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她回了他一個笑容,轉身開車下車。
斯茉抽出隨身短刃,細細的看著二旁的樹叢,搜尋著任何可能的藏人之處。
一分鐘、二分鐘……就在斯茉就要誤以為是自己多心了時,右手邊的樹枝上翻下一道人影,手上的長劍就置於她頭頂。
果然!
斯茉連忙往側邊一滑,克裡斯已經站在她前方。
「第一次。」克裡斯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張面具似的,吐出這三個字後,便揮劍向她,沒留一點情面的快攻。
斯茉提起了全副精神,卻也僅僅勉強的擋住他的攻勢,而且她很清楚,克裡斯並未出全力。
在車子裡的司徒昀看得雙眉緊皺,忍不住下了車,卻又怕他反而驚擾了斯茉,而置她於危險之中。只因他看得出來,不管二人的關係是什麼,現在即是在拚命,而斯茉只要一分心,身上馬上就會多個傷口。
而十分鐘後,司徒昀露出了驚慌與擔心,因為斯茉身上已經出現了二條血痕,但二人卻沒有停手的打算。再過三分鐘,斯茉手上的軟刃飛向天際,司徒昀終是忍不住的上前,在同時間介入了相鬥中的二人,而克裡斯的劍已經架上了斯茉的頸邊。
「你失敗了。」克裡斯收回劍,露出了笑容。「還有二次機會。」
斯茉扯了扯嘴角,目送了克裡斯消失在樹林中。
「你受傷了。」司徒昀掏出手帕,壓住了看來較嚴重的傷口。「走,我帶你回去包紮。」
他的聲音雖然起伏不大,卻隱隱變了音調,引起了斯茉的注意。
「真難得,你那張千年不變的笑臉不見了。」
「看你受了傷,我要笑得出來還是人嗎?」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司徒昀仍是勉強扯出了個笑容。
斯茉一聽,胸口忽地一緊,原本想取笑的話全吞回了肚子裡。
「怎麼了,痛到說不出話來嗎?」一樣的輕柔嗓音,但臉上卻多了分焦慮神情。
「沒有。」斯茉清了清好似被異物堵塞的喉嚨,佯似沒啥異常。「哪有可能這點小傷就痛到說不出話來。」
「說得你好像常受傷一樣。」上了車,司徒昀望著她。「不過也是,依你的性子與工作,受傷的確是家常使飯。」
話題回到斯茉所熟悉的事上頭,她暗暗鬆了口氣。
「近期其實很少了,因為能夠傷我的人也不多,就算有也不見得會碰上。」
「那位克裡斯是異數?」司徒昀仍想得知他與斯茉的關係。「既然你們認識,為什麼要兵刃相對,而且還來真的?」
剛才一直沒出手干涉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誤解了所謂的「機會」,以為他們指的是點到為止,不傷人。但看來是他想得太美好了。
「就算我們是舊識,依舊改變不了我們對立的事實。」斯茉低下了頭,讓人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
她這樣的反常舉止不是第一次,司徒昀實在無法漠視,他有一種想知道真相的衝動。也真好笑,對於那個背地裡想對他不利的真兇身份,他都沒這麼急迫的想探知,卻對這個世界第一的殺手起了這念頭,尤其是對方與斯茉的關係。
就他看來,一定有難解的內情。
「那位克裡斯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忍不住的,他問出口。
斯茉抬頭看了他一眼,在微一猶豫後,選擇了回答。
「克裡斯·洛特,世界第一流的殺手,也是教養我的人。」
回想起前塵往事,雖然她才離開克裡斯三年,卻好像過了幾十年般的陳舊泛黃,但依舊清晰。
「他立意要將我培養成第一流殺手,我卻成了第一流的保鏢。」斯茉朝他笑笑。「三年前我為求獨立離開他,和遙遙她們組了娃娃國。他對我的選擇並沒有說些什麼,我們也沒有鬧僵,但我的選擇,注定了我日後與他必然的對立。」
他受委託殺人,她則受委託保護人,當他們的目標相同時,也就是他們交手的時候。這是很自然的現象,即使不願意也難以改變。每一行都有它的遊戲規則,每個人也都有其行事原則。為此,他們注定交手。
「而且……」斯茉側靠著椅背,面對司徒昀,笑笑的爬梳過前際的短髮。「我很確信,我沒有贏過他的可能。」
她的一切都是他教導的,如何能贏?
