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覺自己方才口氣壞了點,正想放軟聲調,這下見她言語帶刺,波濤的心潮反而平靜下來,甚至覺得好笑且嘴賤的笑哼。
「姑娘家說話怎這般苛刻?瞧人家憐兒姑娘是何等的溫柔,簡直教人想化為她的繞指柔,這才是女人的本事啊!陽大姑娘,你是不是該學學了?」言下之意就是陽大姑娘,你沒半點女人柔情,實在是很失敗。
陽艷歌並非癡蠢,聽他讚美別人,貶抑自己,心底除了慣有的惱怒,莫名的競還有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澀。這種難以言喻的心境讓她不解,一時之間竟訥訥無法出言反擊。
咦?這女人是怎麼了?依她個性早該動手開打了啊!半天等不到反應,月星魂不由得好奇睨視她,出言更是毒辣。
「喂!別讓人說中事實就悶不吭聲,裝癡呆混過好嗎?」
這男人真是欠人教訓!不出聲就當她死了嗎?出言越來越刻薄!本來是想和平相處、放他一馬,不過既然他皮癢欠揍,那就別怨她出手狠辣。
怒瞪一眼,陽艷歌竟然反常的悶聲不語,突兀地甩頭轉身走人,而那頭烏溜雲鬢像是算準似的就那般恰巧輕拂過他帶著黠笑的臉龐。
在那瞬間,月星魂只覺一陣奇異清香縈繞於鼻間,才覺得好聞得緊,不由得深深吸了幾口大氣……
匆地,他心脈一動,霎時臉色大變,指著悠然離去的嬌美身影驚疑責問:「你、你又使毒?」
怪了?他都已小心防範,怎還會著了道?她到底是何時下的手?難不成是方纔她髮梢拂瞼時?可是那香味兒聞起來應是能安神清心,名叫「凌月仙子」的花兒,斷不可能有毒啊!
彷彿能猜出他心底疑惑,陽艷歌旋身得意朝他一笑。「想不通是不是?」 開始覺得四肢百骸從骨子裡麻癢起來,月星魂東抓抓、西爬爬,神色鐵青認栽點頭。「『凌月仙子』並無毒啊!」
嗤笑一聲,陽艷歌狡猾說道:「『凌月仙子』是無毒沒錯,可若加上早上我混在米粥讓你吃下的『笑君子』磨成的花粉,這可就難說啦!」
嘿嘿……「凌月仙子」與「笑君子」這兩種罕見奇花單獨使用都沒問題,還能安神清心、固本強身,但若兩種奇花混在一起就會產生毒性變化,到時不小心中毒的人就認命的癢上三天三夜、抓得皮開肉綻吧!
什麼!原來打一清早就被算計了!難怪早上喝粥時她笑得那般燦爛:難怪早上他身體沒中毒異樣,原來用的是分開襲擊法,這陽大姑娘好歹毒的心思……
「果然最毒女人心!」月星魂臉色慘澹,氣得跳腳。
「你準備癢上三天三夜吧!」最好抓得破相,流血流膿。陽艷歌壞心暗想,不理會他連串叫罵,囂張得意地哼著歌兒逕自走了。
這陽大姑娘用的果然都是最狠毒的毒物,連他這種幾乎要百毒不侵的體質也得受累好一段時間,雖然不至於三天三夜,但兩個時辰絕對跑不了。
癢得受不了,月星魂像隻猴兒般全身上下抓個不停。一想到這種打骨子竄出卻又百騷不著的麻癢還得持續兩個時辰,他苦得一張俊臉都可以滴出汁來了。
「此仇下報非君子,陽艷歌,你給本少爺記下了……」糟!好像越抓越癢……不知老爹塞給他的一大堆丹藥中有沒有止癢的?
第五章
是夜,一夥人群聚飯廳用膳之際,月芽兒總算發現為什麼自方才就深感怪異之處——原來她那愛吃、愛鬧的弟弟竟然不見蹤影。向來他就不會錯過任何能吃吃暍暍的機會,怎這會兒跑得不見人影?
「小紅,舅爺呢?」嚥下相公夾來的清甜白菜,她這才有嘴詢問。
「奴婢方才去請舅爺,可舅爺說他不吃呢!」小紅趕緊表明自己有去請人,絕沒偷懶。
小丫鬟話才說完,低頭速速扒完飯的陽艷歌忽地起身宣佈道:「我飽了!」然後便心虛的跑離飯廳,留下微愕的眾人。
看來問題是出在她身上了!月芽兒聰靈慧黠,馬上臆測出兩人間必是出了些事。不過,現下她還不急著弄清楚,先將另一人解決再說。
下定決心,她瞄著依然噙著陰美笑紋,不動聲色進食的陽雪天,索性開誠佈公坦然問道:「師叔,芽兒有件事兒想問問您,不知您介意否?」
「牙兒……」
「娘……」
南宸顥、南靖璿父子倆不約而同輕喚,口吻中隱含不贊同,顯然早知她要問的是啥。
「師叔?」不管身邊兩個男人的意見,月芽兒卻堅持一定要弄清楚。
像是早已明白她的心思,陽雪天笑望著她。「你是想探我尋來的目的?」
果然和聰明人談話輕鬆多了。月芽兒點頭,玩笑中隱帶正經。「師叔找了爹娘這麼久,該不會是想向我爹討人吧?」最好不要,不然可難解決了。
沉沉美眸瞅凝她略顯緊張的嬌美容顏,陽雪天起了逗弄之心。「你擔心?」
聞言,月芽兒尷尬一笑。「這……我替我爹煩惱,師叔您這般俊美,比女人還漂亮,我怕我爹魅力沒您大,我娘會後侮當初抉擇……」
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亂扯一通。爹啊!您可別怨芽兒長他人志氣,滅您威風啊!
