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竹筷在爆出青筋的大掌中壯烈成仁。
好、好無辜喔!陽艷歌同情地投射殘缺「筷屍」一眼,只覺某人身上輻射出的殺意讓她渾身發寒,恨不得快些走人。
唉!只不過想進來用頓飯,卻怎麼也沒料到被他們設計、陷害的人,好巧不巧也在裡頭,而且陷害他的證物恰巧也跟在他身邊。
撞見這種情況,一般人第一個反應肯定是轉頭走人,怎麼也不會不知死活硬送上門,哪知就有個怪胎硬要別出心裁,笑得讓人很想扁的湊上去,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艷歌小姐、星魂少爺,你們怎也來這兒?」瞧見兩人,莫憐兒一雙水眸霎時亮了起來,待兩人落坐後,忙不迭地倒上熱茶送上。「外頭天寒,快喝些熱茶祛祛寒。」
瞧她慇勤為眾人倒茶布菜,再睨睇那張陰沉冷臉,月星魂瞇眼笑道:「我說憐兒姑娘,這些天璿小子待你好下好?沒用那張屎臉臭你吧?」
聞言,莫憐兒為難的偷覷南靖璿更加陰霾的剛毅臉孔,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這幾天他把她當隱形人,擺明讓她難堪,害她只有厚著臉皮亦步亦趨緊跟著,事事細心服侍,勉強自己當個睜眼瞎子,不把他的冷眼、譏嘲放在心底,只求盡心做好恩人要她拿他當主子伺候的吩咐。
瞧她那神情,月星魂心知肚明。反正璿小子那臭性子,用膝蓋想也知他會多難相處。
「唉!辛苦你了!」搖頭晃腦歎氣,表情卻笑嘻嘻。
「嗯,可以想像。」點頭附和,陽艷歌深表同情。
這對命定的毒夫毒婦是怎樣?拿他當笑料來一搭一唱嗎?南靖璿不想落人口實,說他虐待一個姑娘家,當下發出這些天來對莫憐兒的第一句話。「坐下,以免有人說我不懂體恤。」非常命令的口氣。
呃……是在對她講話嗎?站在他身後的莫憐兒神情一片愕然,愣愣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你坐就坐,還杵著做啥?」怎麼,連話都不會聽了嗎?
好凶!不知有沒有人被嚇死過?莫憐兒顫了下,縱然害怕卻不屈服他命令,以著怯生生的堅持,搖頭拒絕。「憐、憐兒站著伺候璿少爺。」他是主,她是僕,沒那福分同起同坐的。
「你敢反抗我?」瞇眼輕柔細問,額際青筋卻猛冒。
「憐兒不敢!」話是這麼說,卻依然沒有落坐。
「你……」
「好了、好了!」月星魂急忙介入,笑著打圓場。「憐兒姑娘,你就坐下吧!不然吃頓飯,身後卻有人盯著瞧,多彆扭!」
「可不是!來,這邊坐啊!」陽艷歌直接將人拉到身邊坐,她可受不了方才沉凝、恐怖的氣氛。
「艷歌小姐、星魂少爺,那憐兒就不客氣了。」柔柔朝兩人飄幽一笑,對於兩位恩人的話,她是怎麼也不會拒絕的。
瞧她欣然坐下,南靖璿臉色鐵青得更加難看,若不是平日修養太好,粗話差點兒就出口了。她是怎樣?他的話不聽,姓月的隨便說一句,她就奉若神諭,未免也太不將他放在眼裡了。
突如其來的火惱教他簡直難以忍受……
「來來來,這清蒸黃魚味道棒透了,快嘗嘗看!」懶得理會某人陰沉難看的臉,月星魂愉快的各夾起一塊魚肉送到兩位姑娘碗裡頭,以示公平。
「還好你沒再濺得我一臉油水,不然我就要你好看。」似嬌似嗔橫他一眼,陽艷歌滿心甜意吞下魚肉。
「我哪敢啊!」非常狗腿陪笑。
「星魂少爺,謝謝你!」盈盈柔笑,莫憐兒很是感動。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這般好了,除了兩位恩人。
「不客氣,快吃啊!」笑著坦然接受道謝,要她努力加餐飯。
奇了,她笑得那麼柔情似水幹啥?還有,小舅不是有個命定的惡毒女嗎?這會兒竟然不守夫道,直接在未來娘子面前勾引起別的姑娘!
