱的嬌容映入他的綠眼裡,一種毀天滅地的狂怒與暴戾火焰般地竄燃他全身,自那雙綠眼裡陡射而出,驚人的怒氣直逼向首當其衝的羅彥廷。
儘管被他詭譎的怒意瞪得心驚膽跳,彥廷仍穩穩地抱牢懷裡的賽姬,後者像是感覺到泰勒的怒氣,勉強睜開無神的眼眸,柔綠的眼光可憐兮兮地迎向他。
「嗨……」虛軟的招呼似一道清涼的山泉,流過他燃燒著怒火的胸房,平息了那裡的憤怒,理智回籠。
「誰傷了她?」清楚該找誰問最好,泰勒轉向善惡。
「茱莉亞。」後者倒是回答得很乾脆。
「茱莉亞?」泰勒的疑慮加深,茱莉亞怎會打傷賽姬?她不是在佛日堡做客嗎?德農·佛日為何沒攔住她對賽姬出手?
「對,就是你那個沒家教的姐姐!」善惡冷冷地撇嘴,一想到那潑婦竟噁心地想用口水淹死他,他就一肚子氣。
「她為什麼……」
「喂,你是要繼續追根究柢下去,好晚點找殯儀館的人來,還是現在去找醫生?」善惡笑咪咪地說,等著看他是不是還有心情問下去。
「你沒治好她?」他躁怒地大叫,急急忙忙地幫賽姬診脈。
「搞清楚,我可不是醫生。破例穩住她的情況,已經是給你面子了,別不知足!」善惡沒好氣地道,若不是猛然發覺賽姬和泰勒容貌相近,進而猜想到兩者或有不尋常的關係,他才懶得耗費力氣救人呢!
泰勒沒跟他爭辯,一方面是賽姬的傷勢雖然嚴重,一時間倒沒有性命之憂,顯然經過了高人的治療,這高人不用說,就是善惡了。另一方面,是沒心情跟他吵,就算吵也是必輸,何必浪費精神?
他喚來彗星堡的管家,要他通知位於市郊的醫學中心派醫療小組過來,自己則親自安置賽姬,引導彥廷將她抱到房間。
這一團混亂,同時也吸引來安琪。在醫學院就讀的她,熱心地想幫忙,卻被泰勒拒絕。
「我自己就是醫生,賽姬的情況我很清楚,善惡修補了她受傷的臟腑,但由於失血過多,她現在很虛弱,需要的是休息,及適當的藥物治療。」泰勒接過管家遞來消毒好的銀針,插進賽姬的穴道,見到病人旋緊眉頭,忍著疼楚,他心痛如刀割。
「原來你會這個!」善惡以一種嶄新的眼光看他,「剛才為何還要叫醫生?」
「我不放心。」他簡短地回答,將他心中的忐忑及憂慮表露無遺。即使自己精通醫術,但對象是被珍視的人兒,他不得不萬分小心,尋求另一層保障。
用來安置賽姬的房間陷進沉寂,為了不打擾泰勒施針救人,其他人都退出房間,只有彥廷因為一隻手被賽姬牢牢握住,而不方便離開。
針灸結束之後,泰勒深沉的綠眸轉向他,似在評估、又似是探究地在他臉上繞了繞,落向他被賽姬握住的手。
這人跟賽姬是什麼關係?賽姬又是如何受傷的?諸多的問號在泰勒心頭盤據,但他一句也沒問。
「你看著她。有事拉喚人鈴。」留下這麼一句,深深地看了一眼賽姬,泰勒沒再理會彥廷,踩著沉重的腳步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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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到時,就看到茱莉亞要將賽姬趕盡殺絕。」啜著管家送來的咖啡,善惡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你是說,茱莉亞是因為吃醋才對賽姬下毒手?」
泰勒緊鎖的眉頭始終未見放鬆。
「應該是吧。羅彥廷告訴我,茱莉亞闖進房間時,看到他跟賽姬在一塊,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善惡有意扇風點火地道,精銳的藍眸裡閃過一抹算計,「最初我發現羅彥廷的生命光焰裡有道詭異的綠芒時,就猜到整件事或許跟吸血族有關。追蹤到佛日堡後,果然證實事情如我所料。是你那個屬下德農·佛日為了討茱莉亞歡心,設計將羅彥廷給騙來,只是他沒想到應邀去赴會的賽姬也中意羅彥廷,才有這場雙雌為帥哥決戰的意外。對了,我看你對賽姬關懷備至,她跟你有很親的關係吧?」
「真的嗎?」薔薇的語氣顯得很興奮,「有多親?」
客廳裡只除了魔魅專心哄睡女兒外,薔薇、善惡和安琪紛紛將自己的猜測透過目光表達,面對各自表述具有曖昧意味的三道眼光,泰勒的心火燃得更熾,沒好氣地回答:「她是我女兒!」
「賽姬是你的女兒?」最先發出驚喊的是安琪,像是無法相信泰勒有這麼大的女兒。她的小愛才六個月,就有一個年齡差距這麼多的表姐了耶。
薔薇則是張了張嘴,狐疑地看向善惡,尋求他的確認。善惡將她摟進懷裡,在她忘了閉上的小嘴噴地一聲親吻,頑皮地溜進舌頭攪纏了一下。
「唔……」
無心理會這對老愛公開表演親熱戲碼的夫妻,從曉得賽姬是為茱莉亞所傷便暗暗氣得快要內傷的泰勒,臭著一張俊顏。
「茱莉亞太過分了!賽姬再怎麼說都是我的女兒,她不該下這麼重的手!」
「一來是下手前,她還不知情;二來—」善惡放開妻子,別具意味地拉長聲音。
「二來是什麼?」泰勒問。
善惡聳聳肩,碧藍的眼裡有抹挑釁,「就算她知道,以她的任性,還是不會留情。」
說的都是廢話!泰勒氣得暗暗咬牙。
看出他的不悅,安琪連忙打圓場:「現在要緊的是賽姬的情況。泰勒,真的不需要送她去醫院嗎?」
他搖搖頭:「醫療小組到了,給他們看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