月師兄陽剛的男子氣概豈是他這種陰柔氣質所及得上的,再說師兄俊逸容貌亦是天下少見,她未免也將自己爹親看得太扁?
好笑搖著頭,陽雪天不再逗她,淡然道:「你別多心,師叔我只是深切念著兩位親人,想瞧瞧他們是否一切安好,畢竟數十年未有音訊,思念得緊。」
有這般簡單嗎?月芽兒雖心底質疑,卻也不好再多問,唯今之計只有盡速飛鴿傳信給爹親,讓老一輩自己解決,不然這般懸著也不是辦法。
心下有了主意,便下再讓這件事困擾,現在要解決的是另一件事兒……唉,今晚可真忙,當人女兒與姊姊可下簡單呢!
默默感歎自己的苦命,她神情卻極為振奮,一臉的笑意盈盈。「我也飽了,你們慢慢用,我去瞧瞧星魂。」話落,人已迫不及待地定了。
現場三個男人面面相覷,然後同時搖頭歎氣……
唉……這月家人啊,事兒總是特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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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帶著好奇笑意踏進「水月閣」,在花廳裡下見他,腳跟兒一旋直通房門口。「星魂,你在裡頭嗎?」敲著門扉,清脆嗓音高揚。
「……」裡頭半天沒應一聲。
「月星魂,我知道你在裡頭,還不快點開門!」似乎認定人肯定在房裡,見老半天不得回應,月芽兒拍得更加用力,甚至語帶威脅。「再不開門,小心我……」
「啪!」房門應聲開啟,只是門口空蕩蕩沒半隻影兒,想來定是裡頭的人運氣開了鎖。
見怪不怪地進房,就見床上坐了一隻大花貓,月芽兒先是訝異瞠大眼,接著竟是毫不留情的狂笑起來……
「姊,要笑可以,不過請先將房門關起來!」白她一眼,月星魂沒好氣道。她要笑死他也不會反對,前提是絕不能讓住對房的惡毒女人聽見。
「抱、抱歉!」強忍著笑意闔上房門,來到床楊邊對著大花臉左瞧右瞄的,月芽兒再次噗哧笑出聲來。「怎會搞成這樣?做啥自虐啊?」瞧那臉上、身上直直橫橫的抓痕大小,分明是他自己幹下的。
「你以為我願意啊!若不是那女人……」邊罵邊說還兼比手劃腳將自己落得如今慘狀的過程一一道出。
月星魂氣得怒髮衝冠,慶幸自己體質特異,麻癢了兩個時辰,毒性便已消退,耐不住癢而抓破的傷口也迅速收合結痂,再次感謝老爹自小為他打下的雄厚本錢。
難怪艷歌這丫頭方才用晚膳時,聽她問起人來,會心虛的先跑走了!月芽兒失笑,拿這對命中注定的歡喜冤家沒轍,再瞧瞧他俊秀臉上數十道長長短短、已收愈呈淡粉色的傷疤,實在覺得礙眼,忙不迭地掏出隨身攜帶的月家家傳愈傷聖藥——青玉膏為他抹上……
「哎呀!姊,你真浪費!這種傷口過兩天就自動脫痂癒合,不留半點疤痕,做啥還浪費江湖人士求也求不來的青玉膏?」雖嘟嘟囔囔抱怨,倒也不敢閃躲,乖乖讓她上藥。
「這種好東西自己有傷不用,難道還節儉給別人用不成?」斜橫一眼,月芽兒笑罵。「若非爹自小對你特別用心,練就成你這種傷口短短幾個時辰便能不藥而癒的怪胎來,我看你這輩子就只能頂著大花臉見人了!」瞧那種結痂程度,不難推出幾個時辰前抓痕有多嚴重。
聞言,月星魂聳聳肩,顯得不置可否的態度,畢竟會練出這種怪體質也是被煮了十幾年的辛酸成果,過程可不輕鬆呢!
又塗抹了一陣子,月芽兒這才滿意地瞇眼而笑。「好了!再過一個時辰,就能還你原本面目,不用再躲起來不敢見人。」