冷眼瞅著兩人互動,不知為何,南靖璿竟異常感到不爽,恨不得抹掉月星魂那張惹人厭的笑臉。
實在是真的惹人厭啊……
「喂,璿小子,你暗算小舅我啊!」賊眼恁尖,迅疾接下急射而來的竹筷,月星魂不滿的哇哇大叫。「吃飯也礙著你了嗎?」
「笑得噁心,壞我食慾。」嗤聲冷哼。
「哈哈……咳咳……咳……」陽艷歌聞言大笑,卻忘了口中塞滿食物,差點沒被嗆死。
沒多餘同情心奉獻給那個叛徒,月星魂瞪眼嗔怒。「璿小子,把話給我說清楚,小舅這張迷倒天下婦孺的俊俏瞼孔,啥時候笑起來噁心啦?」
南靖璿煩躁不已,無心再留下來看他猴戲,無視眾人驚訝,起身走人。
「不是說要跟在我身邊伺候嗎?還愣著?」走沒兩步路,發現莫憐兒沒跟上,立即回頭嘲諷。
「啊?喔!」第一次,第一次他停下來等她呢!以往他都當她是累贅,恨不得拋開她,今兒個卻反常了。
到底是怎回事?莫憐兒百思不解,在他的冷眼勾瞪下,也沒心神細思,匆忙忙跟了上去。
耶?怎麼說走人就走人,完全不把他這小舅放在眼裡啊!目送像惡主欺負奴僕的兩人離去,月星魂只覺自己莫名被南靖璿羞辱了,最冤的是還搞不清楚為何遭他敵視。
「我是他小舅耶!為啥還要這般委屈吃他排頭?」非常自怨自艾地埋怨。
「嗯嗯……」
「你也這麼覺得對不?」陷入無窮哀怨中。
「思思……」
奇怪!她幹麼不說話,只隨便嗯了個兩聲,實在不像她的作風。月星魂深感不對勁轉頭瞧她——
「啊——你留點給我啊!」臉色大變驚吼,要她嘴下留情。
瞇眼打了個飽嗝,慢條斯理地吐出一塊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陽艷歌欣然呵笑。「請自便!」
瞅著滿桌殘羹剩菜,月星魂欲哭無淚。難怪方纔她無聲無息,難怪問她話只用單音回答,原來小嘴忙著吃美食啦!
「請用啊!不用客氣的!」將裝著骨頭的碟盤推到他面前,陽艷歌笑得很壞,好不誠懇請他享用。
「當我乞丐啊!」氣呼呼地推了回去。
「飽了,我要走了!」呵呵……吃飽就昏昏欲睡呢,乾脆回去補個眠吧!
「嘿,我還沒吃啊!」自己用飽就棄人於不顧啊?沒道義的女人!
擺擺手,陽艷歌逕自晃踱離開,不理會那個苦追在後頭、因餓著肚皮而吹鬍子瞪眼的男人。
唉……他自己都說吃飯皇帝大了,偏還要在用膳時分心,嘰嘰咕咕地與人耍嘴皮,東西被吃光了怪誰啊!
活該啦!
**dreamark**
「可惡、可惡!臭月星魂、混蛋月星魂,去死、去死,去死啦!我討厭你……」深夜時分,明月的銀光灑在林木溪水上,城郊外一處山野林地有名嬌妍少女正憤憤踐踏野地,艷紅小嘴裡下斷吐出詛咒。
那個可惡的月星魂,竟然在踏出「天香樓」後便溜了個不見人影。
正當她返回府裡的途中,奇怪身後怎沒他慣常的嬉鬧聲,回身一看卻發現他沒跟上來,馬上轉回頭沿著來路尋人。
誰知卻讓她給瞧見那不要臉的色胚又勾搭上那個賣藝姑娘,噙著噁心騙人的溫和笑容和人家一家子話家常,未了還一起進去「天香樓」,點了一桌子酒菜吃吃喝喝,聊笑得好不愉快。
當下她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在他開心享受賣藝姑娘柔情款款的倒酒布菜時,俏顏凝結寒霜,如鬼魅般現身在他眼前,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二話不說狠狠地賞了他一記巴掌,不顧他的痛呼與解釋,迅速轉身、運起全身功力飛掠而出,心底怒火與酸意直冒,直快將她給席捲淹沒。
一路狂奔出京城的她直來到這處前些天發現的林野濕地才歇下腳來,然後就從白日對著無人山林尖叫,詛咒直到深夜……
呱!
驀地,一聲清亮蛙鳴為這只有憤恨咒罵聲的夜晚增添了另一種聲音。
喝!天下事果真是無奇不有,在這種寒冬季節竟會有蛙類出沒?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不過也因這聲蛙鳴,終於終結了少女永無止境的咒罵。
一聞蛙鳴,陽艷歌心中微凜,強忍下高張怒火,暗暗警告自己千萬不要因為月星魂那個色胚而擾亂心緒,壞了自個兒抓捕與「赤練仙子」並稱天下至毒的「紅玉血蛙」的計劃。
話說這「紅玉血蛙」可是煉毒之人畢生難求的至寶,它的毒性之強直可讓中毒之人一時三刻後,便直接去拜見閻王老爺套交情。
至於為啥會讓她發現這極難尋覓的「紅玉血蛙」呢?這乃因為前些日子因將莫憐兒塞給南靖璿一事,為逃避冷臉惡煞的質問,故而整日混跡在外,一時無聊下便四處溜躂來到城郊,而無意中發現此濕地,直到夜色瀰漫、玉兔高懸之際,正想打道回府,誰知卻聽到林邊濕地突然傳來清亮蛙鳴,當下讓她好奇心大發,不解這種嚴冬季節何來蛙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