「若是如此,我們可以解約嗎?」看著她眼底的憂傷,司徒昀低柔的說。
「你想換人?」斯茉動了動,表情是不以為然。「他既然是第一,就表示沒人能夠動得了他。」
說到這裡,斯茉才想起,自己忘了去問問小梨,到底是誰這麼大面子找到了克裡斯為他賣命?克裡斯這三年來很難得現蹤的呀!而且,不知他是有意或無意,二人三年間從未碰過頭,未在同一件Case上衝突,也所以相安無事。
「不。」司徒昀的輕柔嗓音拉回她的思緒。「我只是想,如果我注定死於非命,何苦拉著你一道。」他的表情是十足認真。「所以,我們解約。」
斯茉抿了抿嘴,被他的說辭給嚇到,也感動。
「同意嗎?」司徒昀看向她,卻教她避開了目光。「怎樣?」
「我當然不同意!我說過了,娃娃國接的委託,沒有提前解約的!」強壓下心中的感動,斯茉低著頭,故作不在乎。
「斯茉,沒人說不能開先例吧。」將車停下,司徒昀相當堅持。
「我說不要。」斯茉就是不看向他。「而且我和克裡斯的約已經定下,怎麼也沒辦法賴的,你就別在那裡亂出主意了。」
「斯茉,轉過頭來。」司徒昀看著她的側臉,靜靜的要求。
「不轉。」斯茉拒絕得相當乾脆。「走吧!你不是要帶我去見葉盡山?」
「你的傷口還沒包紮……」
「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啦!更何況克裡斯手下留情,一點也不礙事,我們還是直接去那什麼思眉島,我覺得確認葉盡山是不是委託人比較重要。」
「你確定?」司徒昀看著她似乎已不再滲出血,卻依然令他心驚的傷痕。
「放心。」斯茉猶粗神經的一徑搖著頭,隨手用他給的手帕縛住了傷口。「這樣行了吧。」
司徒昀看著她的輕鬆以對,喟然一歎,朝她伸出了手。
「靠過來。」
「什麼?」看著他修長的指尖,斯茉不明所以,卻有點心跳加速,讓她停在原位不敢動。
司徒昀一笑,也只有自動自發的往她靠去。
斯茉屏住氣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靠近讓她感到不自在,就連心跳也亂了節拍。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又有些隱約模糊的感覺掠過,最後,她迅速的將這分不明的悸動歸於自己向來少與男人打交道。
除了克裡斯,沒人靠她這麼近,近到她已經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
「你……」
她正想著該開口說些什麼,不料司徒昀只是淡笑,解開了她方才胡亂打結的手帕,重新替她將傷口包紮好。
像是沒發現她的心思,司徒昀的表情一如往常。
「我們這就去思眉島。」
第八章
狐疑的跟著上了小型直升機,斯茉仍是一副懷疑神色。
「你要開?」她無法裝作沒看見,因為司徒昀居然就這麼坐在駕駛座上,連通訊機都掛上了。「你該不會想要自殺吧?」
司徒昀朝機組人員一頷首,準備起飛。對於身旁的問話,他只是冷靜的淺笑。反正一會兒升空,一切就明白了。「到思眉島不過二十多分鐘,不用擔心。」他手握遙控桿,在斯茉尚未反應過來時,直升機已經緩緩升空,往思眉島前進。
「真的假的?」看著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遠,斯茉不敢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司徒昀。「不會吧,你真的會開直升機?」
「在司徒家,這算基本技能。」司徒昀淡笑,看著她的驚訝模樣。
斯茉一愣,才想開口央求他教自己這項基本技能,通訊系統居然傳出她再熟不過的聲音。
(茉茉?茉茉?你在不在?)透過無線通訊,蕭遙的聲音顯得斷斷續續,卻更增加了她的急切。(斯茉茉,聽到快回答!)
司徒昀和斯茉皆是一愣,不明白蕭遙怎麼會聯絡到直升機上來。
「遙遙,發生了什麼事?」聽見蕭遙著急的聲音,斯茉心頭浮起了不安。
通訊器只傳出一連串的嘈雜聲音,蕭遙的話聲卻沒再傳出。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一陣男音卻傳了出來——
(昀?你們沒事吧?)
斯茉心念一動,感覺似乎有段記憶被連接了起來,這個男人的聲音在收音不清的情況下,聽來好像、好像在哪裡聽過。
「我們沒事。」司徒昀回答,也覺得很不對勁。就在這個時候,女子的聲音再現——
(有人在干擾,沒空多說了,你們快點離開直升機,上頭有炸彈……)聲音在此時又消失,而通訊只剩下無止境的嗶嗶聲。
「斷了。」司徒昀鬆開安全帶,卻注意到一旁的斯茉卻是動也不動。「你不相信?」應該不會吧!通知的可是她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